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英灵殿的归宿
混沌气流从崩塌的树心缺口倒灌进来，带着湮灭一切的温度与死寂。奥丁站在腐朽的残根上，玄色帝袍的衣角消失在混沌乱流深处，那句冷酷的选择题却如同烙印，烫在他即将冻结的神魂里。
打出血路，在混沌流浪。
或者，臣服洪荒，以战求存。
他缓缓握紧冈格尼尔，枪身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这柄伴随他征战无数纪元的神枪，此刻竟显得如此沉重。阿斯加德还在燃烧，九界正在崩塌，亿万子民在哀嚎……而他，众神之王，却站在世界最后的坟墓里，思考着如何让种族苟延残喘。
耻辱吗？
或许是。但比起彻底湮灭在混沌中，连一点存在痕迹都不留下……
他深吸一口气，独眼中最后那点迷茫被碾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举起永恒之枪，枪尖刺破掌心，金色的神王血顺着枪纹流淌，渗入脚下正在化为飞灰的世界树残骸。
以血为引，以神王权柄为凭，奥丁的声音穿透层层崩坏的空间，回荡在九界每一个角落，传入每一个残存的阿萨神族、每一个尚存意识的英灵耳中：
“阿斯加德的子民——”
“世界树已逝，九界将终。”
“现在，我，奥丁·波尔森，以阿萨神族最后的神王之名——”
“命令所有还能战斗的战士，向英灵殿集结！”
“我们将……为自己，打出一条生路！”
命令下达的瞬间，奥丁能感受到九界各处，那些残存的神力波动开始了移动，向着阿斯加德废墟中央那座尚在暮色中屹立、却已遍布裂痕的英灵殿汇聚。即便面临终末，即便信仰崩塌，但只要神王旗帜还在，战士的本能便会驱使他们向旗帜靠拢。
这就是阿萨神族。
奥丁转身，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正在被混沌吞噬的树心废墟，独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随即化作一道金色流星，撞破层层空间，返回正在崩解的阿斯加德。
英灵殿前，最后的战场已是一片狼藉。
火焰巨人苏尔特尔的先锋军团已经攻破了阿斯加德最后的外围防线，燃烧的巨人在废墟间践踏，烈焰魔剑劈开的沟壑中流淌着岩浆与神血的混合物。残存的阿萨神族和英灵们背靠英灵殿高大的石门，结成最后的圆阵，用伤痕累累的武器和即将枯竭的神力，做着绝望的抵抗。
托尔半跪在阵前，胸口被殷星稳定住的伤口依旧狰狞，但他单手拄着妙尔尼尔，每一次挥动依旧能引动狂暴的雷霆，将冲上来的火焰巨人炸成纷飞的火石。提尔独臂握剑，剑锋染血，沉默地斩杀每一个突破雷网的敌人。就连被锁链束缚的洛基，也站在阵中，不断释放诡计幻术，干扰巨人的冲锋。
他们知道守不住。
英灵殿本身就在崩塌，殿体表面的金色符文大片大片熄灭，支撑大殿的巨型石柱根根裂开，穹顶开始剥落。世界树被吞噬，这座依托世界树法则建立的英灵圣殿，失去了存在根基，正在从实体向虚无转化。
最多再有半个时辰，整座大殿就会彻底解体，坠入冰冷的混沌虚空，连同殿内亿万尚未被召唤作战、仍在沉眠的古老英灵一起，化为混沌中微不足道的尘埃。
“奥丁回来了！”阵中有人嘶吼。
一道金光砸落在阵前，奥丁手持冈格尼尔，白须染血，独眼中燃烧着阿萨神族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光芒。他没有看身后残存的族人，而是仰头望向英灵殿正在剥落的穹顶，又望向殿内那无数悬浮在光茧中、即将随大殿一起消亡的英灵光点。
