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残绿色光路在李涅踏上的瞬间,如同被无形之力收卷的画卷。
那介于荧光与惨绿之间的诡异光芒迅速褪去,
紧接着,源自空间层面的熟悉强制拉扯感传来。
眼前一花,旋即稳定,
依然是那间简陋到极致的房间:
一张硬板床,一把旧木椅,一盏挂在墙角散发着惨绿色光芒的灯笼。
墙壁的木质纹理在灯笼光下显得粗糙而扭曲,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李涅站在房间中央,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
这里的时间似乎凝固了,与他上次离开时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他没有在此地多做停留的打算,
鬼驿站的任务机制对他来说,如同一个定时发作的枷锁,
虽暂时无法摆脱,却也无需对其中的“暂歇点”产生任何归属感。
径直走向那扇看起来单薄无比的木门,轻轻一拉,
门外,是鬼驿站二层那压抑而空旷的大厅。
光线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深色的木质地板延伸开去,两侧是铭刻着不同编号的房门。
李涅踏出房间的刹那,
目光已然锁定了大厅中央悬浮的景象,
这一次,并非单一的图像。
两幅光影画面并排悬浮在半空中,彼此之间隔着一段明显的黑暗空隙。
它们就像两扇通往不同恐怖世界的窗户,静静地展示着内里的景象。
左边一幅,描绘的是一个看似宁静的庭院。
青石板铺地,角落有假山点缀,四周的廊柱上悬挂着长长短短的布匹,
有素白如雪的棉布,有暗沉如夜的黑绸,也有色泽鲜艳,绣着繁复花纹的锦缎。
那些布匹在轻轻飘荡,姿态曼妙,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庭院深处,光线昏暗,看不真切,
只觉得一片寂静,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右边一幅,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那是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
在这片黑暗的背景上,点缀着一对对微弱的光点。
那些光点排列得杂乱无章,有些密集,有些疏离,
它们无声地悬浮着,闪烁着冰冷光芒,
像极了无数双在暗处睁开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画框之外的一切。
“这次……有两个地方?”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李涅侧头,看到周放已经走了过来。
他旁边还站着一个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的壮汉,正是之前归入总部的驭鬼者杨海民。
周放靠近李涅,眉头紧锁,声音压得很低:
“难道我们要去完成两个任务?
是让我们分人分工,还是需要先后两次?”
他的目光在两幅画面间游移,显然也在快速分析着可能的情况。
李涅的视线缓缓从两幅画面上收回,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无波:
“现在信息太少,这只是盲猜,没有任何必要。”
他更在意的是这背后透露出的信息,
鬼驿站的任务模式似乎并非一成不变。
从最初的单一场景,到这次双场景并列,这变化本身,或许就暗示着某种信息,
而且李涅内心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鬼驿站,好像有点“急”了。
就在这时,
“吱呀”一声轻响,大厅另一侧的一扇门被推开。
一个身影有些踉跄地走了出来,正是张远。
他此刻的形象颇为……醒目。
上次见面时那头标志性的,被他精心打理过的白色头发,此刻竟然荡然无存,
只剩下贴着头皮的一层极短,并且参差不齐的发茬,
仔细看去,发茬末端甚至有些焦黑的痕迹,像是被什么高温瞬间燎过。
他原本骚包的气质被这突如其来的“新造型”冲散了不少,
脸上带着几分未散尽的郁闷。
周放的目光落在张远光秃秃的头顶上,下意识地问道:
“你的头发呢?今天上午看你还留着呢。”
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
李涅和杨海民也看了过去,张远这造型转变确实突兀。
张远闻言,脸皮抽动了一下,抬手似乎想摸一下脑袋,又中途放下,没好气地嘟囔道:
“别提了……我打算重新做人了,你们别管我。”
他显然不想多谈头发遭殃的细节,
那大概率与鬼驿站强制传送时的“意外”或他自身灵异力量有关。
周放见状,也不再追问。
张远的性格他多少了解,插科打诨之下往往藏着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和强大的生存能力。
他将几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当前的正事上,沉声道:
“不管是一个还是两个任务,我们需要尽快弄清楚规则。”
李涅却问出了一个更关键的问题:
“这二楼到三楼的条件是什么,你们知道么?”
他的目光扫过大厅深处那被更浓重阴影笼罩的楼梯口。
通往三楼的楼梯,对他们而言还是一个未知的领域。
周放闻言,摇头:
“上次那个二层的老住客(倪钱枫)没跟我说过这点。
他提供的信息主要围绕二层任务机制和房间规则。”
他略一沉吟,目光投向大厅一侧那个不起眼的桌子,
“不过,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去问问那个。”
几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张桌子依旧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桌面上空空如也,
只有一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空白纸张铺在中央。
杨海民看着那空白的纸,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该怎么用,直接写么?”
李涅没有说话,直接迈步走了过去,周放和张远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站在桌前,李涅凝视着那张白纸。
纸张很普通,甚至有些粗糙,边缘还有些许毛边,
但在鬼驿站这种地方,越是普通的东西,往往越不寻常。
这里也没有笔,李涅直接抬起了右手,
这只手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在场几人都知道,这只是厉鬼的“鬼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