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舟驶出彩虹星云后，虚空的色彩从绚烂重归深邃。前方星空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破碎地带——古战场遗址。
这里曾是上古神界一场规模空前的神帝大战发生地。据史料记载，参战双方为“昊天上帝”与“幽冥魔主”，麾下各有亿万神魔大军。那一战持续了整整三百载，最终昊天上帝以重伤为代价将幽冥魔主镇压，但其麾下神庭精锐几乎损失殆尽，战场所在的“九玄星域”也被彻底打碎，形成了如今这片绵延数百万里的废墟带。
尚未真正进入遗址范围，一股苍茫、悲壮、混杂着无数法则暴乱的气息已扑面而来。
虚空中漂浮着大大小小的星辰碎片，有些只有百丈大小，有些则堪比一方小世界。这些碎片保持着被击碎时的状态，断裂面光滑如镜，反射着冰冷的星光。更远处，还能看到半截横亘星空的巨剑残骸、崩塌了半边身子的神像、破碎的战车、以及无数早已失去光泽的甲胄与兵器碎片。
“好惨烈的战场……”苏慕雪望着光幕上显示的外部景象，轻声感叹。即使过去了无数岁月，这片区域依然残留着当年那场大战的恐怖余威。虚空中随处可见扭曲的空间裂缝、不稳定的时间乱流、以及各种互相冲撞湮灭的法则残迹。
赫利俄斯目光凝重：“我能感应到至少十七种不同的法则在这里混乱交织，光明与黑暗、生命与死亡、时间与空间……全都扭曲在一起。在这种环境下，连维持自身法则稳定都很困难。”
曦则显得有些不安，小手紧紧抓着凌云的衣袖：“主人，这里……有很多哭声。”
“哭声？”凌云看向她。
“嗯……很微弱，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曦闭上眼睛，仔细感应，“是那些……死在这里的战士，他们的执念还没有完全消散。”
系统扫描结果证实了曦的感知：【检测到大规模精神残留场，覆盖范围约八十七万里，由至少九千万个残魂碎片构成。残魂能量层级普遍较低，但总量庞大，形成集体意识场的可能性为37%。警告：该区域存在‘法则暴动’现象，随机触发概率为每时辰1.3%，触发后可能引发小范围时空崩塌。】
“有意思。”凌云眼中闪过一丝兴趣，“系统，降低航速至十分之一，扫描战场遗址的整体结构，标注所有值得关注的遗迹点、法则异常区、以及可能存在的危险区域。”
【指令已接收。全景扫描启动……检测到九处高强度能量反应，疑似上古神器残片；四十七处法则显化区，可能形成天然法则感悟场；三百二十一处空间薄弱点，随时可能破裂。危险等级：高。建议宿主开启护罩全功率模式。】
破空舟银翼收敛，以缓慢的速度驶入古战场遗址。近距离观察，那些破碎的景象更显震撼。
左侧三千丈外，一具高达万丈的巨人骨骸横卧在虚空，肋骨断折大半，头骨眉心处有一个直径百丈的贯穿空洞，空洞边缘至今还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巨人手中握着一柄断裂的石斧，斧刃上残留着暗红色的干涸血迹——那血历经亿万年仍未腐朽，散发着神王级的威压。
右前方，一片直径万里的区域被冰封在永恒的极寒中。冰层晶莹剔透，内部冻结着密密麻麻的战士与怪兽，它们保持着冲锋或厮杀的姿态，表情狰狞。冰层核心，一柄通体湛蓝的三叉戟斜插虚空，戟身每时每刻都在释放着绝对零度的寒意——那是一件完整的神王级冰系神器，只是戟尖断裂了三分之一。
“那是‘极寒神戟’，据说是‘冰雪女神’的兵器。”苏慕雪认出了那柄三叉戟，眼中闪过复杂神色，“她在那一战中为掩护友军撤退，孤身断后，最终力竭战死，神戟也被打断……没想到她的遗体还冰封在这里。”
凌云点点头，对系统道：“记录坐标，等天狼星域事情解决后，可以回来收取这柄神戟。虽然断了，但核心法则完整，可以修复。”
【坐标已记录。检测到神戟周围存在自我封印场，强行破开会引发冰封区域崩塌，需特殊手段破解。破解方案已生成，存储于档案‘上古神器回收计划-003’。】
继续深入，更多遗迹展现眼前。
