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渊的风裹着腥甜与腐败的气息,像无形的手扼住陆谦的咽喉。他重重砸在一片半腐烂的菌毯上,激起粘稠的墨绿色孢子烟尘。左臂齐根而断的创口火烧火燎,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引路人燃烧殆尽前注入的最后一丝混沌星力,如同风中残烛,在体内艰难流转,勉强维系着心灯不灭,那点微光在意识深处摇曳,映照着无边的疲惫与剧痛。
“嗬……”陆谦呛咳着,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烧红的刀子,腐渊特有的毒素混合着浓重的尸腐气息灼烧着肺腑。他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右臂却深陷在滑腻冰冷的菌毯中,如同被无数冰冷的舌头舔舐缠绕。目光所及,是光怪陆离的死亡世界。巨大的、散发着磷光的蘑菇林参天而立,伞盖下流淌着浑浊的脓液,滴落在地,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扭曲的藤蔓爬满灰白色的巨大骸骨,藤蔓上结着脉动的肉瘤,如同丑陋的心脏。远处,浓得化不开的毒雾凝结成灰绿色的酸雨,淅淅沥沥,将本就泥泞的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冒着气泡的坑洞。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湿毒,视野被染上一层病态的昏黄。
**必须离开这里!** 意志在嘶吼,但身体却沉重如灌铅的山峦。心灯的光晕微微扩散,艰难地抵御着无孔不入的腐渊死气侵蚀,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陆谦咬着牙,用残存的右手抠住一块凸起的、布满粘液的兽骨,一寸一寸地将身体从菌毯的吸吮中拔出来。每一次发力,断臂处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混着一种诡异的暗绿色汁液渗出,滴落在菌毯上,瞬间被贪婪地吸收干净。他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混着酸雨滑落。
就在他几乎脱力的瞬间,一阵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从侧后方的巨大菌伞阴影下传来。不是风声,更像是某种湿滑粘腻的东西在菌毯上快速蠕动!陆谦瞳孔骤缩,枯荣经赋予的敏锐感知在生死危机下被强行激发。他几乎来不及思考,仅凭本能猛地向侧面翻滚!
嗤啦!
一道墨绿色的、带着强烈腐蚀腥气的粘液柱,擦着他刚才趴伏的位置激射而过,落在菌毯上,瞬间溶出一个冒着浓烟的深坑!一只足有磨盘大小、形如放大无数倍蛞蝓的怪物从阴影中显出身形。它通体覆盖着半透明的、不断分泌粘液的灰绿表皮,头部只有一张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口,口器开合间,一股更浓烈的腥臭扑面而来。没有眼睛,但陆谦能清晰感觉到一股贪婪、饥饿的冰冷意志死死锁定了他——一只依靠腐渊毒瘴和血肉为生的“蚀骨菌兽”!
“呜——!”菌兽发出低沉粘腻的嘶鸣,庞大的身躯看似笨拙,实则速度极快,再次弓身,蓄力喷吐!
避无可避!陆谦眼中厉色一闪。混沌心灯骤然在识海核心处爆发出一点微弱却凝练到极致的光芒,强行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可控的枯荣寂灭之力!他没有选择硬撼那致命的毒液,而是在毒液喷出的瞬间,右掌狠狠拍向身下湿滑的菌毯!
嗡!
一股带着死寂湮灭气息的灰暗涟漪以他手掌为中心猛地扩散开去。所过之处,原本生机勃勃(或者说腐败生机勃勃)的菌毯瞬间枯萎、硬化、崩解成灰烬!那喷吐而来的毒液柱撞入这片突然出现的“死域”,速度骤然一滞,蕴含的腐蚀能量竟被这霸道的枯寂之力强行中和、湮灭了大半!残余的毒液淋在陆谦肩头,蚀骨的剧痛传来,皮肉瞬间焦黑冒烟,但他硬是咬牙一声不吭,借着拍击的反作用力再次狼狈翻滚,堪堪躲过了致命部位。
菌兽似乎被这挑衅激怒了,庞大的身躯碾过被湮灭的菌毯区域,无视了脚下传来的细微灼烧感,蠕动着再次逼近,口器大张,这一次,是近距离的吞噬!
腥风扑鼻!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陆谦半跪在地,断臂处血流如注,右肩焦黑一片,几乎提不起一丝力气。他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的、深渊般的巨口,混沌心灯的光芒在疯狂跳动,引动着体内狂暴混乱的力量,一股毁灭的冲动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同归于尽!
“嗖!嗖!嗖!”
破空之声撕裂粘稠的空气!三道闪烁着不同寒芒的锐器,如同毒蛇出洞,以刁钻的角度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射向那只逼近陆谦的菌兽!
