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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全都把目光转向说话的人。
“怎么回事?我们在这儿谈正事,你找一个不相干的人来,不是显得我们没用吗?”
“对!要是什么事都靠毛师傅,那我们这些管理甘田镇的乡绅还有什么用?”
很明显,不管是主张上报的,还是反对上报的,都不愿意让毛小方参与这件事的讨论。
在他们看来,虽然毛小方在甘田镇声望极高,大家都叫他“毛师傅”,但他毕竟是伏羲堂的掌门,是外人。
降妖除魔、驱邪避诡是他擅长的事,但要说治理地方,他根本不懂。
换句话说,他们觉得毛小方和自己这些人并不是一路的。
如果什么事情都要问他,那他们这些治理甘田镇的人又算什么?
看到大家都不赞成,提议去找毛小方的人只好低头不再说话,乡公所里又陷入了争吵。
就在争论激烈的时候,乡公所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
只见一群士兵冲了进来,将他们包围起来。
走在中间的正是秦淳。
乡绅们顿时一片*动,有些慌张,还以为是陈军长的人回来了。
“大帅!”
只有周三元呆呆地低声喊道,显然他认出了秦淳。
甘田镇乡公所内。
秦淳坐在原本镇长的位置上,左右两边坐着甘田镇的乡绅。
就连之前从未露面的宋子隆也坐在其中。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秦淳开口。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而站在乡公所内外的士兵,也让这种压抑更加沉重。
刚才他们还在为是否上报的事情争执不休,秦淳就带人闯了进来。
他们还以为是陈军长的人回来报复,吓得几乎晕过去。
还好周三元站了出来,跪下一声“大帅,我错了!”
这才让甘田镇的乡绅明白,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正是两广巡阅使秦淳——真真正正的,绝无虚假。
于是大家围坐在一起商议。
沉默许久后,秦淳终于开口:
“事情我已经清楚,各位不必担心,我不打算追究。”
这件事本来就是秦淳有意放任,自然没有追究的意思。
在场众人皆如释重负,刚才的心情如同过山车般起伏不定。
他们原本担心秦淳一时动怒,下令士兵将他们拖出去枪毙。
更听说秦淳手下聚集了不少有特殊能力之人,说不定还会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光是想想就令人胆寒。
好在秦淳已经表示不再追究,众人暗自庆幸,继续听他接下来的讲话。
“至于那些假冒镇南军的溃兵,已经被我消灭在路上。”
这句话一出,众人激动不已,纷纷低声议论。
“大帅刚才是不是说,那个陈军长已经被剿灭了?”
“没错,大帅就是这个意思!”
“真是报应!”
然而,耳力敏锐的秦淳却在嘈杂中听到了两句不同的声音。
“真有这么巧?会不会是大帅随口说的?”
“有可能,毕竟当面让他跑了确实丢人。”
声音虽小,却一字不漏地落入秦淳耳中。
他脸色一沉,目光扫过在场的乡绅,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和许多上位者一样,秦淳也染上了个坏习惯——
最受不了手下质疑自己。
“看来有人想尝点‘惊喜’了。”
秦淳向秦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带乡绅们去确认陈军长的**。
这本是为了证明陈军长已死,安抚甘田镇百姓的举措,如今却有了别的用途。
秦虎点头上前,大声说道:“各位既然对那位陈军长如此痛恨,不如现在就跟我出去看看——他的**已经在外面了!”
说完,秦虎伸手一引,做出请的手势。
乡绅们一听,纷纷摇头。虽然他们对陈军长这伙人恨之入骨,但看**终究太过血腥;他们心肠软,实在不愿亲眼目睹。
“大帅,不用了不用了,您说的话我们怎么会不信呢?”
“哎,话不能这么说,俗话说眼见为实,看一看总不是坏事。”
秦淳摆了摆手,示意秦虎赶紧办事。
秦虎又向前一步,朝众人示意:“各位请吧,**都搬来了,不看是不是不太给面子?”
“没有、没有的事!”
乡绅们连连摆手。
“既然没有,那就请吧!”秦虎语气转冷,一只手不经意地往腰间一拍。
这已是明显的威胁,乡绅们不敢违抗。
宋子隆率先起身,带着周三元往外走,其他乡绅也默默跟上,一个个低着头。
呕!呕!呕!
一出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甘田镇的乡绅们哪里受得了这个,顿时呕吐一片。只有宋子隆和周三元这种见过血的人,还能勉强撑住。
可即便是他们,眼前的景象也让人难以直视——
那还算是**吗?分明是一堆模糊的血肉!
全身布满了弹孔。
脸上满是血污,但众人还是认出了那是陈军长的脸。
“各位这些日子的苦,我也替大家出了一口气。现在总该相信,陈军长真的死了吧?”
