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那辆黑色越野车还停在老地方，发动机嗡嗡响着，车灯没开，车门敞开。赵勇半蹲在集装箱后面，把枪口对准驾驶座那边。李悦缩在卷帘门边上，手指搭在干扰器开关上。我站在他俩中间，眼睛扫过车身。车牌确实是市局备案的编号，不过车牌右下角有一道新刮痕，像是刚蹭到铁架了。
我抬手示意赵勇先别动，自己慢慢往前走了三步。脚下的碎石在车底灯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我看到驾驶座下面没有绊线，座椅也没改装过的迹象。我绕到副驾那边，伸手拉开储物格，里面啥都没有，就几张踩皱的纸团。
我抽出一张，抖开。纸上用铅笔潦草地写着“工厂角落”，字迹跟门禁卡背面的特别像。我把纸塞进衣兜，又低头看车座缝隙，那儿卡着半张烧焦的文件残片，边缘都黑了，但中间还能看清几个字：“……权限7……关联人员名单……郑……”
我赶紧掏出防磁袋，把残片装进去。
“车里没人，也没埋炸药。”我回头说，“是郑铭的人留下的。”
赵勇皱着眉头：“故意让咱们看到？”
“不是故意。”我摇摇头，“他们是撤退时急急忙忙留下的。车没熄火，门没锁，说明他们本来打算随时回来接人，结果计划被打乱了。”
李悦走过来，盯着那张写着“工厂角落”的纸条：“会不会是陷阱？引咱们去啥地方？”
“不管是不是陷阱，咱们现在只能往前走。”我盯着工厂里头，“终端机已经开始倒计时了，咱们得赶在它完成前多找线索。”
赵勇把枪收起来，站起来：“那还等啥？”
我们又翻过铁皮箱，顺着后巷往工厂里面走。走廊两边的铁门大多关着，只有东边一条通风管道下面的检修门半开着，生锈的铰链发出轻轻的吱呀声。我打开战术手电，光照在地面上。地上有泥泞的脚印从门里伸出来，湿乎乎的，好像刚有人走过没多久。
“不止咱们。”赵勇小声说。
“跟上。”我走在最前面，手电光贴着地面晃。脚印拐了两个弯，最后停在一扇矮门前。门没锁，推开的时候嘎吱嘎吱响。屋里是个小房间，比刚才的主机房小一半。墙角堆着几箱废弃电路板，中间有张金属桌，桌上扔着几份文件。
我走过去看。文件纸都黄了，边儿卷着，像是受潮很久了。第一页标题是《权限结构与密钥分配方案》，下面列了七个编号，每个编号后面有代号和简单职责。第七项写着：“密钥7：执行者，负责最终激活，身份保密。”
我翻到下一页，是一张手绘的组织架构图。中间画了个没名字的圆圈，往外伸出七条线，分别连着“物流”“安保”“技术”“财务”这些分支。物流分支下面写着“郑铭”，安保分支旁边画了个“Z”字纹标记，跟刚才那俘虏手腕上的纹身一样。
“他在整个体系里就是个干活的。”我指着图，“上头还有人。”
李悦接过文件，快速翻着：“这些代号之间有加密通信记录的痕迹，不过被人擦掉了。不过……”她从包里拿出便携扫描仪，对着其中一页慢慢移动，“纸张纤维里还有部分热感墨水反应，说不定能还原。”
她启动设备，屏幕上慢慢显出几行模糊的字：
【密钥7已确认上线】 【倒计时同步启动】 【主控终端待命，接收指令】 【接头点：旧港3号仓，每周三晚八点】
“旧港3号仓？”赵勇念出来，“那是废弃码头区，十年前就不用了。”
“但最近有人去过。”李悦放大图像边缘的一处细节，“看这儿，脚印重叠，还有轮胎印，普通车进不去。”
我盯着那行“接头点”，脑子飞快回想之前的线索。郑铭的物流公司、权限7、第七密钥是人、纹身俘虏锁骨下的数字，这些都不是孤立的。他背后有个完整的系统，我们才刚摸到边儿。
“这地方不能久留。”我说，“他们能派私人部队来确认终端机状态，很快就会发现数据没全被拷走。我们得赶在他们重新布防前，去旧港查一查。”
赵勇点头：“那还等啥？”
我拦住他：“你留这儿接着搜。这栋楼还有房间没查，说不定能找到更多文件。我和李悦去旧港，她得现场看看热感残留是不是还在。”
李悦没反对，赶紧收拾设备。我把防磁袋里的残片又检查了一遍，确定编号和代号对得上，然后塞进内袋。
