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夏末,吴郡,丹徒。
原本喧嚣繁忙的校场,此刻被一片死寂与肃杀笼罩。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与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诡异的焦糊气息。
高台之上,原本意气风发、正检阅新编水师的“小霸王”孙策,此刻面无血色地躺在临时铺就的锦榻之上。
他那身精美的明光铠胸口位置,一个拳头大小、边缘焦黑、深可见骨的贯穿伤口触目惊心!
伤口周围的血肉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颜色,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活物般在伤口内蠕动,不断侵蚀着生机,阻止着任何治疗术法的生效。
即便是张仲景亲传弟子所炼的顶级疗伤丹药喂下去,也如同石沉大海,只能勉强吊住一口微弱的元气。
孙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眉宇间却依旧残留着一丝遇袭时的惊怒与霸烈。
他的霸戟法相早已溃散,周身原本炽烈如火的神勇境后期罡元,此刻黯淡如同风中残烛。
周瑜一身白袍已被鲜血与尘土染污,他半跪在榻前,一手紧握着孙策冰凉的手腕,以自身精纯的文心之力护持其心脉。
另一只手死死攥着一枚边缘锋利、呈暗紫色、刻有九头蛇与扭曲符文的奇异金属碎片——这正是从孙策伤口中取出,残留着致命阴邪能量的刺客凶器碎片!
他那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再无平日的儒雅从容,只有冰封般的杀意与深切的忧虑。
鲁肃、顾雍等文臣面色惨白,围在一旁。
程普、黄盖、韩当等一干老将须发戟张,双眼赤红,如同受伤的猛虎,不断喝令亲兵封锁全场,搜查任何可疑迹象。
“究竟是何方宵小!竟敢行刺主公!若让老夫抓到,必将其碎尸万段!”
黄盖怒吼着,声音嘶哑。
“刺客……只有一人。”
周瑜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他抬起头,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其身法鬼魅,融于阴影,于主公演练‘霸戟九式’气势最盛、心神与法相合一而防护稍疏的瞬间突袭。所用并非寻常兵器或神通,而是一种……蕴含着极致诅咒、衰败与灵魂侵蚀之力的歹毒异物!一击得手,即刻远遁,现场只留下这枚碎片和……一缕几乎无法捕捉的、与蜀中九幽同源的阴冷气息!”
“九幽?!”
鲁肃失声,脸色更加难看,
“蜀中之乱方平,其触手竟已伸至江东?!”
“不仅如此。”
周瑜将那枚暗紫色碎片举起,对着阳光,碎片边缘流转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这上面的力量,比寻常九幽教徒更加古老、更加纯粹,带着一种……仿佛源自九幽本源的‘凋零’意味。绝非普通幽冥尊者能拥有。恐怕是九幽中真正核心的强者出手,目标明确,就是要绝杀伯符!”
他顿了顿,眼中悲痛与决绝交织:
“伯符心脉被这股邪力侵蚀,生机正被缓慢而坚定地剥离、凋零。寻常医道、丹道乃至我之音律安抚,皆难以根除。最多……最多三日,若再无转机,恐……”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那意味着什么——江东的天,要塌了!
“公瑾!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程普老泪纵横。
周瑜沉默片刻,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微光,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有一个人……或许有办法。”
“谁?”
“宸王,荀衍!”
周瑜一字一顿道,
“他身负人皇气运,曾持天师剑镇压巫山幽冥裂隙,对九幽邪力似有特殊克制。且其麾下能人异士极多,或有破解此等诅咒邪法的手段!”
“更重要的是,孙刘两家已有盟约,尚香更是许配于他,于公于私,他都应不会坐视!”
“可……远水难救近火啊!从蜀中到江东,即便最快……”
“来不及,也要试!”
周瑜猛地站起,声音斩钉截铁,
“我立刻修书,以最高级别的通讯法阵和信隼,双线并发送往成都和洛阳!同时,江东进入最高戒备,严防九幽后续动作及任何可能的内乱!诸将,各司其职,稳住局面!”
就在江东因孙策遇刺而陷入巨大震动与悲愤之时,远在成都的荀衍,几乎在同一时间,通过通讯符箓和紧急飞抵的“夜枭”密探,确认了这一惊天噩耗。
“孙伯符……遇刺重伤,命悬一线?”
荀衍看着手中加密信符上的信息,眉头紧锁。
虽然他与孙策分属不同势力,甚至有潜在竞争,但自联盟以来,双方颇有默契,孙策的豪勇与锐气也让他颇为欣赏。
更重要的是,孙策是孙尚香的兄长,是维系江东联盟稳定的关键人物!
“凶手疑似九幽,残留邪力与蜀中所见同源,但更为精纯歹毒。”
郭嘉灌了一大口酒,眼神却清醒无比,
“好一招釜底抽薪!蜀中计划受挫,便立刻在江东开辟第二战场,目标直指锐意进取、可能与我方密切合作的孙策!”
“一旦孙策身死,江东必乱,联盟破裂,我军将陷入北有冥骸、西有隐患、东有动荡的三面困境!九幽或其背后黑手,这是要将我等拖入多方消耗的泥潭,无暇他顾,以便他们从容推进唤醒邪神的计划!”
