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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苏知县罗衫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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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永乐年间,北直隶涿州有对亲兄弟,哥哥叫苏云,弟弟叫苏雨。他俩爹死得早,就靠母亲张氏拉扯长大。

苏云打小就爱读书,学问扎实得很,二十四岁那年考中进士,殿试得了二甲,被任命为浙江金华府兰溪县的知县。苏云回家待了几个月,上任的期限快到了,就得选个日子出发。他对妻子郑氏说:“我年纪轻轻就中了科举,第一次当官治理百姓,心里只想做个好官,到了兰溪绝不贪占一分好处;咱们把家里的财产都收拾好,十分之三留给母亲当生活费,剩下的都带到任上用。”

当天,苏云拜别老母亲,又嘱咐弟弟苏雨:“好好照顾娘,要是我在任上没得罪当地人,等三年考核期满,咱们就能再见面了。”说完,忍不住难过地哭了。苏雨劝道:“哥哥当官是大喜事,家里有我撑着,你别操心。一路顺风,一定要保重自己!”苏雨又送了哥哥一程,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苏云带着妻子郑氏,还有仆人苏胜夫妻俩,一起上路赴任。到了张家湾,苏胜禀报:“前面走水路更方便,刚好有艘顺路返程的官船,老爷坐这艘船又稳又省事。”苏知县说:“好啊。”

原来坐船有个规矩:这种顺路回家的船,会把客货、私货装得满满当当,再找一位官员搭船。借着官员的名号,一路上能免掉所有税费,船家不仅不收官员的船钱,还会送几十两银子当“孝敬钱”,这叫“坐舱钱”。

苏知县是个老实人,哪儿知道还有这种门道?听说不用花船钱,就已经很满足了,压根没想过还有坐舱钱这回事。而苏胜私下里拿了船家四五两银子的好处费,美得不行,一个劲儿在旁边撺掇苏知县上船。

苏知县带着家眷住进了官舱,船一路顺流而下,过了黄河,又经过扬州广陵驿,快到仪真的时候,出事儿了——这船年头久了,又装了太多货,突然开始漏水!满船人都慌了神,苏知县赶紧喊着让船靠岸,大伙儿手忙脚乱地把家眷和行李都搬到了岸上。

可就因为这一搬,一场大灾祸正等着苏知县全家——正应了两句老话:“财货露白会招贼,容貌艳丽易引祸”。

仪真县有个专门干私活的商人叫徐能,住在五坝上街。他长期租着山东王尚书府的一艘大客船,南来北往拉客人,每年给尚书府交租金。跟他搭伙的水手没一个好东西:赵三、翁鼻涕、杨辣嘴、范剥皮、沈胡子,还有个家人叫姚大。他们常干缺德事——只要瞅着坐船的客人有钱财可图,就半夜悄悄把船开到偏僻地方,谋害客人、抢夺财物。就这么干了十几年,徐能攒下不少家业,手下这帮人也跟着吃香的喝辣的,正应了“为富不仁,为仁不富”这句话。

有人要问了,徐能是仪真本地人,为啥偏要租王尚书府的船?他都有千金家产了,自己买不起船吗?这里头有缘故:王尚书早年在南京当官时,在扬州娶了个小妾,后来小妾的父母搬到仪真定居,王尚书常接济他们。因为路途远不方便,就送了这艘船给小妾家,让他们租出去赚点生活费。船上挂着“山东王尚书府”的牌子,下水的时候,就被徐能包了下来。徐能干的是谋财害命的勾当,自然不敢用自己的船,借尚书府的名头既有权势,又没人怀疑,所以十几年都没败露。

这天苏知县刚好遇上船漏水,也是倒霉催的。徐能正在岸上找生意,听说官船漏了,便赶紧跑过去看。一眼就瞧见搬上来的好多箱笼行李,心里就已经痒痒了,七分想劫财。等看到最后走上来个娇滴滴、貌美的郑夫人,徐能这贪财好色的家伙,立马心窝发痒、眼睛冒火。他看见苏胜在搬行李,料定是仆人,就趁人多在后面扯了扯苏胜的衣角。苏胜回头,徐能堆着笑问:“这是哪位老爷要出行?是不是要换船呀?”

