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冲上高坡,声音急促:“将军!东侧净水阵警报触发,有人靠近!”
路明转身就走。风从背后吹来,把他的衣角掀到肩头。他没说话,脚步落在石阶上发出连续的响动。三盏巡风灯的影像已经调出,悬在幕帐中央的灵盘上缓缓转动。
他站在灵盘前看了一会儿,手指划过画面中两个模糊的身影。两人贴着山根移动,动作谨慎,但没有携带破界符。灵波动向记录显示他们的气息不稳,像是临时派来的探子。
“不是主力。”他说,“是试探。”
副将站在帐口低声问:“要不要派人去抓?”
“不用。”路明摇头,“让他们看清楚我们有多少人在守这里。放他们走,但别让他们再靠近净水阵。”
他走到沙盘前。沙盘上的地形与实际防区一致,东路被标成深红色。他知道敌方主攻方向就在这一侧,粮道和水源都集中在此。如果这里被突破,整个防线就会断开。
他拿起一支黑旗插在第七营驻地前缘。“前沿壕沟加宽一丈,埋三层陷灵网。反冲阵设在第二层防线后,触发后能延缓敌军推进至少半炷香时间。”
副将记下命令,准备传令。
“等一下。”路明又说,“第九营抽两队人组成快速反应部队,部署在中央枢纽。一旦任何一侧出现大规模集结,十分钟内必须赶到。”
副将点头:“可要是三路同时进攻呢?”
“不会。”路明指着沙盘,“他们会用一路主攻,两路牵制。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牵制的人觉得我们很弱,主攻的人撞上最硬的墙。”
他停顿了一下:“第三营精锐小队接管净水阵外围巡逻,双岗轮值,每两个时辰换一次。不能再有任何人悄无声息接近那里。”
命令一条条下达,幕帐外陆续有传令兵领命离开。沙盘上的旗帜逐渐增多,各营位置重新调整。原本分散的兵力开始向关键节点收拢,而次要区域则留下空壳阵法迷惑敌人。
天色渐暗,油灯点亮了幕帐一角。路明坐在案前翻开协防章程草稿。他在上面写下几条新规:
“凡遇敌袭,邻近两营须在一炷香内派兵支援;
支援部队抵达后归受袭方统一指挥,不得擅自撤离;
指挥所设联动监察使,实时记录响应情况并通报全军。”
写完后他递给副将:“明日一早发下去,各营队长亲自签收。”
副将接过文书,犹豫道:“有些营长怕拉长战线会顾此失彼。万一某处被破,两边都救不了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记住,没人能单独打赢这场仗。”路明站起身,“我们现在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让他们在战场上活下来。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有用。”
他走出幕帐时,夜风已经变冷。远处各营灯火通明,士兵们正在加固工事。铁器碰撞声不断传来,夹杂着低沉的号子。他沿着防线一路查看,先去了第七营。
壕沟已挖深,几名修士正往地下铺设金属丝网。路明蹲下检查了一段,确认连接点牢固后才起身。他又看了反冲阵的布置位置,让负责人演示了一遍启动流程,确认无误。
接着他去了中央枢纽。快速反应队的成员已经在集合,全是挑选出来的老兵,装备齐全。他问带队校尉:“十分钟赶到东路最前线,能做到吗?”
“九分钟就能到。”校尉回答,“我们试过两次,一次八分半。”
“很好。”路明说,“保持这个速度。你们的任务不是死守,是拖住。只要撑到后备队上来,就算完成任务。”
他最后去了净水阵。新换的巡逻队正在交接,两名修士站在高台上用望远符扫视四周。他抬头看了看那面青铜鉴影镜,镜面映着远处山脊的轮廓。
“这镜子什么时候装的?”他问。
“刚架好不久。”一名工匠答,“角度已经调准,中军那边能看到三分之一的盲区。”
路明点点头。他知道这还不够,但时间不多了。他让工匠把镜面再抬高五度,确保能照到山脚转弯处。然后他下令在附近增设三根静默预警桩,一旦侦测到百人以上接近,立刻传讯中军。
回到高坡时已是深夜。亥时三刻,所有调整基本完成。他站在了望塔下仰头看去。七座烽影塔的灯光依次亮起,形成一条隐秘的信息链。新的传讯系统已经开始运行,每座塔都有两人值守,交叉验证指令真伪。
他走进幕帐,批阅完最后一份布防文书。外面传来脚步声,副将进来汇报:“各营均已按新令就位,将士们熟悉了协同规则,情绪稳定。”
路明把文书放进柜中锁好。“全军进入二级戒备状态,明早辰时前完成最后一次巡查。”
副将应声要走。
“等等。”路明叫住他,“明天辰时,召集各营队长来这高坡。我要他们亲眼看看自己负责的防线全貌。”
副将记下,退出幕帐。
路明坐在灯下没动。桌上摊着一张地形图,边缘有他亲手画出的几条虚线。那是他预判敌军可能绕行的小路。他已经让人在其中三条路上埋了陷阱带,另一条则故意留出缺口,等着对方钻进去。
他伸手摸了摸袖子里的一块玉简。里面存着他刚刚录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若东路敌军突破第一道防线,立即点燃北段假阵,引其深入。净水阵周边伏兵不动,待其先锋过半再合围。”
玉简还热着。他把它贴在桌角冷却。
外面风更大了。一名传令兵跑进院子,手里拿着一份急报。他快步走向幕帐,脚步踩碎了地上一层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