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气翻涌不息,地水火风肆虐无序,唯有那座古朴宫殿巍然屹立于虚空尽头,万道法则在此交织臣服。
昊天褪去九章法服,换上素白道袍,一步步踏过混沌青石阶。
宫门前无守无卫,唯有两盏寂灭灯摇曳微光,映照出他眉宇间的凝重。
昔日道祖身旁的童子,今日虽为三界之主,重返旧地却仍需执弟子礼。
紫霄宫内不见金碧辉煌,唯有混沌如卵,虚空生莲。鸿钧道祖的身影端坐云床,似有若无,仿佛与大道同化。
昊天伏地九拜,声含悲慨,
“弟子昊天,叩见道祖!自承天道敕命,执掌天庭以来,夙夜难安,愿统三界秩序以全天道...然今三教仙真,仗圣人道统,轻天慢法!”
“人教超然物外,阐教笑我德薄,截教斥我器小!”
昊天声线微颤,
“三百六十五路正神之位,空悬九成;蟠桃盛宴诸圣门人,十不至一。
天庭法旨出不得南天门,三教弟子动辄呵斥‘昊天童子’...”
云床上道祖缓缓睁目,眸光中映出洪荒生灭,
“吾已知晓,汝且退下吧!”
当昊天踏出宫门时,素白道袍已复作天帝冕旒。
他摄来宫外一缕混沌之气,放在指尖摩挲着,眼底闪过复杂光芒,此举是真的将天庭与圣人教统彻底对立了。
三十三重天外忽然雷云密布,第一滴劫雨落在了大罗天凌霄宝殿上。
混沌深处,紫霄宫,
一道无形的涟漪自宫门荡开,瞬间拂过诸天万界,这不是声音,却在六圣心中清晰回响,
“速来紫霄宫。”
首阳山,八景宫中,太上老子自无极状态中醒来,眼中太极流转,只一瞬间便窥见天机牵引,轻叹一声,“清净已不可得。”
他起身,脚下自然生出金桥,贯通混沌,直指紫霄宫。
昆仑山,玉虚宫内,元始天尊正为门下弟子杀劫缠身而忧虑,感受到诏令,他神色一凛,暗道,“终于来了。”
他整理诸天庆云,乘九龙沉香辇,璎珞垂珠,漫天金灯开道,彰显无上威严。
金鳌岛,碧游宫,通天教主眉头紧锁,截教万仙来朝,气运最盛,却也最为驳杂。他掐指一算,天机却一片混沌。
“老师相召,所为何事?”
他心中隐有不安,但仍一步踏出,四道诛仙剑意自发护体,所过之处,地水火风尽皆平息,显尽杀伐果断。
娲皇宫,女娲娘娘自参悟造化中醒来,她本可置身事外,但人族乃其所造,劫数难免牵连。
“唉,天地为棋盘,众生为子。”
她乘青鸾而去,身后红绣球光芒微闪,牵动无边姻缘红线。
西方须弥山,接引道人面露悲苦,准提道人眼含精光。
准提疾声道,“师兄,东方气运动荡,我西方大兴之机或在其中!”
二人足踏十二品功德金莲,携漫天梵唱,穿透虚空而来。
紫霄宫门无声开启,六圣依次步入。
宫内景象与开天辟地前无异,混沌如鸡子,鸿钧道祖高卧云床,身合大道,不言不语,却让六圣自然而然地按昔日蒲团位次坐下。
见六圣到齐,道祖鸿钧袖袍一挥,一道缭绕着混沌之气、散发着无尽天道威严的金色卷轴缓缓展开。
“此乃封神榜。”
道祖声音淡漠,却如洪钟大吕,敲在每位圣人心头,
“此前昊天言说,天庭空虚,秩序不立,尔等弟子也轻慢与他。
元始汝门下弟子,在人皇轩辕时期,杀戮过甚,身犯杀劫。
今又逢天地大劫,使得劫数累加,已到不得不完劫的时候了!”
只见那榜文神光流转,隐约浮现三百六十五个名位。
“根行深者,避过杀劫,成就仙道,逍遥自在。
根行次者,上榜封神,受天庭驱使,却也得神道果位,保真灵不灭。
根行浅薄、因果深重者,身死道消,真灵入封神榜,由榜定其神位。
无缘仙神者,永堕轮回。”
“尔等共签此榜,以全天道。”
元始天尊虽然心有预感,却没想到真的是他的弟子引出了劫数,赶忙问道,
“敢问师尊,何人不在劫中?”
鸿钧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未斩三尸者,皆在劫中。”
元始天尊默然不语,这斩三尸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他门下,包括所有圣人门下,有一个算一个,只有他外门大弟子南极仙翁斩尸了。
不过南极子从开天之初就跟着他了,又走出了自己的道途,严格来说,都不是他弟子这一辈的。
而他亲传如广成子,两任帝师的功德都没能斩尸,到底是本源不够,道行不足,比不得他们先天第一批神圣。
六圣一阵沉默后,老子率先开口,淡然说道,
“吾门下仅玄都一人,清净无为,不染因果,不在劫中。”
众圣没有反对,只能默认,总不能让最强圣人的唯一弟子上榜吧!
元始天尊接话道,
“吾阐教门人皆谨守清规,根行清净,福缘深厚,乃道德之士,不当上榜。”
随即目光扫向通天,
“洪荒多有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之徒,不修德行,因果缠身,合该上榜,以正天道!”
此言直指截教万仙。
通天教主闻言大怒,
“二兄何出此言!吾截教有教无类,为众生截取一线天机,何错之有?
你门下就尽是福德真仙?大劫之下,谁敢言万全!要我门下填那封神榜,却是休想!”
女娲默然不语,她门下无甚弟子,只关心人族与妖族气运不受过大波及。
接引与准提对视一眼,准提笑道,
“三位道友教主门庭兴盛,弟子众多,正可为天庭出力。我西方贫瘠,人才凋零,实在惭愧,无有名额可填。”
他们巴不得东方内耗,好趁机度化有缘人去西方。
一时间,紫霄宫内气氛凝重。
谁签榜,就意味着谁的门人要失去自由身,受制于天庭。
无人愿让自家核心弟子上榜。
见六圣争执不下,鸿钧道祖再次开口,定下规则,
“既然尔等各执一词,那便定下‘三商封神’之约。
尔等共有三次机会商议,填上这封神榜姓名。若三次之后,榜上名姓依旧未满……”
道祖目光扫过诸圣,语气平淡却蕴含无上天威,
“那便各凭手段,各安天命。门下弟子是成仙了道,是上榜封神,还是灰飞烟灭,皆由自身在杀劫中的因果造化决定。”
言罢,道祖身影缓缓淡去,只留那卷神光熠熠又沉重无比的封神榜悬浮空中。
六圣沉默,各自收回目光,心思急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