有一座半毁的青铜宫殿悬浮在破碎的星辰之间，宫殿大门敞开，内部幽深黑暗，偶尔传出金属摩擦的诡异声响，仿佛仍有守卫在其中巡逻。
有一片区域被密密麻麻的剑痕覆盖，每一道剑痕都斩裂了空间，形成永久性的空间裂缝。裂缝中喷薄着各色剑气，这些剑气互相碰撞、湮灭、再生，形成一片永不停歇的剑之风暴。风暴中心，隐约可见一柄断剑的虚影——那是某位剑道神帝的佩剑残灵，至今仍在演练着绝世剑法。
“主人，那边有人在战斗。”曦突然指向剑之风暴区域的边缘。
凝神望去，果然看到五艘飞舟正在围攻一艘青玉色的飞舟。围攻者赫然是之前在彩虹星云外追踪他们的三艘飞舟——影盟、万兽神朝和那艘青灰色不明飞舟，此外还多了两艘通体血红、船身布满骨刺的狰狞战舟。
而被围攻的青玉飞舟，凌云竟然认识——那是万界通衢商会的制式飞舟，之前在悬空山外有过一面之缘的楚云河，就在那艘船上！
此刻楚云河的飞舟状况不妙，护罩已经破碎大半，船身多处受损，显然已经苦苦支撑了一段时间。围攻的五艘飞舟中，那两艘血红色战舟最为凶悍，它们不断喷吐着腐蚀性的血光，每次击中都会在青玉飞舟上留下一个冒着黑烟的坑洞。
“是‘血神教’的人。”赫利俄斯沉声道，“一个以血祭闻名的邪道势力，与万兽神朝、影盟常有勾结。”
“血神教……”凌云想起来了，系统资料库中有这个势力的信息。他们崇拜所谓的“血海老祖”，修炼方式残忍，擅长血系法术与诅咒，在神界属于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但因其行事隐秘且实力不弱，一直没能被彻底剿灭。
楚云河的声音通过扩音法术传来，已经失去了往日的从容：“诸位！我万界通衢商会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在此设伏？！”
“无冤无仇？”影盟黑袍人阴恻恻地笑道，“楚管事，你三天前在悬空山迎客峰，给了那姓凌的一枚星陨之晶，真当我们不知道？把你抓了，正好可以引他上钩！”
原来如此。这些人是想用楚云河当诱饵，引自己现身。凌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楚云河怒道：“你们疯了？！凌道友的实力你们也敢招惹？就不怕他报复？！”
“报复？”万兽神朝的独角壮汉狞笑，“等我们把星陨之晶弄到手，开启悬空山本源空间，获得初代建造者的传承，到时候谁怕谁还不一定呢！再说了……”
他看向那两艘血红色战舟：“血神教的两位护法已经布下‘血海炼神大阵’，只要那姓凌的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话音刚落，两艘血红色战舟同时喷出滔天血光，血光在空中交织，化作一片覆盖方圆万里的血色海洋。海洋中浮现出无数狰狞的鬼脸，发出凄厉的尖啸，形成强大的精神冲击。同时，血海翻腾，凝聚出无数血色锁链，朝着楚云河的飞舟缠去——这是要生擒！
青玉飞舟奋力闪避，但受损严重，速度大减，眼看就要被锁链缠住。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悄无声息地切入战场。
是破空舟。
它没有直接冲撞，而是以一种违反物理常理的轨迹，从两道血色锁链的缝隙间穿过，稳稳停在青玉飞舟前方。
“凌……凌道友？！”楚云河看到破空舟，先是惊喜，随即大急，“快走！他们有埋伏！”
“现在想走？晚了！”影盟黑袍人厉喝，“阵起！”
五艘飞舟同时亮起刺目光芒，与血海炼神大阵共鸣。顿时，整片血海沸腾，无数血色触手从海中伸出，封死了所有退路。大阵中心，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形成，散发出恐怖的吸力，要将两艘飞舟一同吞噬。
“血海炼神，化骨销魂！姓凌的，交出星陨之晶，留你全尸！”血神教战舟上，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
