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记忆锚点
系统提示音冰冷响起：
“开始扫描宿主核心记忆锚点。”
“锚点一：云深不知处，初见。”
魏无羡眼前景象骤变，他看到十五岁的自己正翻墙而入，与树下练剑的蓝忘机四目相对。
蓝忘机的声音在颤抖：“魏婴，集中精神，抓住它！”
可魏无羡却看着年少时蓝湛清冷的侧脸，轻声道：
“原来你那么早就...”
【开始扫描宿主核心记忆锚点。】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这片被恐惧和绝望凝固的空间里，荡开了一圈涟漪。
魏无羡浸泡在冰冷的营养液中，身体消散的虚无所带来的麻木感，几乎要吞噬他残存的意识。蓝忘机那双慌乱到极致的眼眸，隔着玻璃罩，是他与这个现实世界唯一的、脆弱的连接。
然后，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任何感情地宣判：
【锚点一：云深不知处，初见。】
“嗡——”
仿佛有巨大的钟磬在脑海深处敲响，魏无羡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攫住了他的神魂，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面，骤然破裂、旋转、重组！
淡蓝色的营养液、冰冷的玻璃罩、蓝忘机苍白惊恐的脸……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褪色、远去。
刺目的阳光取代了幽蓝的光晕，温暖（甚至有些灼热）的空气包裹了他。耳边是清脆的鸟鸣，鼻尖萦绕着兰草与檀香混合的、独属于云深不知处的清雅气息。
他发现自己站在一道高高的围墙下，青砖黛瓦，墙头探出几枝玉兰。
不对，不是“站”着。
他低头，看到了一双属于少年的、略显单薄的腿，身上穿着的是江氏紫色的校服，布料崭新，还带着浆洗过的挺括感。手里……还拎着一个快要空了的天字小坛子。
这是……
他下意识地抬头，视线越过墙头。
一棵繁茂的古树下，白衣少年正在练剑。身姿挺拔如松，剑法严谨，一招一式，皆合规矩，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冷冽。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如冰似雪的脸庞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那精致的五官勾勒得愈发清晰，也愈发……不容靠近。
十五岁的蓝忘机。
魏无羡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呼吸一滞。
他看到了墙头上，另一个“自己”——那个十五岁的、眉眼飞扬、带着几分顽劣和好奇的魏无羡，正单手撑着墙头，利落地翻身跃下，衣袂翻飞间，带落几片树叶。少年魏无羡落地站稳，拍了拍手上的灰，扬起一个灿烂得有些过分的笑容，朝着树下的蓝忘机，扬声喊道：
“喂！那个小古板！你们云深不知处，禁酒吗？”
树下的蓝忘机收剑回身，动作流畅而漠然。他抬起那双浅琉璃色的眸子，冷冷地看向这个不速之客。那眼神，如同终年不化的积雪，带着清晰的排斥和警告。
“云深不知处，禁酒。”声音清冷，没有任何起伏。
少年魏无羡浑不在意，反而笑嘻嘻地凑近几步，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别这么古板嘛，就尝一口？天子笑，可是好酒……”
眼前的景象鲜活无比，连空气中浮动的微尘都清晰可见。魏无羡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这场他记忆深处早已模糊（或者说，他以为自己早已模糊）的初遇。他看着年少时自己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看着蓝忘机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原来，当初是这样的。
他那时只觉得这小古板长得真好看，就是太死板，太无趣，忍不住就想逗他，想看看那张冰雪雕琢的脸上，会不会出现别的表情。
他从未想过，这一幕，会被系统判定为“核心记忆锚点”。
“魏婴！”
一个焦急的、带着颤抖的声音，突兀地穿透了这层记忆的幻象，直接响在他的脑海深处。是蓝忘机！是现实世界里，那个守在玻璃罩外的蓝忘机！
“集中精神！抓住它！”
蓝忘机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和催促，仿佛他正站在悬崖边，拼命想要拉住一个正在坠落的人。
抓住？抓住什么？
魏无羡茫然地站在记忆的幻境里，看着那两个少年一个嬉皮笑脸，一个冷若冰霜，如同隔着无形的屏障。他能看到他们，却无法触碰，无法介入。
他该抓住什么？是抓住那个年少不知愁的自己？还是抓住那个冷着脸、却会在未来为他付出一切的蓝忘机？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树下白衣少年的身上。
十五岁的蓝湛，真年轻啊。脸颊的线条还带着一点未完全褪去的少年人的柔和，但那双眼睛，却已经沉淀了太多的规矩和清冷。他握剑的手指骨节分明，用力得有些发白，似乎只有在挥剑的时候，才能完全隔绝外界的纷扰。
魏无羡看着他那紧抿的、显得有些倔强的唇线，看着他因练剑而微微汗湿的鬓角，看着他被阳光勾勒出的、纤长浓密的睫毛……
一种酸涩而滚烫的情绪，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屏障。
原来。
原来你那么早就……
他张了张嘴，后面那几个字，却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是“讨厌我”？还是“……在我身边”？
他不知道。他只是看着那个清冷如谪仙的少年，心脏像是被泡在温热的泉水里，又像是被细密的针尖反复刺扎，泛起绵密而持久的疼痛。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在他还懵懂无知、只知肆意玩闹的时候，命运的丝线，就已经将他们紧紧缠绕。而他竟然后知后觉了那么久，浪费了那么久。
“抓住它，魏婴！那是你的‘存在’根基！”蓝忘机的声音再次响起，更加急促，甚至带上了一丝绝望的嘶哑。
存在根基？
魏无羡猛地一震。
他明白了。系统在利用他记忆中最深刻、最核心的片段，来锚定他正在消散的灵魂！这初见的瞬间，不仅仅是一个回忆，更是构成“魏无羡”这个存在的一块基石！
他必须抓住这份感觉，这份连接！
他不再试图去触碰幻境中的人，而是猛地闭上眼睛，将所有的精神力量，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向那个树下白衣少年的身影，集中向初见时，那一眼万年带来的、他当时并未察觉，此刻却汹涌澎湃的悸动。
嗡——
幻境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
少年魏无羡笑嘻嘻递出的酒坛，蓝忘机冰冷拒绝的眼神，阳光，古树，围墙……所有的景象都开始扭曲、淡化，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
【记忆锚点一稳定度：65%...78%...85%...】
【灵魂波动趋于平缓。】
【载体消失速度减缓至0.03%\/分钟。】
【扫描下一锚点……】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变得清晰，带着一种数据化的平稳。
当魏无羡再次睁开眼时，他依旧漂浮在那淡蓝色的营养液中，身体的虚无感依旧存在，左臂那半透明的区域也并未缩小，但那种令人绝望的、急速消散的趋势，似乎……真的慢了下来。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玻璃罩外。
蓝忘机依旧紧贴着玻璃，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浅色的眼眸里，慌乱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和后怕。他按在玻璃上的手，指节依旧泛白，但颤抖的幅度小了一些。
他看到魏无羡睁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更用力地抿紧了唇，眼神一瞬不瞬地锁着他，仿佛生怕一眨眼，里面的人就会彻底化作光点。
魏无羡想对他笑一下，想告诉他，自己好像抓住了一点诀窍。
可他做不到。
身体的沉重和意识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刚才那一下集中精神，几乎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力气。
而且，系统的提示音，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锚点二扫描完成。】
【开始载入——】
新的吸力，再次袭来。
魏无羡的心猛地一提。
下一个锚点……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