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风这句轻飘飘的问话，像一颗石子投入秦雪早已乱成一锅粥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他跳跃的思维。
前一秒，他还是那个指点江山、气吞万里的枭雄；下一秒，他又变成了眼前这个体贴入微、仿佛在关心她的男人。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李承风直起身，退开一步，重新在她身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这个距离，既亲密，又保持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但神经却绷得更紧了。
“今天在办公室，你对Gtm项目整合方案的看法，很好。”李承风忽然又把话题转到了工作上。
秦雪又愣住了。
她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只能被动地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说，对欧洲那些老牌企业，应该用‘一国两制’的模式，先进行财务和战略的垂直管理，后期再逐步进行文化渗透。”李承风复述着她白天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许，“这个想法，比秦雅的方案要高明。”
秦雪的心猛地一跳。
被他肯定，尤其是在专业能力上被他肯定，让她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这种感觉，冲淡了她心中的恐惧和羞耻，让她暂时忘记了自己身处的尴尬境地。
“我只是……随便说说。”她谦虚道，脸颊却有些发烫。
“不是随便说说。”李承风看着她，“你很有天赋，秦雪。你的观察力很敏锐，思考问题也很有深度。只是，你缺少自信，也缺少一个机会。”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你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他继续说，“秦雅是钻石，光芒四射，但质地太硬，容易伤人。而你，温润，内敛，有无限的可能性。”
秦雪的心跳得更快了。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在家人眼里，她是个听话的乖乖女；在同事眼里，她是个勤奋但不起眼的秘书；在表姐秦雅眼里，她或许只是个需要提携的、有点小聪明的亲戚。
只有李承风，这个让她又怕又恨的男人，看到了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可能性”。
“你怕我。”李承风忽然说，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秦雪的身体一僵，刚刚升起的那点欣喜和自信，瞬间被冰冷的现实击碎。
“你怕我，所以你想逃跑，想调去市场部，想离我远远的。”李承风一针见血地戳破了她的心思，“你以为离远了，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秦雪的脸色变得苍白，她垂下头，不敢看他。
“愚蠢。”李承风的声音冷了下来，“你以为我是谁？是你在大学里遇到的那些毛头小子吗？被拒绝了就会放弃？”
他靠了过来，属于他的气息再次将她笼罩。
“我告诉过你，从我吻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人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恶魔的低语，“你逃不掉的。”
秦雪的身体开始发抖。
“但是，”李承风的话锋又是一转，声音重新变得温和，“我的人，我不会亏待。”
他伸出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我把你留在身边，不是为了羞辱你，也不是为了单纯地占有你。”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是要让你看到，跟着我，你能站到多高的地方，看到多美的风景。”
“秦雅能做的，你也能做，甚至能比她做得更好。”
“我要你，不是做我身后一个见不得光的影子，而是要你站在我身边，成为我最锋利的剑，最懂我的那把解语花。”
秦雪彻底呆住了。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里映出的自己渺小的身影，她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击着她二十多年来建立的价值观。
一半是地狱的深渊，一半是天堂的诱惑。
他把最残忍的掠夺，包装成了最动人的恩赐。
“你……你为什么要对我……”她颤抖着问，问出了心中最大的困惑。
李承风笑了。
“因为，我喜欢。”他说得理直气壮，“我喜欢你明明害怕，却又不敢反抗的样子。我喜欢你被我欺负到眼圈泛红，却还倔强地不肯求饶的样子。”
“更重要的，”他的声音压得更低，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起一阵战栗，“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很干净，让我很安心。”
这句近乎情人间呢喃的话，彻底击溃了秦雪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她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熔炉的冰，正在被他用滚烫的言语，一点点融化，塑造成他想要的形状。
李承风看着她迷离失神的双眼，知道火候到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
这一次，秦雪没有躲。
她只是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不停地颤抖。
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她的前一秒，他停住了。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早已冰凉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
秦雪浑身一颤，像触电一般。
她猛地睁开眼，看到他正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和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意。
“别怕我。”他轻声说，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你应该害怕的，是你正在变成的样子。”
说完，他拉着她的手，将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走向了阳台。
夜风吹来，带着江水的湿气，让秦雪滚烫的脸颊稍微冷却了一些。
她被他拉着，站在阳台边上，看着脚下这座不夜的城市。
她的手，还被他紧紧地握在掌心。
这种感觉很奇怪，一半是恐惧，一半，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被保护着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