凌云站在破空舟前端，看着这片声势浩大的血海大阵，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甚至连飞舟护罩都没有开。
“系统，分析大阵结构，计算弱点，给出最省力的破解方案。”
【分析中……血海炼神大阵，血神教镇教大阵之一，以十二万九千六百个血魂为基，抽取虚空能量转化为血海领域。核心弱点为阵眼处的‘血魂珠’，共两颗，分别位于两艘血神教战舟内部。破解方案一：强行击破血魂珠，需神王中期攻击力；方案二：净化血魂，需高纯度光明或净化法则；方案三：修改大阵运行规则，需精通阵法与概念操纵……】
“选方案三。”凌云淡淡道，“顺便，把另外三艘飞舟的防护也一起破解了。”
【指令已接收。正在分析五艘飞舟护罩结构……分析完成。破解方案生成：以‘法则共振’原理，在大阵核心频率上叠加一个相反的波峰，引发连锁崩溃。预计耗时：三息。】
凌云伸出右手食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这一点，仿佛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以他指尖为中心，一圈无形的波纹荡漾开来。波纹所过之处，血海大阵的运行轨迹开始出现紊乱——那些翻滚的血浪忽然反向旋转，伸出的触手互相缠绕打结，漩涡的吸力变成了斥力……
“怎么回事？！”血神教女护法惊叫，“大阵失控了！”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波纹扫过五艘飞舟，它们船身的护罩如同被戳破的气泡，啵啵啵连续五声轻响，全部消失！飞舟暴露在毫无防护的虚空中，连基本的空气维持法阵都停止了运转！
“护罩……破了？”独角壮汉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
黑袍影盟修士最先意识到危险，嘶声吼道：“逃！快逃！”
但已经来不及了。
凌云左手虚握，对着五艘飞舟轻轻一抓。
“凝。”
五艘飞舟瞬间凝固在原地，连船内的人都被禁锢，只剩下眼珠还能惊恐地转动。
“楚管事。”凌云看向青玉飞舟，“这些人，你想怎么处理？”
楚云河张了张嘴，半晌才艰难道：“凌……凌道友，能否留他们一命？万界通衢商会终究是做生意的，若是杀了他们，后续麻烦太多……”
“可以。”凌云点点头，右手再次一点。
这一次，点出的是五道细如发丝的金色光线。光线没入五艘飞舟，精准地刺入每个修士的丹田位置——不是摧毁，而是在他们的神核上刻下了一个微小的禁制符文。
“我在你们神核上留下了‘因果禁’。从今日起，若再敢打星陨之晶或楚管事的主意，禁制触发，神核自爆。”凌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另外，你们每人欠楚管事一件神王级宝物作为赔偿，三日之内送到万界通衢商会悬空山分号。逾期不送……后果自负。”
说完，他解除了禁锢。
五艘飞舟上的修士瘫软在地，浑身冷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神核被下了禁制，等于生死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这种恐惧足以让他们终生难忘。
“滚吧。”凌云挥挥手。
五艘飞舟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调转方向，仓皇逃离古战场遗址，连头都不敢回。
楚云河看着这一幕，苦笑道：“凌道友……你这可是把老哥我推到风口浪尖了。”
“无妨。”凌云淡然道，“他们不敢再招惹你。若有不开眼的，传讯给我便是。”
楚云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位凌道友虽然实力深不可测，行事却颇有原则，恩怨分明，值得深交。
“多谢道友相助。”他郑重行礼，“日后但凡有用得着万界通衢商会的地方，尽管开口！”
