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雪,疾驰生风。夏末索性松开缰绳,任由身下的智能马自行调整与小紫她们的距离——它懂得保持恰到好处的间距,仿佛一个无声的默契。
她在脑海中铺开曾祖传来的七号星地图。星空裂缝并非绽放在星球边缘,而是突兀地撕裂在北方腹地,离中部区域不过几百公里,距七号星心脏地带也仅一万五千公里。整片中部区域群山连绵,宛如沉睡的巨兽脊背。
以他们如今的速度,若要踏遍每一处山谷深壑,只怕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
她回头望后方半空中的战场,即使在夜色下,机甲和变异红毛猪激烈战斗,依旧看得十分清楚。
她脑海里顿时再次浮起疑问:到底是什么样的稀有物资,才会将它们引来?
正出神间,夏仲元的声音透过语音共享频道响起:“祖父,前方五千米,麻树林。”
容渊的指令接得平稳:“命令所有机器人,林外止步。”
随即传来夏仲元、晏回、吴越三人向机器人下达指令的声响。夏末的思绪被拉回现实,抬眼望向风雪前方。
“末末,”容渊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笑意,“麻树的果子,该不会就是你用来做卤肉和麻辣豆腐的那味调料吧?”
“就是它!”夏末眼睛一亮。她曾在天枢星的荒野里侥幸寻到一株,没想到在七号星上,竟然成林。
吴越的惊叹声插了进来:“原来如此!我还纳闷那红烧豆腐的酥麻滋味从何而来——原来是加了麻果!”
“好吃吗?”夏末忍不住问。
夏仲元答得飞快:“又麻又辣,配上豆饭,简直绝了!”
晏回笑叹:“麻辣豆腐——我的魂都被勾走了。”
吴越连连附和:“可不是!以往见到这种树都得绕道走。果子麻嘴,浑身是刺,还没什么能量,谁想到竟是个宝藏!”
容渊的声音温和地融入对话:“蓝玉听末末说过之后,这两天一直在试把磨碎的调料粉加进其他菜里。特别是烤肉和红烧肉,滋味层次果然丰富多了。”
谈话间,没有发现物资,队伍行得极快。方才还在言谈中的麻树林,已悄然撞入视野。
夏末凝神望去——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冰雕森林,在夜色与雪光间静静矗立。形态各异的树木被冰壳包裹,在马目射出的冷光下流转着幽蓝莹白的光泽,宛如梦境般剔透而诡丽,寒意中竟沁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唯美。
没有被马照射到的,冰身上映着身后机甲与变异红毛飞猪交战的光焰,明明灭灭,给这片静谧冰林染上奇怪的氛围。
夏末全身紧绷,仿佛下一刻就会从冰林中蒸腾起阵阵白烟,随着浓浓的白烟,就会出现一道似男似女的声音划破寂静——
距离仅剩几十米时,她猛然勒马,左手倏然抬起,对准前方。心中暗想:只要那妖怪一现身,必叫它被射个透心凉!
麻树林已近在眼前,容渊等人策马围拢过来。
“末末,怎么了?”容渊与夏仲元见她姿态戒备,却并未察觉危险,不由齐声问道。
豆豆从夏末的衣帽中探出小脑袋,叶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妈妈不怕,有我和姐姐们在呢。
夏末回过神来,迅速放下手,顺势寻了个借口:“我想试试袖箭能不能射穿这些冰树。”
夏仲元闻言,纵马驰入麻树林,手中铲子一挥,朝覆冰的树干砍去:“冻成这样,轻轻一敲就断。”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应声而起,一截树枝坠落在雪地中。夏仲元下马拾起,随即惊喜道:“祖父、末末……麻果还在,只是被冻住了!”
夏末一听麻果仍在,眼睛顿时亮了。接下来卤肉消耗极大,别说供赤炎军团,就是她的战队和云铮的机甲连,都用不够。正担心库存撑不了多久,当即驱马向前。
容渊也面露喜色,招呼晏回和吴越一同进入麻果林。
整片麻树的果实、枝叶乃至尖刺,全都被寒冰封存,这样更方便采集。众人直接连冰带枝收入恒温箱中保存。
机器人很快领了新指令,将小紫她们敲落、覆着冰霜的枝条从雪中拾起,一一装箱。
“末末,你在马上等着就好。”容渊温声叮嘱夏末,随即翻身下马,加入了整理队伍。
夏末轻声应下,却仍控马缓缓前行。她从被小紫击落的树枝上,又用铲子敲下一截约十几厘米长、手指粗细的小枝。
枝上仅有两片叶子,并缀着二十粒尚未绽开、小指尖大小的麻果。她将果子摘下,轻轻去掉表面冰晶。
二十颗褪去寒冰的绯红麻果静静躺在夏末掌心,散发着独有的麻香。而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能量隐隐涌动,竟让她原本平静的精神力微微一颤——
夏末心头一跳。凝神再感,那波动却已消失无踪,仿佛只是刹那错觉。
她微微蹙眉,目光落回掌心。静默片刻,终是将麻果举至鼻尖,深深一嗅。
这一次,她全神贯注地感应着精神力的变化。果然……不是错觉。这麻果,已经变异了!
容渊四人正忙于收捡,并未留意她的举动。麻果虽无毒,单独食用却会带来强烈的麻痹之感。夏末决心亲自尝试它究竟对精神力有何作用,于是小心捏起一颗,送入口中。
齿尖轻轻咬破果皮的刹那,意外发生了——果内竟是满满的浆液!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麻意炸开。
麻……好麻……麻意一路窜至喉咙,小脸带着五官跟着变形。
夏末几乎要立刻吐出来,可就在同时,一股温润如泉的能量在口中漾开,缓缓渗入精神深处——是精神力恢复的感觉!
她舍不得吐了。
强忍着舌尖到喉头的麻痹,她迅速将浆液咽下,连果皮也细细嚼碎,一并吞入腹中。
豆豆伸出嫩绿的豆叶,轻轻贴上夏末有些变形的脸颊,叶子尖儿还调皮地蹭了蹭:“妈妈,这可是好东西哦!”
传递完这道意识,豆株微微颤动,一片叶子灵巧地卷起一粒深紫色的麻果,包裹起来,开始吸收。整株豆株随即缩回夏末的衣帽深处,身躯却止不住地轻轻扭动。
夏末知道她这是被麻的,此刻却无暇安抚她。口腔与喉咙传来的强烈麻意,和精神力快速的恢复,让她忍不住开口:“正主、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