贾诩阴沉沉地补充:
“不仅如此。孙策若死,其弟孙权年幼,周瑜鲁肃等人虽才,但威望不足以完全压制江东错综复杂的本土士族与骄兵悍将。届时内斗一起,江东自顾不暇,甚至可能被其他势力乘虚而入。无论哪种情况,对我方都极为不利。”
荀衍深吸一口气,迅速理清了利害关系。救孙策,不仅关乎道义和姻亲,更关乎自身战略全局的稳定!
“必须救!”荀衍斩钉截铁,“而且,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主公,益州初定,百废待兴,更有巫山封印需时时关注,您此时离开……”
荀攸有些担忧。
“无妨。”荀衍摆手,
“益州有文若、张良先生坐镇洛阳总揽,有清微掌门、张师君协助稳定地方,有子龙、汉升等将镇守四方,短期内出不了大乱子。反倒是江东之事,刻不容缓,且非我亲往,不足以显示诚意,也可能无法应对那诡异的九幽诅咒。”
他看向郭嘉、贾诩:
“奉孝、文和,你二人随我同行。另外,恶来、仲康护卫,再调……仲康,你率三百虎贲卫随行即可,轻装简从,以金鳞焱蹄兽和最快灵舟赶路,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抵达吴郡!”
他又对徐庶、庞统道:
“元直、士元,你二人暂留益州,辅助处理政务,并密切监控巫山及境内九幽余孽动向,若有异常,立刻通过通讯符箓联系,并可酌情调动子龙部支援。”
“遵命!”众臣领命。
荀衍又看向一直安静立于角落、气息似乎比巫山之时更加内敛几分的青衫客,拱手道:
“前辈,江东之事突发,九幽再现,其诅咒之力颇为棘手。不知前辈……”
青衫客微微抬头,斗笠下的目光似乎穿透空间,望向了江东方向,沉默片刻,才缓缓道:
“‘凋零’之咒……触及生死法则边缘。吾可随你一行。但需知,吾之力,于‘归墟’‘镇封’更擅,直接‘逆转生死’‘驱逐至高诅咒’,亦非易事,尤其对方可能借用了‘黄泉’权柄之力。”
“有前辈同行,衍便多一分把握!”
荀衍大喜。
事不宜迟,荀衍将益州事务快速交接后,便带着郭嘉、贾诩、典韦、许褚、三百虎贲精锐,以及神秘的青衫客,登上早已准备好的、铭刻了疾风与破空阵法的中型灵舟。
金鳞焱蹄兽缩小体型,立于舟首,充当“活体阵眼”和威慑。
灵舟化作一道流光,以惊人的速度破开云层,向着东北方向的江东急驰而去!
舟舱内,荀衍盘膝而坐,天师剑横于膝上,传国玉玺在识海中微微震动,散发着温润的光华,似乎也在为即将面对的“凋零”诅咒做准备。
他闭目凝神,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战神境中期的气血在体内奔腾如龙,谋国境后期的文心推算着各种可能的情况和应对方案。
郭嘉和贾诩则对着周瑜信中关于刺客手法、诅咒特征的描述,以及那枚碎片的拓印,进行着紧张的分析推演。
“这力量……阴损至极,专蚀生机与魂魄,更带有一丝‘天命已尽’‘霸业成空’的宿命诅咒意味。”
郭嘉指尖文气流转,模拟着那诅咒的侵蚀路径,眉头紧锁,
“非大法力、大气运、大因果者,难以化解。主公的人皇气运和天师剑雷力,确是克星,但若诅咒已深植心脉魂魄,强行拔除,恐伤及孙伯符根本,甚至可能引发诅咒反噬。”
贾诩则更关注背后布局:
“刺客选择在孙策演练戟法、心神与法相高度合一之时动手,时机把握妙到毫巅,绝非临时起意,必是长期潜伏观察,甚至可能……江东高层有内鬼配合,提供了孙策的修行习惯和护卫漏洞。此事过后,江东内部,必有一番清洗。”
荀衍睁开眼,目中精光一闪:
“内鬼要查,诅咒要解,孙伯符更要救!无论九幽有何图谋,想以刺杀搅乱天下,延缓我之步伐,却是痴心妄想!此番江东之行,便是要告诉那些藏头露尾之辈——”
“这天下大势,人心向背,非是几手鬼蜮伎俩所能动摇!”
灵舟划破长夜,下方山河飞速后退。
就在荀衍一行全速赶往江东之际,吴郡,孙策的临时府邸深处。
昏迷中的孙策,眉心忽然浮现出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不可见的暗紫色诡异纹路,纹路如同有生命般缓缓延伸,隐隐构成一个残缺的、仿佛代表“终结”与“献祭”的古老符号。
一直守候在旁的周瑜,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盯住那道纹路,心中升起一股极致的寒意。
这诅咒……似乎在吸收孙策残存的霸者气运与生机,进行着某种……神秘的转化?
它的目的,难道不仅仅是杀死孙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