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月份,春耕春播刚过,村子里有空闲的人比较多,大家就聚集在一处说说话,顺便做做手工活。
“这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做午饭了。”再是不忙的时候,各家的当家人也都有事情做,所以一到做饭的时候各家的夫郎就会看准时间回家做饭。
就在众人起身准备往各家走的时候,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众人好奇的转过身去看,还没把坐在马上的人认出来,骏马就一溜烟儿的从他们面前跑过去了。
“是我眼花了不成?我怎么看着那骑在马上的人像是徐小子。”
“我看着也像!”
还不待其他人附和,又有两人骑着马追了上来,带起了一地的灰尘。
“咳咳...跑得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吗?”有一个被灰尘扬了满脸的夫郎冲着跑远的马和人大骂了一句。
若是在以往,黄三爷和钟晔被人这样说早就停下来好好理论理论了,可这会儿特殊情况,他们根本没有心思去在乎这点小事。
从徐文才家离开后,黄三爷和钟晔本来已经追上了徐青阳和乔安的脚步,可徐青阳一点儿也不想看见黄三爷,便拉着乔安一路飞驰。
黄三爷察觉到徐青阳的想法后便刻意与徐青阳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料徐青阳察觉后就像是跟黄三爷赌气一般,骑马的速度更快了,黄三爷和钟晔也不得不快马加鞭的追上来,这才有村民们看见的那一幕。
徐青阳和乔安回家之后径直回了屋,门刚一关上徐青阳就从乔安的背后把人紧紧的抱住,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抱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刻钟亦或者两刻钟,反正徐青阳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之后,才慢慢的开口小声道:“实际上离京之前我就有一些猜测...”
乔安挑了挑眉,却没有让徐青阳松开抱着他的手,还把自己的手轻轻的搭在徐青阳的手上,静静的等着徐青阳的下文。
徐青阳道:“我当初立志要考科举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二就是进翰林院查找我阿父的身世。徐文才他们都以为人小不记事,可我阿父和东河村任何一个哥儿都不一样的事我打小就知道,再加上徐文才和我阿父一直分房睡,所以从小我心里就有一颗怀疑的种子。”
“本来我以为我要等朝廷派发了官职以后才会有机会进翰林院查找我阿父的身世,可琼林夜宴那晚,皇上亲口承诺,拔得头筹者可以提一个条件。我想着若是能借机去翰林院查阿父的身世,以后就能选个离家近的地方做官,好好的陪着你、陪着然哥儿和三宝他们,所以我...拔得了头筹。”
一般来讲,琼林宴拔得头筹的人要不是求官职要不就是求姻缘,当时徐青阳说出自己的要求之后跌破了好多人的眼睛,可徐青阳却觉得非常的划算!
“我借用想要博览群书的由头向皇上提出要求,皇上竟想也不想的答应了,还允诺我任何时候只要想去了都可以去。当时我只是有些惊喜,却并未深思...琼林宴第二日,我实在是等不及便去查了二十年前朝廷遭遇洪水和暴风雨天气的地区。”徐青阳的阿父最开始就是被徐文才从河里救起来的,徐青阳要想查阿父的身世,便只能从此处着手。
徐青阳说到此处,语气不免又变得低沉起来,乔安转过身把徐青阳紧紧的抱住,同时伸出手在徐青阳的背上轻抚。可能是乔安的手让徐青阳感觉到了力量,徐青阳缓了一下继续道:“二十年前夏朝发生洪水和暴风雨的地区并不多,根据我从小的东河村听到的那些只言片语,我很快就锁定了最有可能的那个地区。正当我为之感到高兴的时候,我偶然发现,这个地区被护国公与瑞亲王府多次派人找寻过。”
“能让护国公和瑞亲王府都派人去找的,只有昭华公子一人。我心知昭华公子不会与我有什么关联,但太巧了!安哥儿你知道吗,这真的太巧了!”徐青阳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他想起了王管事和黄三爷第一次见他时的惊诧,也想起了京中那些‘匪夷所思’的流言,更想起了护国公在丞相面前对他的维护。“这一切的一切巧到我不去求证一下我自己都觉得荒诞的地步!可真当我得知自己的样貌与昭华公子有六七分相似的时候,我却突然不敢去追求真相了...”