苏胜答道:“我家老爷是新科进士,被选为兰溪县知县,正要去上任。因为船漏了,暂时上岸歇着。要是能找到好船换,省得再麻烦别处。”徐能指着河里的船说:“那艘挂着山东王尚书府牌子的,就是我的船!刚修整过,又坚固又干净,专门跑浙江、直隶的水路,水手也都是干活得力的。今晚要是上船,明早祭完神,等一阵顺风,没几天就能到目的地了。”

苏胜听了挺高兴,赶紧回去把这话禀报给苏知县。苏知县让苏胜先去检查了船舱,当场议定了船钱,还特意交代因为有家眷,不许再搭载其他人,徐能都一口答应了。当下先付了一半船钱,剩下的说好到兰溪县再补齐。苏知县一家的行李、家眷又重新搬到了徐能的船上。

徐能转头就赶紧去找那伙干坏事的帮手,赵三等人都到齐了,就差翁鼻涕和范剥皮俩。买好祭神的祭品,正要开船,岸上突然跳下来个汉子说:“我也来帮你们干活!”徐能一看,当场愣了半天。这人是他弟弟徐用,大伙儿都叫徐能“徐大哥”,叫他“徐二哥”。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徐能惯于谋财害命,徐用却偏偏心地善良。只要徐用在船上,徐能想动手脚,十回有八九回会被弟弟拦住。所以这次徐能特意瞒着弟弟,没叫他来。

可徐用心里早有察觉:听说有位年轻知县换了哥哥的船去上任,又见哥哥召集了赵三这帮如狼似虎的人,却不跟自己说,心里就起了疑心,故意跑来船上要帮忙。徐能最怕弟弟坏了自己这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心里暗暗不高兴。这可真是:泾水和渭水自然分清浊,香草和臭草从来不会混在一起。

苏知县正要开船,见又有个汉子跳上船来,心里难免犯嘀咕,还以为是来搭船的,就叫苏胜:“你去问问刚上来的是谁?”苏胜问完回来禀报:“船老板叫徐能,刚上来的是他亲弟弟徐用。”苏知县心想:“原来是一家人,那倒放心些。”

当天船开了没几里地,徐能就把船靠了岸,说道:“风还不顺,大伙儿先吃了祭神的酒再走。”喝酒的时候,徐能假装要上厕所,溜上岸找弟弟徐用,偷偷说:“我看苏知县的行李肯定沉甸甸的,少不了千金财物,跟着的就一个家人,这桩好买卖可不能错过,你可别拦着我!”

徐用连忙劝道:“哥哥,这事绝对不能干!要是他任期满了回来,带着满箱钱财,那说不定是贪赃来的,不义之财拿了也就罢了。可他现在刚去上任,顶多带点家里的盘缠,哪来的千金?况且他年纪轻轻就中了科举,也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你要是害了他,天理难容,日后肯定会后悔的!”

徐能却道:“钱财倒在其次,还有一事——那个知县夫人长得太标致了!你哥我早就没了媳妇,家里正缺个能掌事的贴心人,这可是天定的姻缘,兄弟你这次可得帮哥哥促成这事!”徐用又劝:“自古以来都是‘相女配夫’,她既然是官夫人,肯定也是宦家千金,你把人家好好的夫妻拆散,强逼她成亲,到头来也不会和睦,这事更不能做!”

兄弟俩正低声争执,船尾的赵三瞧见了,不知道他们在商量啥,一蹦就跳上了岸。徐用见赵三来了,只好悻悻地走开了。赵三问徐能:“刚才跟二哥说啥呢?”徐能凑到他耳边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赵三拍着胸脯道:“既然二哥不答应,咱就别告诉他了,单凭兄弟我,保管帮你把这事办得妥妥的!今晚就这么这么办……”徐能一听大喜:“果然不愧叫赵一刀!”原来赵三为人粗暴,总吹嘘自己“做事一刀两段,从不粘皮带骨”,所以得了这么个外号。

众人喝完酒各自歇息,转眼天就黑了。苏知县夫妇都睡下了,约莫到了一更天,忽然听见船上有人起身收拾船篷、绳索。苏知县叫苏胜去问问,徐能那边回话:“江上行船全靠顺风,趁今晚这风赶路,明早就能到南京了。老爷们安心睡,别出声,我们自行开船就行。”苏知县是北方人,不懂水上的门道,听这么一说就没再追问。

可徐能撑开船头,见风向不对,心里正巴不得——他故意把满帆拽起,调转船头往黄天荡开去。那黄天荡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船开到荡中间,四面望过去全是水,连个人影都没有。姚大赶紧抛下铁锚固定船身,杨辣嘴守住头舱门口,沈胡子把着船舵,赵三提着一把泼风刀走在最前面,徐能手执板斧跟在后面,唯独没叫上徐用。

再说苏胜睡在舱口,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就从被窝里探出头张望。赵三看得真切,一刀砍过去,正劈在苏胜脖子上。苏胜只喊了一声“有贼!”,赵三又补了一刀,把他拖出舱口扔进了江里。苏胜的老婆听见动静,披衣摸出来,也被徐能一斧劈倒在地。姚大点起火把,舱里一下子亮如白昼。

苏知县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双膝跪地求饶:“大王饶命!行李财物全给你们,只求留我一条性命!”徐能冷笑一声:“饶你不得!”举斧就往苏知县头顶砍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人从旁边拦腰抱住他,大喝一声:“使不得!”这一拦,真好比深秋时节遇上大赦,重病缠身时碰到仙人,硬生生救了苏知县一命!

