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光柱的袭击让整个悬空山群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天命神殿启动了最高级别的警戒，七彩流光组成的防护大阵如同倒扣的碗笼罩了整个核心区域。各峰之间的彩虹锁链全部转为防御模式，链身上亮起密密麻麻的符文，形成一道道光幕屏障。
观星台上，阳枢神官面色铁青，手中龙头杖重重顿地：“好大的胆子！竟敢直接攻击神殿！璇光，立刻调集所有数据，分析攻击源头精确坐标！墨玄，通知所有研究小组，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阳枢神官。”凌云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分析数据需要时间，不如直接去源头看看。”
阳枢转头看向凌云，神色复杂：“凌道友，寂灭空域是悬空山群最危险的区域，那里空间结构极不稳定，充斥着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时空裂缝和法则乱流。即便是神王级强者，也不敢轻易深入。方才那道攻击的威力你也看到了，能发出这等攻击的存在，绝非等闲。”
“正是因为危险，才更应该尽快查明。”凌云淡淡道，“若那源头能发出第一次攻击，就能发出第二次、第三次。被动防守并非长久之计。”
阳枢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友所言极是。但此事关系重大，老朽需要请示殿主，并调集神殿精锐护卫队……”
“不必兴师动众。”凌云打断道，“我带几个同伴去即可。人多反而容易触发更多时空异常。”
墨玄在一旁忍不住道：“凌道友，寂灭空域的危险程度超乎想象。据史料记载，那里曾是上古时期一场神帝级大战的战场，战斗余波撕裂了空间结构，形成了永久的‘法则伤疤’。无数年来，误入其中的修士十死无生，就连天神巅峰强者也有数位在其中失踪……”
“正因如此，才更有趣。”凌云嘴角微扬，看向西北方那片深邃的虚空，“系统，建立寂灭空域环境模型，标注已知危险区域、空间裂缝分布、能量乱流轨迹。计算最优探查路径。”
【指令已接收。正在整合天命神殿共享数据库、万界通衢商会星图信息、以及宿主方才扫描数据……模型构建中……警告：该区域数据残缺率达63.7%，存在大量未知变量。初步路径规划完成，安全系数仅41.2%。建议宿主提升防护等级。】
苏慕雪走到凌云身边，轻声道：“我随你去。”
“我也去。”赫利俄斯沉声道，“那种黑色能量……让我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曦眨了眨眼，拉着凌云的衣袖：“主人去哪我就去哪。”
凌云看着三人，点了点头。苏慕雪有冰系本源护体，赫利俄斯的光明法则对混乱能量有克制作用，曦虽然看似柔弱，但她的生命本质特殊，对危险有天然的感知。带上他们，确实比带一群神殿护卫更合适。
“阳枢神官，借一艘小型飞舟。”凌云道，“不必太好，能代步即可。”
阳枢见凌云心意已决，也不再劝阻，从怀中取出一枚银色令牌：“这是神殿特制的‘破空舟’，专为探查危险区域设计，可抵御一定程度的空间撕裂和法则侵蚀。舟上配有记录仪，会实时传回数据。凌道友……务必小心。”
接过令牌，凌云神识一扫，便掌握了飞舟的操控法诀。他朝阳枢点点头，激活令牌。
一道银光闪过，一艘长约十丈、造型流线、通体覆盖银色鳞片状装甲的飞舟出现在观星台外的虚空中。舟身两侧有六对折叠的金属翼，船头呈尖锐的锥形，布满了空间稳定符文。
四人登上飞舟。内部空间不大，但五脏俱全，操控台前悬浮着数面光幕，显示着周围环境的各种数据。
“出发。”凌云坐在主控位，神识与飞舟核心连接。
破空舟银翼展开，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西北方的寂灭空域疾驰而去。
随着距离悬空山群越来越远，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诡异起来。正常的星空背景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虚空，其中漂浮着无数破碎的星辰碎片、不知名生物的骨骸、甚至还有断裂的兵器残骸。空间不再平整，而是如同被揉皱的纸张，布满褶皱和扭曲。
