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念她们已经跑出一段距离。
仓库里，子弹呼啸声、撞击声、脚步声响成一片。
虞念的大脑飞速运转。
空间技能被封，她们失去了最便捷的撤退和防御手段。
现在只能硬碰硬，看她的屏障先碎，还是白狼先扛不住反伤的攻击。
“安然！”虞念一边闪躲一边喊，“快找通道！”
找到掩体躲起来的祝安然紧闭着眼，额头上全是汗。
在无数条被子弹封锁的“死路”中，她的天赋正艰难地寻找着那一线生机。
几秒后，她猛地睁眼：“右前方！第三个货箱后面！有向上的应急梯……但入口被焊死了！”
“焊死了也能开！”方青眉从另一侧喊道，“给我五秒！”
“青眉去开门！”虞念果断下令，“安然指路，我掩护！”
分工明确。
方青眉不再躲避，而是直接冲向祝安然所说的位置。
她身后的子弹紧追不舍。
虞念的身影骤然加速，竟然后发先至，挡在了方青眉和子弹之间！
“轰轰轰——！”
数十颗子弹撞在豁免反伤屏障上，爆开刺目的能量火花。
屏障剧烈震荡，表面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但好在，屏障没碎，虞念一点生命值都没掉。
而远处，白狼被双倍返回去的伤害反噬，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嘴角溢出了鲜血。
在这么强的伤害下，她的生命值竟然没有被清空。
方青眉已经冲到货箱后。
她看到了那扇被焊死的铁门，门缝处确实有粗糙的焊接痕迹，但年头已久，锈迹斑斑。
方青眉没有浪费时间尝试开锁，而是直接抡起手中武器，灌注全身力气，狠狠砸向门锁位置！
“铛——！！！”
金属撞击的巨响震耳欲聋。
锈蚀的门锁和焊接点应声崩开。
铁门向内弹开一条缝隙，露出后面黑洞洞的向上阶梯。
“开了！”方青眉回头大喊。
几乎同时——
爬起来站稳的白狼，指尖第三次压下。
剩余的所有子弹，弹头上的红光骤然变得刺目，进入最终蓄能。
这一次的威势，比之前更强。
虞念能感觉到，那些子弹里凝聚的能量，比之前的几次都要强。
“走！”
她不再恋战，身形暴退。
三人冲向打开的铁门。
祝安然第一个钻进去，方青眉紧随其后。
虞念在踏入门口的最后一刻，回头看了一眼。
白狼依旧站在仓库中央的昏暗中，发丝无风自动，那双空洞的眼睛正望着她。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交汇。
虞念看到了那双眼睛里，深不见底的虚无。
也看到了虚无深处，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挣扎的痕迹。
然后，她转身，冲进楼梯。
“砰！”
铁门被方青眉从里面死死关上。
“趴下！！！”
几乎在同一秒——
“轰轰轰轰轰轰——！！！”
门外传来毁灭性的爆炸声。
部分子弹穿透铁门，击中了虞念她们身前的楼梯台阶上。
整段楼梯都在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
但好在，几人趴在地上躲过了那些穿透过来的子弹。
三人靠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喘息。
汗水浸湿了额发。
方青眉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不是怕，是刚才那一砸用了全力，肌肉还在震颤。
“空间技能……真的用不了。”她喘着气，又尝试了一次划开空间，依旧失败，“这栋楼里有东西在压制。”
虞念平复着呼吸，眼神沉静：“归零旅社的据点，果然没那么简单。”
她想起自己刚才的庆幸，还好这次没带小狸子来。
如果小猫崽在这里，面对这种空间封锁和子弹追杀，又失去了最擅长的空间能力……或许很难能快速适应，不让自己受伤。
虞念抬头看向楼梯上方。
黑暗的阶梯蜿蜒向上，通往未知的第八层。
也是最后一层。
顶楼。
孟姨所在的地方。
虞念缓缓站直身体，指尖拂过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是在拂去刚刚内心那丝不该有的动摇。
她的眼神重新锐利起来，如同淬过寒冰的刀锋。
“走。”虞念声音低沉，“趁她还没追上来。”
通道昏暗，尘埃在惨淡的光束中浮动。
虞念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方才交锋的每一帧，都在她脑中清晰回放。
那些子弹轨迹，那空洞的眼神……和记忆深处港城夜色下，那个生机勃勃、眼如野火的身影，狰狞地重叠，又痛苦地撕裂。
她并非无法战胜白狼。
若真以命相搏，她至少有三种方法，可以击穿那具看似完美的战斗躯壳。
可她下不了手。
那是白狼。
是前世为数不多、能让她在尸山血海中偶然想起时，会觉得这荒唐世界还剩下一丝鲜活气息的……旧友。
如今，故友眼中只剩被操控的虚无。为了救孟姨，就要亲手将白狼彻底葬送吗？
这道选择题，虞念暂时做不出。
她的道义和情感，在胸腔里拧成一股灼烫的荆棘。
呼吸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虞念抬起眼，望向通道尽头更深的黑暗，那里藏着此行的目标，也藏着无法回避的抉择。
底线，在她心底无声浮现，冰冷而坚硬。
如果白狼再度追来。
如果那具躯壳里，只剩下被写死的杀戮指令，最后那点人性微光已经熄灭。
如果真的已经没了能让白狼恢复神智变回原样的方法。
如果她今天想带着队友走出这里，就必须和白狼之间有一场厮杀……
那么，虞念会亲手为她解脱。
她确信，上一世那个在镜川中总是独行、把自由刻进骨子里的白狼，也会这样要求她。
那个被镜川玩家公认的、宁愿死也不愿被任何人掌控的“白狼”，绝不会接受以这副被操控的躯壳苟活。
这是屈辱。
而白狼，最恨屈辱。
所以，虞念会动手。
把所有的痛惜、不忍、还有那些在上一世心照肚明间未曾宣之于口的友人情分……
全部压进一次致命的攻击里。
不会有盛大告别，不会有多余言语。
只会剩下一场……沉默的送行。
三人踏出应急梯时，顶楼的景象让她们同时屏住了呼吸。
和楼下那个墙皮剥落、满是灰尘的破旧写字楼完全不同。
这里是一片纯粹的白。
白得刺眼，白得窒息。
墙壁、地板、天花板，全是毫无杂质的冷白色。
光线不知从何处均匀洒下，没有影子，没有明暗交界，就像身处一个巨大的无菌实验室，或者……末世电影里那些科学家的秘密研究所。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还有某种低频率的机器嗡鸣，在绝对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地方……好奇怪”方青眉压低声音，握紧了武器，“让人浑身不舒服。”
祝安然闭着眼，睫毛颤动得厉害。
“幸运的指引……很弱，”她声音发紧，“但确实指向前面。有很多房间，我们可能要……一个一个经过，我再去感知。”
虞念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扫过这条纯白走廊两侧紧闭的门。
每一扇门都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标识。
就像一个个等待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她们跟着祝安然那微弱但执着的指引，最终停在了一扇门前。
虞念伸手，门无声滑开。
房间很大，同样是一片白色。
但这里摆满了仪器，悬浮的光屏、流淌着数据的透明面板、不断旋转的3d模型，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精密设备。
正中央，是一整面墙的巨大屏幕。
屏幕上流动的数据，让虞念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
那是她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