拦住徐能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亲弟弟徐用!徐用早猜到这帮人要干坏事,一直悄悄盯着,见哥哥举斧要杀苏知县,立刻冲进舱里拦腰抱住,把他拽到一边死活不让动手。徐能急得跳脚:“兄弟,现在骑虎难下,这事根本停不下来了!”

徐用劝道:“他中了进士却没当一天官,咱们抢了他的钱财、占了他的家眷、杀了他的仆人,还要取他性命,也太罪过了!”徐能怒道:“别的事我都听你的,就这事不行!留着他就是祸根,咱们迟早要遭殃,快放手!”徐用反而抱得更紧:“哥哥要是实在不能放他,把他抛进湖里,好歹留个全尸也行啊!”徐能没法,只好答应:“就依你!”徐用又说:“你先把斧头扔了,我才放手。”徐能果然扔下板斧,徐用这才松了手。

徐能转向苏知县,恶狠狠地说:“算你命大,免你一斧,但也不能让你轻易走!”说着就用棕绳把苏知县捆得像个粽子,“扑通”一声扔进了湖里,看样子是活不成了。郑夫人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就要跳水,徐能哪会让她死,赶紧关上舱门,调转船头往回开。江湖上行船有门道,除了顶头逆风,都能扯篷赶路,五十多里路到天明就回到了五坝口。

徐能回了家,叫人抬来一乘轿子,让管家朱婆先把郑夫人扶上轿,一路哭哭啼啼带回了徐家。徐能嘱咐朱婆:“你好好劝劝奶奶,就说‘到了这地步,不顺从也没办法,别愁眉苦脸的。今晚要是肯从了我,以后保她终身富贵,比跟着那个穷官强多了’,劝成了重重有赏!”朱婆领了命,带着郑夫人进了房。

这边徐能和赵三等人把船上的箱笼全搬上岸,打开一看,里面的财物不少,几人分成六份平分了。又杀了一头猪,烧了利市纸,连翁鼻涕、范剥皮也请了来,摆起庆贺筵席。徐用心里却不是滋味,越想越觉得哥哥做事太不仁不义,夜里肯定要去逼迫苏奶奶,她要是不从,性命难保;要是从了,名节就毁了。所以他在席上坐立不安,如坐针毡。

众人猜拳行令,大酒大肉吃到半夜,徐用忽然想出一个办法。他拿了个大折碗,满满斟了一碗热酒,足有一斤多,捧着走到徐能面前“扑通”跪下。徐能赶紧起身去扶:“兄弟,你这是干啥?”徐用说:“昨晚船里的事,我违拗了兄长,想必你心里还怪我。要是你真不怪我,就饮了我这碗酒。”

徐能虽然是强盗,但对兄弟还算和睦,怕徐用多心,接过酒一饮而尽。其他人见徐用劝了酒,也都起身轮番敬酒:“今天徐大哥娶新嫂,是大喜事,我们每人敬一杯!”徐能本来已经喝得七八分醉,想推辞又架不住众人起哄,只好一杯接一杯地喝,最后醉得酩酊大醉,坐在椅子上就打起了瞌睡。

徐用见时机到了,假装要上厕所,提了个灯笼走出大门,绕到后门。后门锁着,他就从墙上跳了进去,把后门锁撬开,藏好灯笼。厨房里两个丫头正在烫酒,徐用没理会,径直走到郑夫人的房门口。只见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朱婆劝说的声音,郑夫人却一直哭着不肯答应。

朱婆叹道:“奶奶要是真不肯顺从,当初在船上为啥不自尽?如今到了这儿,哪儿还有地方可逃?”郑夫人哭着说:“妈妈,我不是贪生怕死,只是我肚子里怀着九个月的身孕,我死了没关系,我丈夫就断后了啊!”

徐用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开房门。郑夫人和朱婆吓得魂都没了,半天缓不过神。徐用赶紧说:“你们别慌,我是来救你们的!我哥哥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趁现在,我送你们从后门逃走。以后要是再见面,你可得记得,这事跟我徐用没关系!”