“这里的空间结构……简直像是被撕碎后又胡乱拼凑起来的。”苏慕雪望着光幕上显示的实时空间曲率图，那些起伏不定的曲线看得人头皮发麻。
赫利俄斯沉声道：“不只是空间，连时间流速都不稳定。你们注意看左侧那个漩涡区域，系统显示那里的时间流速比正常快三倍；而右前方那片暗色区域，时间流速慢了五倍。在这种环境下战斗，对法则掌控力的要求极高。”
曦趴在舷窗边，指着远处一片闪烁着七彩光芒的区域：“那里好漂亮……但是感觉好危险。”
【警报：前方三千丈出现大规模时空乱流带，建议绕行。检测到乱流中含有高浓度‘杂讯’能量残留。】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光幕上，一片如同风暴般翻滚的彩色乱流挡住了去路。乱流中不时闪过黑色的电芒，正是之前攻击中出现的黑色能量。
凌云没有绕行，反而操纵飞舟径直朝乱流中心驶去。
“主人？”曦不解地回头。
“测试一下飞舟的防护性能，顺便采集些样本。”凌云淡淡道，“系统，开启全方位记录，分析乱流内部结构。”
破空舟冲入乱流之中，顿时剧烈摇晃起来。船身外的银色鳞片装甲亮起光芒，形成一层蛋壳状护罩。彩色乱流冲击在护罩上，激起阵阵涟漪，偶尔有黑色电芒击穿护罩，在船体表面留下焦痕，但很快被修复。
“护罩能量消耗速度比预期快18%。”赫利俄斯盯着数据面板，“黑色能量具有强烈的腐蚀性，不只是物理层面，还在侵蚀护罩的法则结构。”
苏慕雪双手结印，冰蓝色光华笼罩操控台，将侵入飞舟内部的一丝混乱气息冻结、粉碎：“这能量确实诡异，我的冰系法则在净化它时，竟然感受到一丝……‘饥渴’？”
“饥渴？”凌云眉头微挑。
“就像是饿极了的野兽，想要吞噬一切有序的能量。”苏慕雪形容道，“它不是在破坏，而是在‘进食’。”
凌云若有所思。墟源秘境中，纪元守望之灵提到“外源扰动”会加速纪元终结，莫非这黑色能量就是“外源”用来吞噬本纪元养分的工具？
破空舟在乱流中穿行了约一刻钟，终于冲出风暴眼。前方景象让众人都怔住了。
那不是预想中的战场废墟或怪物巢穴。
而是一座“城”。
一座由无数破碎世界、断裂星河、扭曲空间拼接而成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城市”。
无数大小不一的陆块悬浮在虚空中，彼此之间以黑色的能量锁链相连。有些陆块上还残留着文明的痕迹——倒塌的神殿、破碎的雕像、干涸的河流；有些则完全是自然地貌，但山川倒悬、江河逆流；更有些陆块上时间流速混乱，可以看到草木在瞬间完成生长枯萎的轮回。
而在所有陆块中央，是一座高达万丈的黑色巨塔。塔身呈螺旋状上升，表面布满眼睛状的纹路，那些“眼睛”时开时合，每一次开合都有黑色的波纹扩散开来。
巨塔顶端，悬浮着一颗布满裂痕的黑色巨卵——正是凌云之前在“杂讯”中看到的画面。
此刻，巨卵正在缓慢脉动，如同心脏般跳动。随着每一次脉动，都有粘稠的黑色物质从裂缝中渗出，滴落下方，形成一潭不断扩大的黑色泥沼。
“这……”赫利俄斯瞳孔收缩，“这是什么鬼东西？”
【扫描中……目标能量层级：神王巅峰。法则构成：未知外源体系87%，本纪元混乱法则13%。威胁评估：高度危险。检测到目标正在持续抽取周围时空的秩序能量，转化为混乱与腐蚀。转化效率每时辰提升0.3%，预计七十二个时辰后达到临界点，将引发区域性时空崩塌。】
系统的分析让气氛凝重起来。
“看来，这就是‘杂讯’的源头了。”凌云目光平静地打量着那座黑色巨塔和巨卵，“系统，分析塔身纹路的结构意义，尝试解读其运作原理。”
【正在分析……纹路结构包含至少九种未知符文体系，排列方式符合某种扭曲的献祭仪式。塔身正在执行以下功能：一、稳定并扩大时空裂缝，接引外源能量；二、转化秩序为混乱，为巨卵提供养分；三、制造并发射‘杂讯’，干扰命运长河；四、孵化……】
“孵化什么？”凌云追问。
【数据不足，无法确认。但根据能量流动模式和巨卵的生命波动，孵化进度已完成61.4%。孵化产物预估为：外源入侵先锋单位。】
就在此时，黑色巨塔似乎察觉到了不速之客的到来。
塔身上数百只“眼睛”同时睁开，齐刷刷转向破空舟的方向。那些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下一刻，黑色巨塔周围的空间扭曲，十二道身影凭空浮现。