“还能动的，进殿！”奥丁低吼，“守住大殿核心！我们——”
话音未落。
英灵殿正上方的天空，那片被火焰巨人烧红的暮色云层，突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口子。
不是空间裂缝。
是某种更加深邃、更加幽暗、仿佛连接着万物归宿之地的“通道”。通道边缘流淌着静谧的灰白色光芒，光芒中隐约可见无数安静旋转的旋涡，旋涡深处传出似有似无的、洗涤灵魂的流水声。
通道打开的瞬间，战场上所有的厮杀声、咆哮声、崩塌声，都诡异地安静了一刹。
火焰巨人的冲锋停滞了。
就连苏尔特尔本尊，站在远处燃烧的山峦上，也抬起他那由岩浆构成的巨目，望向那道突然出现的通道，烈焰冠冕下的面孔闪过一丝惊疑。
通道中，一道身着素雅宫装、头戴平天冠、面容慈悲却带着轮回威严的女性虚影，缓缓显化。她赤足踏在灰白光晕上，身后隐约浮现六道缓缓旋转的巨大门户虚影。
洪荒，平心娘娘，后土祖巫身化轮回之后执掌幽冥的至高存在。
她的目光扫过下方濒临崩溃的英灵殿，扫过殿内那亿万即将随世界一起寂灭的英灵光点，慈悲的眼眸中流过一丝叹息。
“不愿随界而逝的英魂。”平心娘娘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一个英灵的意识深处，带着安抚灵魂的力量，“可愿入我洪荒轮回，洗去此界因果，重获新生？”
她抬起手掌，掌心浮现一枚古朴的灰色轮盘虚影，轮盘转动，那条幽暗通道的光芒大盛，一股柔和但无可抗拒的接引之力笼罩整座英灵殿。
殿内，那些原本沉眠的光茧开始微微颤动。一些古老的英灵意识开始苏醒，他们感知到了那条通道另一端传来的、截然不同于诸神黄昏绝望死寂的——属于“新生”与“秩序”的气息。
有光点开始脱离光茧，化作一道道半透明的英灵之影，向着通道飞去，投入那些旋转的灰白旋涡中。一个，十个，百个……越来越多。
“那是……轮回？”提尔独眼瞪大。
“她在接引英灵……转世？”托尔握紧妙尔尼尔，胸口起伏。
奥丁独眼死死盯着那道通道，又看向平心娘娘的虚影，最后猛地转头，望向混沌深处某个方向——那里，殷星的气息虽然遥远，却如同定海神针般存在着。
他明白了。
这是那个洪荒之主承诺的“生存之土”的一部分。不是施舍，是交换。用阿萨神族的忠诚与战力，换取他们族人延续的可能——哪怕是以转世重生的方式，在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
残酷，但现实。
“愿意去的，不必犹豫。”奥丁沙哑开口，声音传遍大殿，“那是一条……活路。”
更多的英灵之影飞向通道。但并非全部。仍有大量光茧固执地停留在殿内，尤其是那些在历次诸神黄昏预演中战死、对阿萨神族与阿斯加德有着近乎执念般忠诚的古老英灵，他们不愿离开，宁愿随这座象征荣耀的圣殿一起，坠入虚无。
平心娘娘没有强求。轮回讲究自愿，强渡无益。她只是维持着通道，接引那些愿意离去的灵魂。
就在这时——
英灵殿正上方的天空，又裂开了第二道口子。
这道口子与平心娘娘打开的轮回通道截然不同。它内部不是幽暗与流水声，而是璀璨到极致的星光！无数星辰在通道内流转、运行、碰撞，演化出周天星斗的生灭玄奥。一股浩瀚、堂皇、镇压诸天的宏伟气息，从通道另一端席卷而来。
星光通道中，一道身穿赤金帝袍、头戴冕旒、面容笼罩在星辰光辉中的巍峨帝影，一步踏出。
他身后，三百六十五颗主星虚影环绕，一万四千八百颗辅星闪烁，共同构成一副笼罩天地的周天星斗阵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