郑夫人连忙磕头道谢,朱婆劝了半天也觉得郑夫人可怜,情愿跟她一起逃走。徐用从身上摸出十两银子,递给朱婆当盘缠,带着两人从后门溜出去,一直送到大街上,嘱咐她们:“路上小心,多加保重!”说完就自己回去了。这一逃,真好比捶碎了玉笼让彩凤飞走,打开了金锁让蛟龙脱身,郑夫人总算暂时脱离了险境。

朱婆和郑夫人黑夜里没处投奔,只能顺着僻静路瞎走,郑夫人心里急得火烧火燎,反倒忘了脚痛,可朱婆年纪大了,早就走不动了。两人互相搀扶着又捱了十几里,天还没亮,朱婆本来就有气喘的毛病,这一路下来更是喘得直不起腰:“奶奶,不是我想半途而废,实在是一步都挪不动了,再跟着我反倒拖累你。好在天快亮了,你往前去,总能找个安身的地方。我对这一带路熟,你别担心我。”

郑夫人含泪道:“如今患难之际,我也只能撇下你了!只求妈妈遇到别人,千万别泄露我的消息!”朱婆点点头:“你放心去吧,我不会误你事的。”郑夫人刚转身,朱婆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也没处可去,索性做件干净事,望着路边的义井,脱下脚上的旧鞋扔了进去,自己也跳井自尽了。郑夫人忍着悲痛继续前行,又走了十里,总共赶了三十多里路,突然觉得腹痛难忍,一阵比一阵紧。

这时天快亮了,她望见路边有座茅庵,门还关着,赶紧上前敲门,想借庵里歇歇脚。庵里有人应声开门,郑夫人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糟了!是僧人!听说南边的和尚最不规矩,刚躲开强盗,又撞上和尚,也太晦气了!”可事到如今,左右都是一死,她还是硬着头皮进了门。

没想到开门的是个尼僧,郑夫人才松了口气。老尼见她衣着体面、气质不凡,十分敬重,把她请进净室问话。郑夫人就把黄天荡遇劫的事说了一遍,老尼道:“奶奶暂住几天没问题,但不能久留,怕强盗找来,咱们都要遭殃……”话还没说完,郑夫人的肚子又剧痛起来。

这老尼五十多岁,是半路出家的,懂些人情世故,问道:“奶奶这阵痛,倒像是要生孩子了?”郑夫人哭着说:“不瞒师父,我怀了九个月身孕,昨晚赶路太急,怕是要生了。”老尼面露难色:“奶奶别怪我,这里是佛地,不能沾染污秽,你还是去别处吧,我不敢留你。”

郑夫人泪如雨下,哀求道:“师父,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这天下之大,要是连十方佛地都不留我,我还能去哪?想必是我苏家前世罪孽深重,今日遭此横祸,不如一死了之!”老尼心软了:“也罢,庵后有个厕屋,不算污秽,你要是没处去,就先在那儿住着,等生了孩子再进庵里来。”

郑夫人实在没办法,只好捧着肚子挪到庵后厕屋。好在这厕屋不是露天的粪坑,还挺干净。刚进屋,几阵剧痛过后,她就生下了一个男婴。老尼听见孩子哭声,赶紧跑过去看:“奶奶恭喜平安!只是有件事要跟你说:母子不能都留在这儿。要么你把孩子留下,我帮你找人抚养,你另寻去处;要么你想住下来,就把孩子丢了,不然佛地里老有婴儿啼哭,容易引人疑心,查出你的来历,又是一场祸事。”

郑夫人抱着孩子,左思右想,怎么都舍不得,最后咬咬牙说:“我有办法。”她脱下贴身穿的一件罗衫,把孩子紧紧包裹好,又拔下头上的一股金钗,插在孩子胸前,对着天拜道:“夫主苏云,要是咱们苏家不该绝后,求老天开眼,派个好人收养这孩子!”说完,她把孩子递给老尼,恳求她把孩子放在十字路口。老尼念了声“阿弥陀佛”,接过孩子,走到半里外的大柳村,把孩子放在了柳树底下。这场景,就像当年弃婴在路上重逢,又好似空桑里再诞下贤才,不知这孩子将来能否平安长大。

老尼送完孩子回来,把经过告诉了郑夫人。郑夫人悲痛欲绝,差点哭晕过去,老尼赶紧在一旁不停劝解。之后老尼净了手,到佛前为她念了血盆经,还天天端汤送水悉心照料。郑夫人感激不尽,把身上带的簪子、耳环、手镯全都解下来,送给老尼当庵里的香火钱。等孩子满月后,她就剃度出了家,在庵里当起道姑,每日拜佛念经。过了几个月,老尼怕在本地惹出是非,又带着她转到当涂县的慈湖老庵隐居,从此再也没出过门。