一支是锈迹斑斑、带着倒钩的三棱透骨箭,狠狠扎进菌兽柔软的侧腹!一支是边缘打磨得异常锋利的骨匕,精准地钉入菌兽颈部不断蠕动的褶皱!最后一道则是一根缠绕着黑色荆棘的投矛,带着沉闷的破风声,狠狠贯入菌兽那张开的巨口深处!
“噗嗤!嗷——!”
菌兽发出痛苦而暴怒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扭动起来,粘液和暗绿色的血液四处飞溅,腐蚀得地面嗤嗤作响。致命的攻击被打断。
陆谦心中一凛,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毁灭欲望,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扫向攻击袭来的方向。三个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巨大骸骨和发光菌伞的阴影中悄然现身。
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从额角一直划到嘴角的中年汉子。他身材精悍,穿着用某种坚韧兽皮和零碎金属片粗陋缝制的护甲,眼神像秃鹫般锐利而贪婪,手中握着一把沉重的骨弓,弓弦还在微微颤动。正是他射出了那支三棱透骨箭。他叫老刀疤,是这片腐渊外围臭名昭着的拾荒者头目,心狠手辣,如同鬣狗,专捡腐渊中挣扎的猎物和倒霉蛋下手。
他左侧是个身材矮小、动作异常灵活的侏儒,一双三角眼滴溜溜乱转,透着狡诈和残忍。他腰间插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骨匕和吹箭,刚才的骨匕正是出自他手。人称“钻地鼠”,是老刀疤的得力干将,擅长潜行偷袭和下毒。
右侧则是个异常魁梧的光头巨汉,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布满青黑色的诡异纹身,扛着那根缠绕荆棘的投矛,眼神麻木而凶悍,如同一头人形凶兽。绰号“石砧”,是老刀疤手下最强的打手,力大无穷,悍不畏死。
“啧,老刀疤,看来咱运气不错啊!”钻地鼠舔了舔嘴唇,贪婪地盯着重伤的陆谦和他身上残破却材质非凡的衣物(尽管沾满污秽),仿佛在看一堆移动的财宝,“这小白脸细皮嫩肉的,虽然残了,但能在这鬼地方喘气,身上肯定有好东西!还有那条怪虫子,皮和毒囊也能换不少‘净水’!”
老刀疤没理会钻地鼠,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在陆谦身上反复刮过,尤其在陆谦断臂处和那双即便在重伤虚弱下,依旧沉淀着深渊般死寂与不屈的眼眸上停留最久。多年的腐渊挣扎让他嗅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如同受伤濒死的凶兽,反而最是致命。但他更无法抗拒陆谦身上可能存在的巨大利益——这种气质,这种伤势下还能活着,绝非普通猎物!
“小子,命挺硬。”老刀疤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砂纸摩擦,“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还有你是怎么落到这‘腐肉坑’的,老老实实交代。爷爷我心情好,赏你个痛快,留你半副骨头喂虫子。”他手中的骨弓微微抬起,箭头若有若无地指向陆谦的眉心,带着赤裸裸的威胁。石砧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脚步让地面微震,投矛杵地,发出沉闷的响声,无形的压力笼罩过来。
陆谦半垂着眼睑,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冷汗混着酸雨和血污从下颌滴落。体内枯荣寂灭之力在刚才的爆发和心灯的强行压制下,变得更加混乱狂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却又被重伤的躯体死死束缚。他需要时间,哪怕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来梳理、来恢复一丝反击的力量!示弱,是此刻唯一的策略。
他抬起头,脸上露出混杂着巨大痛苦和一丝绝望的茫然,声音虚弱得几乎被腐渊的风声淹没:“……东西…都…没了…被抢了…我只想…活命…”他艰难地抬起仅存的右手,似乎想指向某个方向,却又无力地垂下,身体晃了晃,仿佛随时会彻底昏迷过去。
“活命?”钻地鼠嗤笑一声,三角眼里全是戏谑和残忍,“到了这腐肉坑,还想活命?做梦吧你!老刀疤,别跟他废话了,直接宰了翻东西!省得夜长梦多!”他手中的骨匕已经跃跃欲试。
老刀疤眼神闪烁,陆谦的虚弱表演似乎打消了他部分疑虑,但骨子里的谨慎让他没有立刻动手。他朝石砧努了努嘴:“石砧,去,先把他那条好胳膊给我卸了!小心点,别弄死了,还得问话。”
“吼!”石砧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被唤醒的凶兽。他迈开大步,沉重的脚步踩在菌毯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手中的荆棘投矛换成了腰间一把锈迹斑斑却厚实无比的开山砍刀。他眼中只有对命令的麻木执行和对即将到来的血腥的兴奋。
死亡的阴影伴随着沉重的脚步迅速逼近。陆谦的心沉到了谷底。示弱争取的时间太短了!体内狂暴的力量依旧在左冲右突,难以凝聚。石砧那带着腥风的身影已经笼罩了他,巨大的砍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毫不留情地朝着他仅存的右臂狠狠剁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嗤嗤嗤——!