他不是没有听过他能被护国公认作干儿子是得益于他的样貌与护国公的心上人有几分相似的传言,可当时他根本就没有在意,只当是那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可诸多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谣言也变得有了几分可信度,徐青阳也不得不动摇。
乔安对徐青阳当时的感受无法感同身受,可他心疼徐青阳却是实实在在的,“青阳,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徐青阳当时确实是逃避了,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他一直追求的真相,可拿到阿父留给他的信之后,这一切的真相都剖开摊在了他的面前,让他不得不接受。
可徐青阳该怎么接受呢?
高兴还是愤怒?
激动还是心安理得?
他倏地发现,自己饱读诗书,这个时候却找不到一个词语形容此刻的心情,他很慌、很乱、也很...怕。
徐青阳的样子让乔安的心一揪一揪的疼,虽然穿越者遇到的人注定身份背景都不凡,可乔安看小说的时候觉得这样的剧情反转很有意思,可一旦发生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乔安却有种宁愿徐青阳就是东河村的徐青阳的感觉。
因为接受真相真的需要莫大的勇气,远不是轻而易举的说一句‘没关系’就能没关系的。
“也怪我,当初就觉得你和黄三爷的眉眼很像...”他不止一次这么觉得,可都没有深思,若是他能早一点猜到,或许徐青阳就没有现在这么难以接受了。
“不是你的错!”徐青阳立马道,在这件事情中,对错的界限好像并不像其他事情那般界限分明,可徐青阳心里很清楚,这件事与乔安毫无关系。
“不是我的错那也绝对不是你的错!”乔安肯定道,徐青阳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青阳,答应我好吗?不要把过错都归咎到自己身上。你不想原谅就不原谅,不想认护国公就不认,反正你是我乔安的赘婿,生是我乔安的人,死是我乔安的鬼!”
都说聪明的人最爱钻牛角尖,乔安也怕徐青阳钻牛角尖,这明明不是他的错!
徐青阳沉默,他确实有些怪自己,明明之前有那么多的蹊跷之处却从未去细想,可听了乔安的话后,他豁然开朗,“好!”他不是他阿父,没有资格替他阿父做任何事,包括原谅。
至于其他,容他再好好想想...
看着徐青阳的神色稍微和缓了一些,乔安的心也安定了不少,松开徐青阳后瞧了瞧外面的天色,“一路赶回来你定是饿了,林青应该把午饭做好了,我去端过来。”
他们回家时林青也是看到了的,林青定会加快手脚把午饭做好。
徐青阳不太想和乔安分开,但肚子却没好气的叫了起来,乔安见状笑了笑,把徐青阳带去桌边坐下,拿了茶杯倒了一杯清茶,又把摆在桌子上的糕点放在徐青阳的手边,“先吃两块糕点垫垫,我这就去厨房拿饭。”
徐青阳乖乖的点头,眼睛一直盯着乔安,直到乔安走出去之后才收回视线,拿起手边的糕点吃了起来。
乔安一出门就被黄三爷和钟晔一左一右的‘绑架’了,黄三爷着急道:“你能不能把那块玉佩拿给我看看?还有那封信?”
乔安想把自己的手臂从黄三爷和钟晔的手里挣脱出来,可两人用力用得恰到好处,既不会伤了他又让他挣脱不开。
挣扎了两下,见挣扎不开之后乔安就放弃挣扎了,“青阳肚子饿了,我要去厨房给青阳拿饭,你们确定要一直这样‘绑架’着我?”
黄三爷和钟晔一愣,手上的力就松了很多,乔安毫不费力的就把自己的胳膊拯救出来了,理了理衣袖之后径直往厨房走去。但黄三爷还是不死心,“安哥儿,你看了那封信的是不是?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青阳他到底是不是...”
“停!”乔安走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脚步,还回过头把手伸了出来,挡在自己和黄三爷之间,“黄三爷,这件事我完全尊重青阳的意见,此刻青阳不愿意见你,也不想和你说话,那封信的内容即便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你还是再等等吧!”
“安哥儿,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吗?”钟晔帮着求情,他非常清楚那封信上的内容对叔父而言意味着什么,再者说,他也很想知道那封信上的内容!
“不能!”乔安淡淡的说出这两个字,转头继续往厨房走去,走出去两步之后,乔安又猛地顿住了,“黄三爷,我知你心急,可事发突然,你总得给人一个接受的时间,像你这样紧追着不放,只会给人带来压力。”
徐青阳比原定的时间早了好几天到家,这一路的辛苦就算徐青阳不说乔安也能猜得到。本来徐青阳回家就能好好歇歇的,可现在...只怕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了,黄三爷和钟晔还守着寸步不离,乔安没来由的有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