再说徐能,醉醺醺地在椅子上睡到五更天才醒。手下人见他醉得不省人事,早就各自散了。徐能一醒就想起郑夫人,赶紧跑进房里,却发现是空房,连朱婆也不见了。他喊来丫鬟询问,丫鬟们一个个瞪着眼说不出话。看到后门大开着,徐能立刻明白两人跑了,虽然不知道往哪去,也赶紧起身追赶。他料定两人不会走大路,肯定往僻静的小路跑,就顺着苏奶奶逃走的方向追去。也是天意使然,他正好走了郑夫人之前走的路,到了那口义井边,看见井边扔着一双女鞋——那是他前妻的旧鞋,他认得是朱婆的。徐能心里嘀咕:“难道她跑到这儿来寻短见了?”扒着井栏往下一看,黑洞洞的啥也看不见,也就懒得管了,继续往前追。又跑了十几里,到了大柳村前,还是没见到人影。正要转身回去,忽然听见有小孩子的哭声,走近一看,大柳树下躺着个婴儿,长得眉清目秀,胸前还插着一股金钗,不知道是谁撇下的。徐能心里暗喜:“我都快四十了还没孩子,这不是老天爷赐给我的儿子吗?”他轻轻把孩子抱起来,小家伙居然立刻不哭了。徐能高兴坏了,也顾不上追人了,抱着孩子就回了家。刚好家里姚大的老婆刚生了个女儿,没满一个月就夭折了,正好有奶水。徐能把那股金钗赏给了姚大老婆,让她好好喂养孩子:“等孩子长大了,我自会好好照顾你。”真应了那句诗:插下带刺的蔷薇藤,养大了猛虎反会伤自己;凡人不懂上天的深意,种下祸根只等它长成。

话分两头,再说苏知县被徐能扔进黄天荡后,真是“死生有命”。要是命该绝,再多人救也没用,可苏知县后来还有造化——他在水里半沉半浮,竟然漂到了向水闸边。刚好有艘徽州商人的船泊在闸口,商人陶公半夜起来小便,觉得船底下有东西,就让水手用竹篙挑起来,一看是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陶公又惊又奇,不知道是死是活,正想推回水里,没想到苏知县在水里泡了半夜还活着,开口喊:“救命!救命!”陶公见他还活着,赶紧解开绳索,拿姜汤把他灌醒,问他出了什么事。苏知县一五一十地说了,说自己被山东王尚书家的船家抢劫,打算去上司那里告状。陶公是个本分做买卖的人,一听要跟山东王尚书家打官司,怕连累自己,顿时有些后悔。苏知县看出他脸色变了,怕他不肯收留,赶紧改口:“现在我盘缠全没了,做官的文凭也丢了,实在没地方去。要是你能给我个安身之处,我再慢慢想办法。”陶公说:“先生别怪我直话直说,你要是想去告状,我可不敢管这闲事;但要是只想找个地方住,我们村里有个学堂,你要是愿意,就先在那儿住一阵子。”苏知县连忙道谢:“多谢!多谢!”陶公拿了些干衣服让他换上,把他带回了家。这个村子虽然叫三家村,其实有十四五户人家,每家都有孩子上学,陶公是村里的领头人,他安排各家轮流给苏知县送吃的,让他在村里教书,还特意嘱咐他不要出门。各位看官记好了,苏知县这时候在村里教书,正是:还没来得及治理地方百姓,先暂时当起了教“之乎者也”的先生。

苏老夫人在家日夜思念儿子苏云,对二儿子苏雨说:“你哥哥当官去了三年,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念在兄弟情分上,亲自去兰溪他的任所,打听下消息回来,也好慰慰我这颗悬着的心。”

苏雨领了母亲的命,收拾好包裹,一路走陆路、搭水路,不到一个月就到了兰溪县。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不懂官场规矩,直接跑到县衙私宅门口敲门。守门的皂隶赶紧拦住:“你是谁啊?”苏雨说:“我是知县老爷的亲戚,快通报一声!”皂隶道:“我们大爷脾气可不好,既是亲戚,得说清姓名,我才好敲云板通报。”苏雨道:“我是苏爷的亲弟弟,特地从涿州老家来的。”皂隶“啐”了一口,骂道:“胡说八道!我们大爷姓高,是江西人,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正吵着,几个闲着的公人也凑过来帮腔:“哪里来的骗子,打出去!”苏雨怎么解释都没人听,被他们拉拉扯扯。这动静惊动了里面的高知县,他走出私宅问缘由。苏雨一看出来的不是哥哥,心里顿时慌了,跪下禀道:“小人是北直隶涿州的苏雨,我亲哥苏云三年前被选为这里的知县,到任后就没了消息。老母在家惦记,让我千里迢迢来打听,没想到遇到了大人。您既然在这儿任职,肯定知道我哥前任的下落吧?”