临走前，我又看了眼房间。手电光照到墙上，我发现右侧墙角有几道划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反复抠的。我走过去蹲下，用手指摸了摸，划痕组成一个符号：三条斜线交叉，中间一个倒着的“Z”。
和纹身一样。
“这标记不是随便弄的。”我小声说，“是他们在确认位置安不安全，或者……在传递消息。”
赵勇凑过来：“啥意思？”
“不是装饰。”我说，“是标记。他们在确认某个位置是否安全，或者……在传递信息。”
李悦突然抬头：“等等，扫描仪有反应。”
她把仪器对准桌面下方，屏幕亮起微弱红光：“这里有二次书写痕迹。原始文件被覆盖过，但底层墨水含有金属成分，还能读取。”
她调整参数，几秒后，一行字慢慢显示出来：
【密钥7非唯一终端，另有备份节点位于城西变电站b区】
我眼睛一瞪。
城西变电站b区，正是郑铭名下物流公司配电系统的接入点。
“他拿公共设施当掩护。”我说，“把密钥系统嵌进城市电网里，一旦激活，整个网络都能被操控。”
“那倒计时可不只是针对一台机器。”李悦声音有点发抖，“是在启动一个更大的系统。”
我立刻掏出通讯器：“赵勇，你赶紧查市局备案的近期电力检修记录，重点看变电站b区有没有异常报修。另外，调出郑铭物流公司的用电数据，跟过去三个月的峰值对比。”
他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我和李悦正要离开房间，我突然停住。脚印还在。刚才进来时看到的那串泥泞脚印，这会儿多了一组，方向相反，从房间里面伸出去，一直通到走廊深处。
“有人来过。”我压低声音，“在我们进来之前，或者……就在我们看文件的时候。”
李悦马上关掉扫描仪，屏住呼吸。我关上手电，屋里一下子黑了。门外走廊安静得吓人，但地面的脚印清清楚楚，最远的那串，鞋底纹路是菱形网格状，不是警用作战靴。
“不是咱们的人。”我贴着墙挪到门边，慢慢探出头。
走廊没人。
我退回来：“对方知道咱们来了，可能也知道咱们发现啥了。这张纸条……”我掏出写着“工厂角落”的那张，“不是他们留的，是另一个人。”
“谁啊？”
“不知道。”我握紧枪柄，“但这个人想让咱们找到这些文件，又不想露面。”
李悦突然想起啥：“终端机最后显示的两行字——【权限7已激活】，【倒计时启动】。它没说‘系统启动’，说的是‘序列启动’。说明这只是第一步。”
“后面还有六个密钥。”我接着说，“第七个只是个触发器。”
我们都沉默了一会儿。
“走。”我说，“去变电站。”
刚走到走廊拐角，通讯器响了。赵勇的声音传来：“查到了。变电站b区上周报修过一次‘线路老化’，维修单是郑铭公司交的，但供电局没派人去，记录显示‘已内部处理’。”
“内部处理？”我冷笑一声，“他自己人进去的。”
“还有。”赵勇顿了顿，“我刚调出他公司的夜间监控，前天凌晨两点，一辆无牌工程车进了物流仓库，卸下一个金属箱，直接运进了地下配电房。”
“多大尺寸？”
“大概一米长，半米宽，带冷却管。”
我心里一紧。那种箱子，一般是放高密度服务器或者信号中继器的。
“李悦。”我转头，“要是那个箱子是备用终端，它能单独运行密钥系统不？”
她脸色变了：“要是它连着主电网，又接上了加密通信模块……完全可以。”
我们加快脚步往出口走。刚跑出后巷，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
“不是咱们的人。”赵勇在通讯器里说，“车牌识别系统刚报警，两辆没备案的巡逻车正往工厂这边来，车上的人没登记。”
“郑铭动手了。”我咬咬牙，“他要清场。”
我们分开行动。赵勇留下盯着敌人，李悦跟我直奔停在两百米外的警用摩托。我发动引擎，刚戴上头盔，李悦突然抓住我胳膊。
“等等。”她指着工厂屋顶。
那儿，一道微弱的红光闪了一下，马上没了。
像是激光瞄准器的光。
我猛踩油门，摩托一下子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