一阵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锐器破空声,比刚才老刀疤他们的偷袭快了数倍、凌厉了数倍,如同死亡风暴般从侧后方的浓雾中骤然爆发!
目标,赫然是正举刀欲砍的石砧,以及他身后的老刀疤和钻地鼠!
石砧首当其冲!他庞大的身躯反应稍慢,只来得及怒吼一声,将砍刀横在身前格挡!
叮叮当当!噗噗噗!
数根闪烁着幽蓝寒芒、只有小指长短的细针被厚重的砍刀挡住,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但更多的毒针却如同长了眼睛,刁钻无比地绕开了格挡,狠狠扎进了他粗壮的脖子、肩窝、手臂等没有厚甲保护的地方!幽蓝色的毒素瞬间蔓延,石砧的怒吼变成了痛苦的嘶嚎,壮硕的身体剧烈摇晃,皮肤下浮现出可怕的蓝黑色脉络。
“呃啊!”钻地鼠尖叫一声,他身形灵活,在毒针袭来的瞬间就试图缩身躲向一块骸骨之后。然而毒针太过密集,角度极其刁钻,依旧有两根毒针穿透了他匆忙挥动的皮甲下摆,深深扎进了他的大腿!剧痛和麻痹感瞬间袭来。
老刀疤反应最快,在破空声响起的同时就猛地一个铁板桥向后倒去,同时骨弓向上疾挥,试图格挡。大部分毒针被他险之又险地避开或格开,但依旧有一根毒针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火辣辣的灼痛感伴随着一丝诡异的麻痹感瞬间扩散,半边脸都僵硬了!
“谁?!!”老刀疤又惊又怒,捂住火辣辣的脸颊厉声咆哮,眼中充满了被黄雀在后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能无声无息摸到这么近,还能发出如此歹毒精准攻击的,绝非善类!
浓雾缓缓散开一角,一支约莫十人的队伍无声地出现在视野中。他们穿着统一的、材质奇特的暗紫色劲装,胸口绣着一朵妖异的、仿佛在蠕动的黑色藤蔓图案——噬魂藤!为首的是个面容阴鸷、留着两撇鼠须的干瘦老者,他手中把玩着几枚幽蓝色的毒针,眼神如同毒蛇般冰冷地扫过场中众人,最后落在几乎被遗忘的陆谦身上,嘴角勾起一丝残忍而贪婪的笑意。
“桀桀桀…刀疤刘,几年不见,你这捡破烂的本事没长进,眼力倒是更瞎了。”鼠须老者声音尖利,带着居高临下的嘲讽,“放着这么一条可能藏着‘大货’的‘沉渊薪客’不要,就惦记着那点破烂骨头渣子?真是蠢到家了!”他身后的手下无声散开,隐隐形成包围之势,每个人手中都拿着造型奇特的弓弩或短刃,上面泛着同样幽蓝的光芒,显然都淬了剧毒。
“毒心叟?!”老刀疤看清来人,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中充满了忌惮和愤怒,“这是我们‘腐牙帮’的地盘!你想黑吃黑?”他心中暗骂,这老毒物隶属一个名为“圣教”的神秘组织,手段阴狠毒辣,在腐渊外围是出了名的难缠。没想到对方也盯上了这个重伤的小子!
“地盘?”毒心叟嗤笑一声,手中的毒针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腐渊里,拳头大就是道理!这‘薪客’身上有‘圣教’标记的气息,合该归我们!至于你们…”他阴冷的目光扫过中毒摇晃的石砧、捂着腿脸色发青的钻地鼠,以及脸上带着血痕的老刀疤,“要么滚,要么…就留下来给这片腐肉坑添点新料!”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两股拾荒者势力,一方中毒受伤,一方以逸待劳且手段歹毒。而他们争夺的中心——重伤垂死的陆谦,此刻却成了风暴眼中诡异的平静点。
陆谦伏在冰冷湿滑的菌毯上,剧烈的喘息似乎平复了一些。刚才石砧的致命威胁和毒心叟的出现带来的混乱,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强行维持的脆弱平衡,却也让他体内狂暴冲突的力量在生死边缘的极致压迫下,出现了一丝奇异的、向死而生的凝滞!一丝微弱却极其精纯的枯寂之意,在心灯的引导下,艰难地渗透进混乱的混沌星力之中。
就在这凝滞的瞬间,他因翻滚而压在身下的右手,指尖触碰到了一块异常坚硬冰冷的东西!那东西深埋在菌毯之下,若非他全身重量压上,几乎难以察觉。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混沌初开般古老气息的冰凉能量,透过指尖的皮肤,瞬间传入他枯竭混乱的体内!