高知县连忙扶起他,让座说道:“你兄长压根没来过任上,吏部以为他病故了,才把这个空缺补给了我。既然家里也没消息,他不是翻船就是遭了强盗。要是中途病死,怎么也该有人回原籍报信啊?”苏雨一听,当场哭了起来:“老母还盼着他衣锦还乡,没想到他死得不明不白,我可怎么回去跟老母交代!”高知县看他可怜,也动了同袍之情,安慰道:“事已至此,你也别太伤心。先在这儿住一两个月,我派人四处打听你哥的消息,到时候再回去也不迟。所有路费都由我来出。”说完,就让门子从库房取了十两银子当路费,派一个皂隶送苏雨去城隍庙住下。

苏雨虽说得了高知县的关照,可心里悲痛万分,日夜啼哭,住了半个月就病倒了,吃药也不见好,最后竟然去世了——亲兄弟没见到,反倒让老母亲又要经历丧子之痛!高知县亲自买了棺材去殡殓,把灵柩停在庙里,嘱咐道士好好照看。

再说徐能,自从抱回那个小孩儿,就让姚大的老婆当乳母,养着当自己的儿子。俗话说“只愁不养,不愁不长”,这孩子长到六岁就聪明过人,徐能给他取名徐继祖,送他上学读书。十三岁时经书就学得通透,考中了秀才补了廪生;十五岁那年考中举人,起身去京城参加会试。

路过涿州时,徐继祖走得累了,下马歇脚。看见一位老婆婆,满脸皱纹、头发花白,正提着个瓷瓶去井边打水。徐继祖上前作揖,求一碗清水解渴。老婆婆老眼昏花,见这小官人长得清秀可爱,就邀请他到家里喝茶。徐继祖道:“只怕老人家府上太远了!”老婆婆说:“就在十步之外!”徐继祖真的下了马,跟着老婆婆回家。只见院子看着像旧时候的大户人家,却十分冷落,后面的房子都被火烧了,瓦砾成堆,只剩三间厅房用土墙隔开:左一间是老婆婆的卧房,右一间堆着破家具,中间空着,旁边供着两个灵位,写着“长儿苏云”“次儿苏雨”。厅侧边的耳房里,有个老婢女在烧火。

老婆婆请徐继祖在中间坐下,自己陪着,让老婢女端来一碗热茶。她盯着徐继祖目不转睛,忍不住流下泪来。徐继祖觉得奇怪,问她怎么了。老婆婆道:“我都七十八岁了,就算说错话,想必你也不会怪我。”徐继祖道:“有话尽管说,我不怪你。”老婆婆问:“你姓啥?今年几岁了?”徐继祖说了自己的姓名,说自己十五岁,刚考中举人,要去京城会试。老婆婆屈指一算,眼泪掉得更凶了。徐继祖也觉得难过:“老人家这么伤心,肯定有啥伤心事吧?”

老婆婆道:“我有两个儿子,长子苏云考中进士,当了兰溪县知县。十五年前,他带着媳妇去上任,一去就没了消息。我又派二儿子苏雨去打听,结果苏雨也没回来。后来听人说,大儿子被江盗杀了,二儿子死在了兰溪。我哭都没地方哭,后来邻居家失火,把我的卧室也烧了。我就和这个婢女住在这几间屋里,等着死呢。刚才见你长得跟苏云一模一样,又刚好十五岁,所以我才这么伤心。天色已晚,你要是不嫌弃我家穷,就住一晚,吃顿素饭吧。”说完又哭了起来。

徐继祖是个善良的人,被她的遭遇感动,也不忍心走,就答应住下了。老婆婆杀了鸡、煮了饭招待他,两人聊到半夜,徐继祖就在中间屋里歇息。第二天早上,老婆婆又留他吃了早饭,临走时依依不舍,从破箱子里拿出一件没拆开的罗衫送给她:“这是我亲手做的,男女各一件,花样一样。女衫给我儿媳妇带去了,男衫折叠的时候被灯花烧了个领口,我嫌不吉利,就没给我那死去的儿子穿,一直收着。今天见了你,就像见了苏云一样。你收下这件衣服,要是明年考中功名,衣锦还乡,麻烦你派人去兰溪县打听下苏云、苏雨的真实消息告诉我,我死也瞑目了。”说完放声大哭。徐继祖莫名也掉下泪来,接过衣服上了马,老婆婆哭着进屋了。

徐继祖到了京城,接着考中了二甲进士,被任命为中书。朝中官员见他年纪轻轻却老成干练,都很敬重他。还有人打听他没成亲,愿意赔嫁妆把女儿嫁给他,徐继祖因为没跟父亲禀报,都婉言拒绝了。在京城待了两年,他被选为监察御史,派去南京刷卷,顺便回家省亲娶亲,这年他刚好十九岁。而徐能此时已经靠着抢来的钱财当了“太爷”,在家耀武扬威、横行霸道——正应了古人那句话:常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得几时?

