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漫过石阶，楚枫辞的身影在前面引路，月白道袍沾了些山雾的湿意，更显得清瘦。
君清逸亦步亦趋地跟着，赤眸紧紧锁着那抹背影，像追踪猎物的孤狼，带着隐秘的执着。
竹屋藏在竹林深处，青瓦竹墙，院角种着几株药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苦香。
楚枫辞推开虚掩的竹门，转身时轻咳了两声，苍白的脸颊泛起一抹浅红，很快又褪去。
“以后你便住这偏院。”他声音轻缓，带着病气的虚弱，却依旧清晰，“我住主屋，有事先唤我。”
君清逸点头，目光扫过屋内陈设——简单的木桌竹椅，墙上挂着一柄琴，处处透着清冷孤寂。
他忽然觉得，这里和高台上那个看似脆弱的人，莫名地契合。
楚枫辞走进内室，片刻后拿着一柄剑出来。
剑身狭长，通体泛着月华般的柔光，剑穗是两缕流苏，一缕如碧水，一缕似新叶。
“此剑名‘缠溪’，与你灵根相契。”他将剑递过去，指尖微凉，“初学用正好。”
君清逸接过剑时，故意让指腹擦过楚枫辞的手。
那触感细腻冰凉，像上好的暖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垂下眼，掩去眸底的炽热，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师尊，这太贵重了……我……”
“既入我门下，不必见外。”楚枫辞收回手，袖袍滑落，遮住了那抹苍白，语气平淡无波。
君清逸摩挲着剑柄，抬头时赤眸里已盈满“受宠若惊”的光：“可我什么都没准备，连拜师礼都没有……”他刻意放低姿态，像只无措的幼犬，“会不会太失礼了？”
楚枫辞正转身整理桌上的书卷，闻言淡淡道：“无需这些俗礼，安心修行便好。”他并未回头，自然没看见身后少年瞬间沉下来的眼神。
君清逸低头看着手中的剑，剑身在光线下映出他扭曲的半张脸。
俗礼？
他偏不要什么俗礼。
师尊这样的人，就该配最特别的“礼”。
他想起刚才擦过师尊指尖时的触感，那点冰凉仿佛烫在了骨头上。
这竹屋太静了，静得只能听见风吹竹叶的声，静得衬得师尊的咳嗽声格外清晰。
这样脆弱又清冷的人，就该被牢牢锁在身边，让他眼里只能看见自己，心里只能装下自己。
那些潜在的觊觎者，那些可能靠近师尊的人……都该被碾碎。
君清逸握紧“缠溪”剑，指节泛白。剑穗的碧水绿缕缠绕在一起，像极了他此刻疯狂滋长的占有欲，要将那抹月白色的身影，死死缠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抬起头，脸上已恢复了那副乖顺模样，赤眸里却盛着浓得化不开的阴霾。
“是，师尊。”他应道，声音温顺得像只猫。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只猫的爪牙，早已磨得锋利。
秋阳透过枫叶的缝隙，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楚枫辞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膝头摊开一卷泛黄的古籍，偶尔抬手翻页时，指节的苍白会格外显眼。
一阵风过，卷起几片红枫，他忍不住侧过脸，掩唇轻咳了几声，眉峰微蹙，像是被这秋凉浸得不适。
君清逸刚练完一套基础剑法，额角带着薄汗，赤眸远远望见这一幕，眼底的光暗了暗。
他默不作声地走回偏院，取下挂在竹架上的外袍——那是件半旧的青色短打，带着他身上惯有的、属于少年人的微热气息。
他走到楚枫辞身后，轻轻将外袍披在对方肩上。
布料带着体温，隔着薄薄的道袍渗进来，驱散了些许凉意。
楚枫辞翻书的动作一顿，侧头看了他一眼，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却没推开，只淡淡道：“不必。”
“师尊身子弱，当心着凉。”君清逸的声音放得很柔，像怕惊扰了什么，手指不经意地在衣摆处捏了捏，“弟子火力壮，不碍事。”
楚枫辞没再拒绝，重新将目光落回书页上，声音轻缓：“去练《灵溪剑谱》吧，傍晚我要检查。”
“是，师尊。”君清逸应着，转身退开。
他走到院中空地，拔出“缠溪”，按照剑谱上的招式练起来。
碧水般的灵力附着在剑身上，与周围的草木气息相融，招式越发流畅。可他的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往枫树下瞟。
楚枫辞正低头看书，肩上的青色外袍滑落了些，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风一吹，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将那件属于君清逸的衣裳裹得更紧了些。
君清逸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握剑的手紧了紧。
师尊披着他的衣裳。
那布料上沾着他的汗味，他的气息，此刻正贴着师尊的肌肤，一点点渗进去。
是不是这样，师尊身上就会染上他的味道？是不是这样，旁人就会知道，这个人是他的？
赤眸里翻涌着隐秘的兴奋，像藤蔓般疯狂缠绕。
他看着楚枫辞偶尔抬手按揉眉心的动作，看着阳光落在对方白发上的柔光，剑招渐渐乱了章法，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要让这气息，缠得再紧些，再深些。
直到再也洗不掉，再也抹不去。
直到所有人都知道，楚枫辞是他君清逸的师尊，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剑风骤然凌厉起来，惊得几片红枫簌簌落下。
君清逸收剑而立，额角的汗滴入眼底，带来一丝刺痛，却让他笑得越发痴迷。
他望着枫树下那抹被青色外袍衬得愈发清瘦的身影，赤眸里的偏执，浓得像化不开的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