这些身影形态各异，有的如多足昆虫，有的如扭曲的人形，有的则干脆是一团蠕动的黑色胶质。它们唯一的共同点，是身上都散发着与黑色能量同源的气息，实力都在天神中期到后期不等。
为首的是一个类人形生物，它有着近似人类的躯干和四肢，但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张不断开合的裂缝，裂缝中隐约可见层层叠叠的利齿。它手中握着一柄由黑色晶体构成的巨镰，镰刃上流淌着粘稠的黑暗。
“秩序……生命……闯入……死……”断断续续的精神波动传来，充满了恶意与饥渴。
赫利俄斯站起身，金色光芒在手中凝聚成光之长枪：“准备战斗。”
苏慕雪周身冰晶环绕，温度骤降。
曦则躲到凌云身后，小脸上满是警惕。
然而凌云只是轻轻抬手，示意三人稍安勿躁。
他站起身，走到飞舟前端，隔着护罩与那十二个黑色生物对视。
“系统，记录战斗数据。这些应该是被外源能量侵蚀转化后的本土生物，或是外源自己创造的仆从。分析它们的战斗方式、能量运用模式、弱点。”
【指令已接收。战斗记录模式启动。】
为首的镰刀生物似乎被凌云这种“无视”的态度激怒，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十二个黑色生物同时发动攻击！
多足昆虫喷吐出腐蚀性的黑色酸液；扭曲人形双手化作利刃斩出空间裂缝；胶质团分裂出数十条触手缠向飞舟；镰刀生物则直接挥舞巨镰，一道横跨千丈的黑色月牙斩撕裂虚空而来！
这一轮攻击的威势，足以让寻常神王初期修士严阵以待。
但凌云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定。”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法术光芒。
只有言出法随。
十二个黑色生物的动作瞬间凝固在原地，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它们发出的攻击也定格在虚空中——黑色酸液悬浮成水滴状，空间裂缝停在半途不再蔓延，触手僵直不动，黑色月牙斩距离飞舟仅有十丈，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整个时空，以飞舟为中心，方圆三千丈范围内，一切都被“凝固”了。
这不是时间停止——时间仍在流逝，只是这片区域的所有运动、所有变化、所有能量流动，都被强行“抚平”了。
苏慕雪三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能感受到，这不是简单的定身术，而是对整个区域法则层面的“概念修改”。凌云直接修改了“运动”这一概念在此地的表现形式，将其从“连续变化”修改为“静止状态”。
这是触及因果与概念层面的手段！
“分析完了吗？”凌云问系统。
【分析完成。目标生物能量结构高度依赖外源污染，核心弱点位于能量转换节点。建议使用高纯度秩序能量或时间逆流进行净化。宿主当前使用的方法效率更高，但能耗较大。】
“无妨。”凌云收回手指。
凝固的时空瞬间恢复。
但十二个黑色生物没有继续攻击，而是齐齐发出凄厉的尖啸——它们体内的能量结构正在崩溃！方才被“抚平”的不只是它们的动作，还有它们体内能量的运转。当运转恢复时，紊乱的能量直接反噬了自身。
多足昆虫节节爆裂；扭曲人形化作黑烟消散；胶质团蒸发成一滩污水；镰刀生物挣扎着想要挥动巨镰，却连镰带身体一起碎成了粉末。
十二个天神级战力，一指全灭。
黑色巨塔上的眼睛纹路剧烈闪烁，似乎感到了愤怒或恐惧。巨卵的脉动频率加快，更多的黑色物质渗出。
“接下来，该处理正主了。”凌云踏出飞舟，凌空而立。
他不再使用飞舟，因为接下来的战斗，飞舟反而会成为累赘。
黑色巨塔顶端，巨卵的裂缝猛然扩大，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长着七根手指的巨手从中伸出，抓向凌云！
那只手所过之处，空间如玻璃般碎裂，留下漆黑的轨迹。手掌中心，一只竖瞳睁开，瞳孔中倒映着无数世界崩坏的景象。
这一击的威力，已经达到了神王巅峰的层次，甚至隐隐触摸到了神帝的门槛。
然而凌云只是抬起右手，五指张开，然后——
轻轻一握。
“空间，归位。”
碎裂的空间轨迹瞬间复原，如同录像倒放。那只黑色巨手也在某种无形的力量作用下，一节节退回巨卵内部，连带着裂缝都缩小了一圈。