郑氏夫人在慈湖尼庵一住就是十九年,从没出过门。这天她照镜子,见自己容貌早已不复当年,忍不住潸然泪下:“杀夫之仇没报,孩子也不知死活。就算当年有人收留,也不知道落在谁家、住在哪里。我如今憔悴成这样,又是道姑打扮,想必没人认得。这几年在庵里吃闲饭,心里也过意不去,不如出去化缘,一来能帮衬庵里,二来顺路去仪真打听孩子的消息——都说大海浮萍也有相逢日,万一老天开眼,孩子就在近处,母子相见后,我把真相告诉他,让他为父报仇,也了却我的心愿。”

她跟老尼商量好,便托着钵盂出了庵。一路化斋来到当涂县,只见街上搭着彩棚,说是要迎接刷卷御史徐爷。郑氏到一户人家化斋,那家是里正,忙着接官,推辞道:“家里太忙,改日再给你布施。”隔壁有户人家的女眷站在门口看搭彩,见这道姑长得清秀,年纪也不算大,化不到斋怪可怜的,就喊她过来。郑氏连忙上前问好,女眷把她请进中堂,端上素斋,问起她的来历。

郑氏觉得对方不像坏人,心想:“要是一直隐瞒,这辈子也没个头。”就把十九年前的遭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没想到屏风后女眷的丈夫一直在听,越听越气愤,走出来对郑氏说:“你受了这么大的冤屈,现在刷卷御史来了,怎么不去告状申冤?”郑氏道:“我是女流之辈,从小没读过书,写不了状纸。”那汉子道:“告状的事我帮你!”立刻去买了张三尺三的绵纸,从头至尾写了状子:“告状妇郑氏,年四十二岁,直隶涿州人。丈夫苏云,考中进士后被任命为浙江兰溪县知县。某年我随他赴任,路过仪真时,因船漏水换了船。谁知船户徐能是个惯盗,纠集同伙中途抢劫财物、谋害我丈夫,还想霸占我。我侥幸逃出,在尼庵里躲了十九年,冤屈至今未雪。徐能现住五坝街,恳请大人捉拿正法,我生死都感激不尽!”

郑氏收好状子道谢离开,径直走到接官亭。此时徐御史正在宁太道周兵备的船上回拜,船头收拾得干干净净。郑氏不知深浅,直接上船,管船的急忙阻拦,她当场喊起冤来。徐继祖在舱里听见,只觉得哭声凄惨,就叫巡捕官把状子接进来,和周兵备一起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徐继祖吓得面如土色——状子告的正是他父亲徐能!

他屏退下人,私下向周兵备请教:“这妇人告的是我父亲,我要是不准状,怕她去别的衙门告。”周兵备哈哈大笑:“先生你太年轻,不懂变通。这有何难?让巡捕官把她带到明天的察院审问,到时候一顿板子把她打死,不就绝了后患?”徐继祖起身道谢:“受教了。”辞别周兵备后,他吩咐巡捕官把郑氏押起来,明天带进衙门亲自审问。

回到察院,徐继祖一夜没睡,心里翻来覆去:“我父亲当了一辈子强盗,这妇人说的可能是真的。要是当初杀了苏知县,现在又打死他妻子,岂不是冤上加冤?可要是不杀她,我家的祸事就大了。”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涿州遇到的老婆婆,说儿子苏云被强人所害,想必就是这件事!又琢磨:“我父亲作恶多端,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功名?小时候同学总笑我不是亲生的,我到底是谁生的?这事只能问奶公姚大,得赶紧让他来采石驿见我!”

第二天,他先打发人送家书给仪真的徐能,然后升堂审案。见了郑氏,徐继祖心里莫名酸楚,问了几句后,特意问:“你有儿子吗?怎么自己来告状?”郑氏流泪把庵中产子、用罗衫包裹、插着金钗放在大柳村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徐继祖心里已有答案,却没当场发作,吩咐道:“你先回庵里等着,等我查清强盗实情,再唤你前来。”

随后徐继祖前往采石驿,等姚大赶来。到了深夜,他把姚大叫到床前,好言安抚后突然问:“我是谁生的?”姚大答道:“是太爷生的啊。”徐继祖再三盘问,姚大始终不肯改口。徐继祖发怒道:“我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你要是说实话,看在你妻子哺乳我的情分上,免你一死;要是不说,我就把你押到当涂县活活打死!”姚大见他动了真格,连忙磕头:“我说!只求老爷别在太爷面前泄露!”