这股能量是如此精纯而古老,仿佛宇宙诞生之初残留的星尘!它一进入陆谦体内,立刻引发了剧烈的反应!狂暴的混沌星力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疯狂地涌向这股冰凉的能量!心灯的微光骤然明亮了一瞬!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沉寂多时的《枯荣经》残篇奥义,竟然在这股混沌源初之力的刺激下,于识海中自动流转起来,产生了一股微弱的吸力!
**是源晶碎片!一块深埋腐渊、被菌毯覆盖了无数岁月的古老混沌源晶碎片!**
陆谦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绝境逢生!他强忍着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狂啸,借着身体的掩护,右手死死抠住那块只有指甲盖大小、却蕴含着磅礴古老能量的冰凉晶体!枯荣经的奥义在心间流淌,那丝凝滞的枯寂之力如同最灵巧的引线,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碎片中精纯无比的混沌源初之力,避开体内狂暴区域的冲突,涓涓细流般汇入心灯所在的核心星璇!
虽然只是极其微小的一缕,但对于油尽灯枯的他来说,无异于久旱甘霖!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新生力量,如同初春破土的嫩芽,在濒临崩溃的躯体深处悄然萌发。断臂处钻心的剧痛似乎都减轻了一丝,沉重的眼皮也抬起了些许,眼底深处那点属于“陆谦”的意志之光,重新变得凝实。
“毒心叟!你别欺人太甚!”老刀疤的怒吼打断了陆谦的汲取。他脸上麻痹的感觉越来越重,心知今日难以善了,眼中闪过一丝拼命的凶光,“石砧!钻地鼠!拼了!杀一个够本!”他猛地拉动骨弓,一支涂抹着黑色粘稠毒液的骨箭带着凄厉的啸音射向毒心叟!同时身体如同猎豹般扑向侧翼,试图寻找近身搏杀的机会。
中毒颇深的石砧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无视了身上的毒针,挥舞着砍刀,如同失控的战车般撞向离他最近的一个紫衣人。钻地鼠则忍着腿上的剧痛和麻痹,猛地掷出几枚冒着绿烟的骨钉,身体则像泥鳅一样向后滑去,试图寻找退路。
“不知死活!”毒心叟眼中寒光一闪,身形诡异地一晃,轻松避开了老刀疤的毒箭。他身后的紫衣人训练有素,弓弩齐发,幽蓝的毒针如同暴雨般射向冲来的石砧和老刀疤!
噗噗噗!石砧庞大的身躯瞬间成了最好的靶子,更多的毒针扎入他体内。他冲势一滞,身上的蓝黑色脉络疯狂蔓延,动作变得僵硬迟缓,砍刀挥到一半就无力地垂下。一个紫衣人冷笑着欺身而上,手中淬毒的短刃狠狠捅向他的心脏!
另一边,老刀疤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悍勇,在毒针雨中狼狈翻滚闪避,手臂和大腿还是被擦中几处,麻痹感迅速扩散。他怒吼着,骨弓当做近战武器,狠狠砸向一个逼近的紫衣人面门!
混战瞬间爆发!毒针呼啸,骨刃交击,怒吼与惨叫声在腐渊昏黄的光线下交织。毒心叟带来的紫衣人明显装备精良、配合默契且武器歹毒,很快占据了压倒性优势。石砧最先支撑不住,在数把毒刃的捅刺下轰然倒地,身体迅速被毒素染成蓝黑色,没了声息。钻地鼠被两个紫衣人逼到角落,腿上毒伤发作,动作变形,眼看就要步石砧后尘。
老刀疤独木难支,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麻痹感让他动作越来越慢,眼中充满了绝望的疯狂。
陆谦伏在地上,冷眼旁观着这场狗咬狗的厮杀,如同蛰伏在泥沼中的鳄鱼。右手掌心死死攥着那块带来一线生机的混沌源晶碎片,枯荣经的奥义在心间流转,贪婪而隐秘地汲取着其中古老精纯的力量。每一丝力量的注入,都让他濒临崩溃的身体获得一丝喘息,心灯的光芒也稳定了一丝。混乱狂暴的力量在枯寂之意的梳理和源晶能量的滋养下,开始出现微弱的驯服迹象。
当老刀疤被一个紫衣人用带倒钩的毒刺狠狠扎穿小腿,惨叫着跪倒在地,被两把毒刃架住脖子时,陆谦知道,短暂的平静结束了。毒心叟阴冷的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如同打量一件即将到手的战利品。
“把他拖过来!”毒心叟指着陆谦,对身边的手下命令道,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贪婪,“小心点,这小子邪门得很,先废了他剩下那条胳膊!”