就在众人恶心呕吐时,秦淳从后面慢慢走来,目光一直盯着刚才质疑他的人。
那两人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善,一边干呕,一边往人群里躲。
“大帅,我们信了,真的信了!就算您不给我们看,我们也绝不会怀疑您的话。”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们中间还有不少人并不相信呢?”
秦淳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扫视着众人。
“将军,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对您忠心耿耿,怎敢有任何怀疑?”
在场的人都立刻摇头。
简直是笑话,谁敢质疑秦淳,不是自寻死路吗?
那两个乡绅更是冷汗直流,他们意识到秦淳的一举一动都是针对他们。之前在会议室里偷偷说的那两句话,恐怕已经被秦淳听见了。
看到众人惶恐的样子,秦淳也没了继续玩弄的心思。
他平静地说:“原来如此,那你们先退下吧。”
“至于你们两个,留下。”
秦淳指着那两个满头是汗的乡绅。
此刻所有人都明白,一定是那两人说了什么冒犯秦淳的话。为了保命,他们立刻向秦淳行礼告退。
转眼间,所有乡绅连同宋子隆和周三元都离开了,只剩下那两个乡绅瘫在地上。
“我的耳朵很灵。”
秦淳把玩着手中的枪,看着眼前的两人。
“将军饶命!是小人该死,是小人多嘴,不该质疑将军!”
“将军,是我一时糊涂,求您宽恕!”
两人一看秦淳手中的枪,以为自己活不了了,连忙磕头求饶,只求保住性命。
“别担心,我不是嗜杀的人,不会为难你们。只要你们帮我办件事,就放你们走。”
秦淳微笑着把枪收回枪套。
他本来就没打算因为两句闲话**,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将军请吩咐,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们也一定为您办到。”
见性命有救,两人赶紧发誓表忠心。
“没那么严重,还刀山火海,你们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听秦淳这么说,两人只能尴尬地陪着笑。
秦淳随后提出了他的要求。
“你们去把陈军长的事告诉全镇百姓,并协助镇南军安抚甘田镇的民众。”
“就这么点小事,大帅放心,我们马上去办!”
两人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原以为要丢命,没想到只是这样的任务。
不仅轻松,说不定还能从中捞点好处。
镇南军负责安抚民众,钱粮自然要经过手,总不能让他们自己掏腰包!
两人兴高采烈地转身要走,又被秦淳叫住。
“站住,我还没说完!”
“大帅请讲。”两人陪着笑脸说道。
“你们忘了带上它,记住,用背的,它不会走路。”
秦淳的目光落在陈军长的**上。
两人一愣,随即又是一阵恶心。
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让他们背着那具**吗?
但秦淳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们心里发沉。
“还有,最近上面用钱的地方多,安抚甘田镇居民的钱粮,就麻烦你们两家承担一下。”
不管两人脸色如何,秦淳直接对秦虎说:“阿虎,这事交给你了,你负责监督他们俩的工作!”
“务必让他们做到最好,听清楚没有?”
“明白!大帅!”秦虎大声应道。
那两个乡绅已经目瞪口呆。
这下可亏大了!
他们正想求情,却发现秦淳已经悠闲地离开了乡公所,朝临时军营走去。
现在这里只剩下一群“和气”的士兵和一丝不苟的秦虎陪着他们。
今天甘田镇发生了两件怪事。
第一件,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全镇居民看到镇上的两名乡绅——马老爷和柴老爷,抬着一具**走在街上。
他们一边走一边喊:“陈军长已伏诛!镇南军为民除害!”
消息很快传开,甘田镇的陈军长已被枪决,全镇居民无不拍手称快。
只是马老爷和柴老爷有些难堪——这次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他们仿佛成了被人围观的猴子。
另一件事,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这两位在甘田镇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名声一直不好。一提起他们,总离不开“小气”“吝啬”“守财奴”之类的词。
可偏偏就是这两个出了名抠门的人,这天下午竟在镇中大街上派发钱粮,说是安抚全镇居民。
起初没人相信,没人敢上前领取。大家都怕这是他们的圈套——嘴上说是白送,转头就变成还不清的印子钱,利滚利,一辈子也还不完。
所谓“印子钱”,就是一种**。老话说得好:“印子钱,一还三;利滚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还;几辈子,还不完!”
这两人原本就是靠放印子钱起家的,过去也没少耍这种手段。直到镇南军来了,他们才收敛了一些。如今又来这一出,难免让人怀疑他们又故技重施。
直到一位身材高大、气势威严的**出面解释,大家才知道,这原来是秦淳的意思。
大帅体恤甘田镇百姓前几日受到惊吓,特意拨下钱粮,交给马、柴两位老爷负责发放。大家放心领取,绝无虚假,只是一点心意。
全镇百姓十分感激,纷纷感谢镇南军和秦淳的恩德。
马老爷和柴老爷却几乎要哭出来。
“尽管拿”?这不是要把他们家底掏空吗?
更让他们憋屈的是,钱是他们出的,好名声却被秦淳一人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