接着,姚大就把当年黄天荡打劫苏知县、徐能想霸占郑夫人、在大柳村捡到婴儿(也就是徐继祖)带回家让妻子哺乳的事全说了。徐继祖又问:“当初裹孩子的罗衫和金钗还在吗?”姚大道:“罗衫染了血迹洗不掉,和金钗一直留着。”徐继祖心中彻底明了,吩咐道:“这事只有你我知道,你明天回家取了罗衫和金钗,连夜赶到南京衙门找我。”

同时,他派人带着银两去慈湖庵,把郑夫人接到南京。一切安排妥当后,徐继祖起身前往南京赴任——少年科第的荣耀如锦绣般耀眼,而他这个御史的威名,也即将如惊雷般震慑一方奸邪!

苏云在三家村教书十九年,天天惦记着老家的老母、生死不明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心里愁得不行。清明这天,趁着村民都去扫墓,他写下谢帖感谢陶公收留,揣着笔墨出门,一路靠卖字为生,打算去仪真找消息。

走到常州烈帝庙时,天晚了就投宿在庙里。夜里他梦见庙中灯火辉煌,自己求了一签,签语是:“陆地安然水面凶,一林秋叶遇狂风;要知骨肉团圆日,只在金陵豸府中。”五更醒来,他把签语记得死死的,暗自琢磨:“我在江里遇劫被救,在山里住了这么多年,‘陆地安然水面凶’已经应验了。‘一林秋叶遇狂风’就是说我们骨肉分离,难道真能团圆?金陵是南京,御史衙门叫豸府,我不如直接去南京告状!”

天明后他拜了神像,掷笤求签,果然是吉兆。于是直奔南京,写了状子告到操江御史衙门,状告山东王尚书家的船户徐能等人劫财害命。巧的是,操江林御史是苏云的同年,看了状子很同情他,立刻发文书给山东抚按,要拿徐能一伙。刚发完文书,刷卷御史徐继祖就来拜访,林御史随口提起了这事。

徐继祖心里一动,回去后就叫人把操院的差人喊来,给了他二两盘缠,让他先别去山东,等自己消息。没多久,徐能、徐用带着赵三、姚大等一伙人,捧着百金贺礼来南京庆贺徐继祖升职——这真是自投罗网!徐继祖先按礼数招待他们,夜里却悄悄叫姚大拿出带血的罗衫和金钗,又想起涿州老婆婆的话,越发确定自己就是苏云的儿子。

第二天,徐继祖在后堂摆宴,暗中安排了五六十个民壮快手。宴席正酣时,他派人请来苏云,苏云一眼就认出了徐能等强盗。徐继祖见状,挥扇为号,民壮们一拥而上,把徐能等七人全捆了。徐能还喊:“继祖孩儿救我!”徐继祖骂道:“你这强盗,谁是你孩儿?你认得这位苏知县吗?”

这时,郑夫人也被接到了衙门。十九年未见的夫妻、母子终于重逢,三人抱头痛哭。徐继祖正式认祖归宗,改名苏泰,取“否极泰来”之意。

随后苏泰审理案件,徐用因为当年救过苏云夫妇,被免罪释放;徐能、赵三是主犯,打八十板;其他同伙按罪责轻重各打四十到六十板,之后全关进大牢。苏泰又上书朝廷,奏明实情,请求给假回乡省亲归娶。朝廷准奏,还封苏云为御史,允许父子俩驰驿还乡。

行刑时,苏泰念及姚大妻子的哺乳之恩,让姚大缢死留全尸。徐能等强盗尽数伏法,家产也被查抄充公。路过仪真时,苏泰派人祭奠了投井的朱婆,给了救过郑夫人的老尼百两白银,还为苏雨、朱婆等人做了道场。

途中经过山东临清,告老还乡的王尚书(就是当年那艘船的主人)亲自迎接。他感激苏泰不追究王府责任,主动提出把自己十六岁的幼女嫁给苏泰。苏云答应了这门亲事,在临清办完婚礼后,带着新婚妻子一起回涿州。

到了涿州老家,苏云的老母亲还健在,见到儿子、儿媳和孙儿,欢喜得不行。当初被火烧毁的旧居没法住,他们就先借察院安顿,后来建起了御史府。苏云在家奉养母亲到九十多岁,苏泰官至坐堂都御史,他和王氏夫人的两个儿子也都考中了功名,还把次子过继给了苏雨为后。这桩十九年的冤案终于昭雪,苏家两代甲科,成为当地流传千古的佳话。

后人有诗云:月黑风高浪沸扬,黄天荡里贼猖狂!平陂往复皆天理,那见凶人寿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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