两个紫衣人立刻领命,收起弓弩,拔出淬毒的短刃,谨慎地朝着陆谦走来。他们眼神冷漠,如同在处理一件货物。
陆谦依旧伏着,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因恐惧而无法动弹。但在那低垂的眼睑下,一点混沌与枯寂交织的幽光,如同深渊的凝视,悄然凝聚。心灯的光芒稳定地燃烧着,汲取自源晶碎片的那缕力量已经蓄势待发。断臂处的剧痛不再是单纯的折磨,反而成了刺激他神经、点燃他凶性的薪柴。他紧握的右拳指缝间,源晶碎片冰凉坚硬的触感不断传来,提醒着他这绝境中唯一的希望。
就在两个紫衣人距离他只有三步之遥,其中一个已经狞笑着伸出沾满毒液的手,准备去抓他肩膀的瞬间——
陆谦动了!
不是暴起攻击,而是猛地抬起一直紧贴地面的右手,五指张开,将掌心紧握的东西狠狠拍向身下湿滑粘腻的菌毯!那块指甲盖大小的混沌源晶碎片,在枯荣寂灭之力的强行催动下,瞬间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强烈的一缕精纯混沌源力!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古老蛮荒气息的冲击波以他手掌为中心猛地扩散开!冲击波本身并无直接杀伤力,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搅动了这片腐渊之地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死寂能量场!
嘶——!
周围巨大的发光菌伞、缠绕骸骨的肉瘤藤蔓、甚至脚下不断搏动的菌毯,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混沌源初气息惊醒!它们疯狂地蠕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如同万千虫豸啃噬的嘶鸣!空气中弥漫的腐渊死气瞬间变得异常活跃且充满攻击性!
两个逼近的紫衣人首当其冲!他们感觉像是突然被丢进了无形的泥沼,行动骤然变得无比迟滞!更可怕的是,皮肤传来强烈的灼烧感和麻痹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毒虫正顺着毛孔疯狂钻入!这是腐渊死气在混沌源初之力的异常引动下,产生的剧烈反噬!两人脸色大变,前冲之势硬生生顿住,慌忙运转体内驳杂的力量抵抗这突如其来的环境剧变。
“嗯?!”毒心叟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疑和一丝凝重,“引动腐渊死气?这小子果然有古怪!快!拿下他!”他厉声喝道,自己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陆谦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迟滞和混乱!他借着拍击的反震之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后弹射!目标不是那两个紫衣人,也不是毒心叟,而是刚才石砧倒地时,从其腰间掉落、滚到不远处一簇巨大发光蘑菇根部的一个不起眼的灰白色物件——一个只有巴掌大小、形似某种小型兽类腿骨磨制而成的粗糙骨哨!
刚才混战中,他敏锐地瞥见了此物。石砧那种无脑的打手身上,绝不会无缘无故带着这种东西。这很可能是在腐渊中生存的拾荒者们用来应对某些特殊情况的工具!也许是驱虫,也许是…召唤!
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可能搅乱更大局面的机会!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在混沌源力引动死气反噬制造的混乱中,拼尽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几乎是贴着地面滑了过去!沾满污泥和血污的右手,险之又险地一把抓住了那枚冰凉粗糙的骨哨!
“拦住他!”毒心叟终于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怒吼。几个未被死气严重影响的紫衣人立刻调转弓弩,幽蓝的毒针再次锁定陆谦!
陆谦背对着致命的毒针,根本无处可躲。他眼中闪过一丝狠绝,毫不犹豫地将刚刚抓住的骨哨塞入口中,用尽胸腔里所有的空气和刚刚恢复的一丝枯荣之力,狠狠地、不顾一切地吹响!
“呜——!!!”
一股低沉、喑哑、却穿透力极强的诡异声响骤然响起!这声音完全不似普通的骨哨,更像某种古老巨兽在深渊地底发出的痛苦嘶鸣,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悲怆和蛮荒的狂野!声音在浓密的毒雾和巨大的菌林间回荡、扭曲、放大,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