老槐树的花瓣飘落时,每一片都化作一面晶莹的镜子。刘云轩凝视最近的花瓣镜,镜中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无数个平行存在的自己。有的镜中他正在青山村采药,有的镜中他已统御诸天,更有的镜中他根本不曾踏上修行路。
守一老者的声音从槐树深处传来,说万界归一,照见万我,方知真我。苏婉伸手触碰花瓣镜,指尖传来的不是冰凉,而是万千种创世可能的触感。有的世界中她以音律创世,有的世界中她以文字造化,更有的世界中她根本不曾觉醒创世之力。林念源的笛声触及镜面,音波在无数个平行世界间回荡,每个世界的音律大道都各不相同。
最奇妙的是,村民们发现自己在镜中的倒影都在劳作,但每个世界的劳作方式都暗合着不同的大道。有的世界以耕织入道,有的世界以匠作悟真,更有的世界将劳作本身奉为至高天道。
刘云轩震碎药锄,锄刃化作万点流光,说万我非我,我即万我。流光射向万千花瓣镜,每一道流光都融入一个镜中世界。当流光与镜中倒影融合的刹那,所有平行世界突然开始共鸣。不是简单的共振,而是深层的道韵交融。苏婉的创世树在共鸣中疯长,枝叶间同时绽放出万千世界的道果。林念源的笛声突破音律极限,每个音符都蕴含着不同世界的天道纶音。
但危机在共鸣中降临。当万千世界的道韵开始交融时,整个新生世界的存在根基开始动摇。不是毁灭,而是被无数种可能性的洪流冲击。苏婉发现自己同时是创世神女也是平凡村姑,林念源发现自己既是乐圣也是俗人,最可怕的是,村民们发现自己的人生轨迹在不断分叉,每个选择都在创造新的平行自我。
守一老者将竹杖插入大地,说万道归流,需有定海神针。竹杖入土生根,长成一株通天翠竹。但翠竹承受不住万千道韵的冲击,竹身出现裂痕。苏婉急忙以创世之力为绳,想要捆住裂开的竹身。林念源吹奏固本之音,音律化作金环想要箍住竹节。但道韵洪流太强,翠竹即将崩碎。
危急时刻,刘云轩做了一件逆天之举。他非但不稳固翠竹,反而引导所有道韵流向自身。说既然要流,那便流个痛快。当万千道韵贯体时,他的身形突然虚化,不是消失,而是化作了一道桥梁。桥的一端连着所有平行世界,另一端通向不可知的未来。
苏婉福至心灵,将创世本源化作桥板。说桥非桥,乃是道途。林念源将音律铺为桥栏,说栏非栏,乃是规约。村民们将劳作的汗水洒向桥面,每一滴汗水都化作指引前路的明灯。当桥梁成型的刹那,所有平行世界突然和谐共存。不是融合,而是相映成趣。创世神女与平凡村姑相视而笑,乐圣与俗人合奏新曲,每个选择都成为大道谱写的乐章。
但这种和谐很快被打破。桥梁尽头,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镜子。镜中映照出的,是一个正在书写《鸿蒙动乾坤》的青衫文人。而文人笔下的墨迹,正是他们经历的一切。刘云轩轻笑,说原来如此,我们是他人的故事。但下一刻,镜中的文人突然抬头,与刘云轩四目相对。文人的眼中,竟映照出另一个正在书写的身影。而那个身影,也在被更上层的存在观望着。镜镜相照,无穷无尽。
刘云轩突然明悟,说观者亦被观,何不共演这场大戏。他不再执着于真假虚实,而是专心走好脚下的路。因为真正的超脱,不在于打破镜子,而在于享受镜中的每一个当下。新的故事,正在无数面镜子中同时上演。而这一次,每个角色都是自己的主角。
就在刘云轩明悟的瞬间,所有镜子突然同时破碎。不是毁灭性的破碎,而是化作亿万颗晶莹的露珠。每一颗露珠中都映照着一个完整的世界,露珠与露珠相碰时,世界与世界交融,产生出全新的可能。苏婉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创世之力在这些露珠间流动,每一滴露珠都可以被她塑造成一个完整的世界。林念源的笛声在露珠间回荡,音律让不同的世界产生奇妙的共鸣。
但危机在创造中降临。当露珠越来越多时,它们开始相互吞噬。强大的世界吞噬弱小的世界,完整的世界吞噬残缺的世界。更可怕的是,这些露珠开始向着桥梁汇聚,要将所有世界融合成一个唯一的。
守一老者惊呼,说万界归真,此乃大道同化。若不能阻止,所有世界都将失去独特性。苏婉试图用创世之力分隔露珠,但她的力量反而加速了融合。林念源奏响守护之音,音律却成了融合的催化剂。村民们惊恐地发现,自己对劳作的记忆正在消失,要回归最本初的状态。
危急关头,刘云轩做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他非但不阻止融合,反而主动引导所有露珠流向心口。说既然要合,那便合出真我。当亿万露珠融入心脉时,他的心跳突然停止。不是死亡,而是跃升到了更高的层面。在这一刻,他同时是每一个世界的刘云轩,又不是任何一个单独的个体。
苏婉福至心灵,将创世本源化作心的脉络。说万界非界,乃是心境。林念源将音律谱写成心的韵律。村民们将最朴实的愿力注入,让这颗心充满人间的温度。当心重新跳动时,每一次搏动都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但这个世界不再与其他世界冲突,而是和谐共存。
但更大的震撼在此时降临。当万界和谐共存时,桥梁突然透明。桥下不是虚空,而是一片无垠的墨海。墨海中漂浮着无数个类似的桥梁,每个桥上都有一个刘云轩在经历类似的悟道。而所有这些桥梁,都连接着一本巨大的无字天书。
天书正在自动书写,而执笔者,竟是所有刘云轩的共同意识。说原来,我们既是书中人,也是执笔人。但就在这时,天书突然合拢。书封上浮现二字,而这两个字,正在被一只更大的手握着笔重新描摹。
刘云轩抬头,看见执笔的手属于一个总角孩童。孩童眉眼与他儿时一般无二,正用稚嫩的笔法在沙地上练习写字。而他们所在的无字天书,不过是孩童临摹的一张字帖。
孩童抬头,笑着说大哥哥,我写得对吗。刘云轩也笑了,他取过孩童手中的笔,在字帖上添了一笔。说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用心写。但就在笔尖离开纸面的刹那,整张字帖突然飞起,贴在了一面墙上。墙上已经贴满了类似的字帖,每一张都是不同的故事,而所有这些字帖,都挂在一个私塾的课堂里。
私塾先生正在点评作业,而刘云轩他们的字帖,不过是众多作业中的一份。先生说,字有魂魄,文有心神。好的字帖,能让观者身临其境。话音刚落,字帖上的墨迹突然活了过来,刘云轩等人从字帖中走出,站在了私塾的课堂上。
课堂里的学童们惊讶地看着这些从字帖中走出的人,而刘云轩也惊讶地发现,每个学童的课桌上,都摆着一本《鸿蒙动乾坤》。更神奇的是,每本书中的故事都有细微的不同,仿佛每个读者都在书写自己的版本。
至此,刘云轩终于明悟。说原来,我们都在彼此的书中,也都在书写彼此的故事。而真正的超脱,不是跳出这本书,而是享受每一个被书写的瞬间,也享受每一个书写的时刻。
新的故事,正在无数个课堂里同时上演。而这一次,执笔的,是我们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