巨卵剧烈震动，发出愤怒的精神咆哮。
凌云却不再给它机会。
他伸出食指，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圆。
“此圆之内，法则重置。”
以巨卵为中心，方圆万丈的虚空，突然“刷新”了。
黑色巨塔上的眼睛纹路迅速黯淡、消失，塔身从黑色褪回石质本来的灰白；连接各陆块的黑色锁链寸寸断裂，化为飞灰；那些被侵蚀的陆块上，黑色褪去，重新露出本来的色彩；巨卵表面的裂缝开始愈合，黑色物质倒流回卵内……
一切外源污染的痕迹，都在被强行“格式化”。
巨卵疯狂挣扎，试图抵抗这种法则层面的重置，但毫无作用。它就像一幅画上的污渍，被橡皮擦一点点擦除。
终于，当最后一丝黑色从巨卵表面消失时，那枚卵变成了纯净的白色，安静地悬浮在虚空中，不再脉动，不再渗出物质。
黑色巨塔也彻底变成了一座普通的石塔，塔顶的白卵如同点缀。
凌云飘然落到塔顶，伸手触摸白色巨卵。卵壳温润，散发着淡淡的秩序波动。
【检测：外源污染已净化99.8%，剩余微量残留无害。该卵本质为‘时空稳定节点结晶’，被外源强行侵蚀改造。现恢复原状，可作为稳定区域时空的天然神器。建议收取。】
凌云点点头，将白色巨卵收入系统空间。
随着巨卵被收取，整个“城市”开始发生变化。那些破碎的陆块不再被黑色锁链强行拼接，而是遵循着某种自然的韵律，缓缓散开、重组，最终形成了一片相对稳定的、由三十六座浮空岛组成的星岛群。
每座岛上都有完好的生态环境，甚至有些岛上还残留着上古文明的遗迹。
“这里……其实是一处上古避难所。”凌云环顾四周，明白了过来，“当年那场神帝大战，有文明在此建造了避难所，以时空节点结晶为核心稳定区域。后来外源污染侵入，扭曲了这一切。”
他回到破空舟上，对系统道：“标记这片星岛群的坐标，将净化后的环境数据打包，传回天命神殿。另外，建议神殿在此设立观测站，持续监测时空稳定度。”
【数据传输中……已完成。天命神殿回复：万分感谢凌道友解此大患，神殿将立即派专家团队前来接管。殿主邀请道友返回后详谈。】
返航途中，曦好奇地问：“主人，那些黑色生物到底是什么？”
“外源的触须。”凌云望着窗外逐渐恢复正常的星空，“它们就像病毒，入侵一个健康的世界，将其转化为适合自己生存的环境。那个巨卵，就是它们的孵化器。”
“外源……到底是什么？”苏慕雪轻声问。
凌云沉默片刻，缓缓道：
“一个正在走向终结的纪元，最后的……癌细胞。”
破空舟驶回悬空山群时，阳枢神官已带着大批神官在迎客峰等候。当看到凌云四人安然返回，且带回了完整的净化数据时，所有神官都松了一口气，随即是深深的震撼。
一指抚平时空，一手重置法则——这等手段，已超出他们对“强者”的认知范畴。
阳枢神官深深一礼：“凌道友大恩，天命神殿永记。殿主已在‘天命殿’等候，请道友随我来。”
这一次，他们前往的不是外围的观星台，而是悬空山群最核心的天命峰，那座古朴恢弘的神殿内部。
穿过高达百丈的殿门，内部并非想象中金碧辉煌的装饰，而是一片浩瀚的星空。脚下是流动的星云，头顶是旋转的银河，无数光点在虚空中明灭，每一颗光点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命运轨迹。
大殿尽头，一位身着素白长裙、银发如瀑的女子背对而立，仰望着星空中的某处。
她转过身来，容貌不过二八少女，眼神却沧桑如万古岁月。
“我是天命神殿现任殿主，璇玑。”她的声音空灵缥缈，“凌道友，感谢你为神界除去一患。”
凌云平静地看着她：“殿主客气了。那外源污染若任其发展，不出三月便会波及悬空山，届时天命神镜必毁。”
璇玑殿主轻叹一声：“道友可知，你净化的那个‘时空稳定节点结晶’，在上古时期，有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纪元之种’。”璇玑殿主目光悠远，“传说每个纪元终结时，会留下一颗种子，孕育下一个纪元的雏形。那颗白卵，很可能就是本纪元的‘种子’，被外源盯上，想要将其污染成入侵的桥头堡。”
她看向凌云，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凌道友，你拯救的，可能不止是悬空山。”
“而是……下一个纪元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