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从西厢房贾家出来,脸上还带着点跟秦淮茹说话后的、自己都没察觉的温和笑意。
他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转身,就看见自家妹妹何雨水正在公共灶台那边。
拿着把破蒲扇,对着炉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炉子上坐着一把大铝壶。
“雨水,烧水呢?”
傻柱随口打了个招呼,朝着灶台走去。
何雨水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手里扇扇子的动作没停,没什么好气地回了句:
“这不废话吗?壶都坐火上了,不烧水还能炼丹啊?有事说事,没事别挡着我扇风,火都快灭了。”
她对这个哥哥,感情是复杂的。
可一看到他刚从贾家屋里出来,不用猜都知道打什么主意。
傻柱被妹妹噎了一下,也不恼,嘿嘿干笑两声,凑近了些,搓了搓手,脸上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神情。
“那个……雨水,哥还真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说。”
何雨水言简意赅,目光盯着炉火,没看他。
“我听说……”
傻柱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一大爷刘海中,是不是从你这儿借了五斤肉票?”
何雨水扇扇子的手微微一顿,转过头,眼神里带着警惕和审视,上下打量了傻柱一遍:
“你听谁说的?刘海中自己跟你说的?他借肉票关你什么事?”
她心里立刻拉响了警报。
刘海中借肉票,跟傻柱八竿子打不着,他突然问这个干嘛?
傻柱被妹妹连珠炮似的反问弄得有点尴尬,摸了摸后脑勺:
“也不是特意打听……就随口聊到了,那什么……雨水,你看,你手里要是有富余的肉票,能不能……先借哥一点?不用多,两三斤就行。”
“借肉票?”
何雨水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手里的蒲扇也停了下来,她转过身,正面对着傻柱,眉头紧紧皱起,
“你要肉票干什么?厂里缺肉了?你一个食堂组长,跑来跟自己妹妹借肉票?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傻柱连忙摆手:“不是厂里,是……是我自己有点用。”
“你自己用?”
何雨水更疑惑了。
“食堂油水又足,你要那么多肉票自己吃?骗鬼呢。”
她猛然想起什么,眼神狐疑地扫了一眼西厢房的方向,语气冷了下来。
“该不会……又是西厢房那边,缺油水了吧?贾张氏?还是秦淮茹?”
傻柱心里一虚,眼神有些躲闪,但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
“不是……跟秦姐……跟贾家关系不大,是……是这么回事,后天不是周末嘛。
我和秦姐的婚礼,在家弄桌酒席,院里人聚聚,这不,还缺点硬菜,肉票不大够……”
“婚礼?酒席?”
何雨水嗤笑一声,“傻柱,你是不是贵人多忘事,我已经跟你登报断亲了。”
这事八成又是贾张氏或者秦淮茹,变着法儿从她这里掏摸东西。
说不定就是她们支的招,让傻柱来自己这里借肉票,毕竟,有刘海中借肉票的事儿。
想到这儿,何雨水心里又气又无奈。
自己这个傻哥哥,对付许大茂精明得跟个猴儿似的,怎么一沾上贾家,尤其是那个秦淮茹,脑子就跟进了水一样。
傻柱被妹妹戳穿,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试图挣扎:“雨水,你就帮哥这一次,就两三斤,等发票了我立马还你,成不?”
“你来晚了。”
“啊?”
傻柱一愣。
“肉票,没了。”
“刘海中借走五斤呢,我哪儿还有富余的肉票借给你?我家开肉票的不成?”
她这话半真半假。
肉票确实不多了,但也未必一点都挤不出来。
可她就是不想给。
不是舍不得那点票,而是不能开这个口子。
她太清楚了,只要这次松了口,以后贾家那无底洞,秦淮如不要脸的性子,就能打蛇上棍。
她不想跟那一家子有任何瓜葛,更不想当成冤大头。
还?
你傻柱拿什么还?
傻柱张了张嘴,看着妹妹固执的背影,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他心里也有些讪讪的,没有多想就过来了。
五斤肉票确实是一笔大数目,雨水才上班多久,能有这么多都是厂里照顾了。
哪能还有多余的肉票?
他想起上次冒险去黑市买几个鸡蛋,结果被人盯上,差点被打断第三条腿,命根子都险些不保。
到现在想起黑市那条昏暗巷子里的麻袋,他还心有余悸。
他是真不敢再轻易踏足那种地方了。
本以为能从妹妹这里周转点,没想到没肉票了。
“那……那行吧。”
傻柱泄了气,嘟囔了一句,“没了就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他能想什么办法?
无非是琢磨着能不能从食堂的损耗或者预留物资里,极其小心地勾出一点点。
但这风险也很大,后厨多少双眼睛盯着。
看来,只能再去一趟黑市了。
何雨水听着他失落的语气,还是提醒一句道:“傻柱,有些事,有些人,你得心里有杆秤。
看看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别……别总让人当枪使,当傻子耍。”
她这话说得很含蓄,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傻柱站在她身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炉火的光映着他晦暗不明的脸,他当然听懂了妹妹的弦外之音。
“我的事,我心里有数,我和秦姐是真心的,后天我们婚礼酒席,你也来吧。”
傻柱闷闷地回了这么一句,转身朝着自己屋走去,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何雨水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轻轻叹了口气。
水,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