“正好有件事要麻烦楚管事。”凌云道，“帮我收集关于‘混沌之眼’的所有情报，越详细越好。报酬方面……”
“道友说哪里话！”楚云河正色道，“救命之恩，谈什么报酬！混沌之眼的情报，包在楚某身上！三日内定将整理好的资料送到道友手中！”
“那就多谢了。”凌云点点头，看向远处那片剑之风暴区域，“楚管事请自便，我还要在此地逗留片刻。”
楚云河知道凌云这等人物行事自有分寸，不再多言，驾驭着破损的青玉飞舟缓缓驶离。
待楚云河离开后，凌云操控破空舟，朝着剑之风暴区域驶去。
“主人，我们要去那里吗？”曦看着那片剑气纵横的恐怖区域，有些害怕。
“嗯。”凌云目光落在那柄断剑虚影上，“那里有很纯粹的剑意，对慕雪的修行有帮助。”
苏慕雪闻言，眼中闪过感动之色。原来凌云特意在此停留，是为了她。
破空舟驶入剑之风暴边缘，顿时被无数剑气包围。这些剑气威力不俗，每一道都足以斩杀真神，成千上万道交织成网，连天神都要退避三舍。
但凌云只是抬手，对着剑气风暴轻轻一抚。
“静。”
如同抚平水面涟漪，所有暴烈的剑气瞬间温顺下来，不再胡乱攻击，而是如同有灵性般，绕着破空舟缓缓流转，形成一条通往风暴中心的通道。
飞舟沿着通道驶入风暴核心。这里反而平静许多，只有那柄断剑虚影在缓缓旋转，每旋转一圈，就有一道蕴含无尽剑意的虚影斩出——那是在演练一套绝世剑法。
“好精妙的剑法……”苏慕雪目不转睛地盯着剑影，身为剑修，她能感受到这套剑法中蕴含的剑道至理，那是远超她当前境界的层次。
“这是一位剑道神帝的‘剑意留影’。”凌云道，“他战死于此，佩剑断裂，但剑意不灭，亿万年来仍在自动演练生前剑法。慕雪，仔细感悟，能得多少，看你的造化。”
苏慕雪盘膝坐下，心神完全沉浸在剑影之中。渐渐地，她周身浮现出冰蓝色的剑意，与断剑虚影散发出的剑意产生共鸣。
凌云则对系统道：“扫描断剑虚影，记录完整剑法，建立‘神帝级剑道传承-001’档案。同时分析剑意构成，提取精华，优化后适配慕雪的冰系剑道。”
【指令已接收。正在记录剑法……检测到剑意包含‘斩断’‘穿透’‘永恒’‘轮回’四种剑道真意。优化方案生成中……】
赫利俄斯也在感悟这里的法则，光明的特质与剑的锐利有相通之处。曦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她的生命本质特殊，对任何形式的“道”都有天然的亲和力，虽然不懂剑法，但也能从剑意中感受到那位神帝生前的执着与坚守。
两个时辰后，苏慕雪周身剑意收敛，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剑光。她的修为虽未突破，但对剑道的理解深了一层，战力至少提升了三成。
“多谢。”她看向凌云，轻声道。
凌云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然眉头微挑，看向剑之风暴外围。
那里，一道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突破剑气封锁，朝着核心区域冲来。
来人并未驾驭飞舟，而是凭肉身硬闯，所过之处剑气纷纷避让，仿佛畏惧他身上的某种气息。
那是一个身披残破战甲、手持断戟的高大身影。战甲布满裂纹和干涸的血迹，断戟的戟刃残缺不全，但他的气息——赫然达到了神王中期！
更重要的是，他的双眼空洞无神，周身散发着浓郁的死气，显然不是活人。
而是一具……上古战魂！
战魂停在剑之风暴边缘，空洞的眼眶“望”向凌云的方向，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
“你身上……有‘祂’的气息……”
“交出……昊天陛下的遗物……”
“否则……死……”
凌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这趟古战场遗址之行，不会只有剑意感悟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