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已是次日黄昏。夕阳余晖透过云深不知处静室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动了动，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般酸软无力，丹田处空荡荡的，神魂也传来阵阵细微的抽痛，是过度消耗的后遗症。
他下意识探向袖袋，那枚鸽卵大小、触手冰凉的怨核安然躺在那里，内敛而沉静，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凝聚只是一场幻梦。系统界面在他意识清醒的瞬间自动弹出，显示着身体状态【严重透支，恢复中】和怨核数据【稳定率：87%】。
“啧，真是要了老命。”他嘟囔一句，撑着胳膊想坐起来，却牵动了酸软的肌肉，忍不住“嘶”了一声。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淡淡冷檀香气的手适时伸过来，扶住了他的后背。魏无羡抬头，对上蓝忘机沉静的眸光。
“醒了？”蓝忘机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扶着他的动作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小心。
“嗯。”魏无羡借着他的力道坐起身，靠在床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睡了多久？”
“一日夜。”蓝忘机端过一旁温着的药碗，递到他面前。漆黑的药汁散发着浓郁的苦涩气味。
魏无羡的脸瞬间皱成一团：“能不喝吗？”
蓝忘机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明确地表达着“不可”。
魏无羡哀叹一声，认命地接过药碗，屏住呼吸，一口气灌了下去。苦涩的味道从舌尖一路蔓延到胃里，让他整张脸都扭曲了。蓝忘机适时地递过一杯清水。
漱过口，魏无羡才觉得那股恶心感压下去些。他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丝丝灵力，以及袖袋里那枚怨核传来的、如同与自身血脉相连般的微弱感应，心情复杂。这东西威力巨大，但消耗和反噬也同样可怕，看来不能轻易动用。
就在他琢磨着如何温养这新得的“大杀器”时，静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蓝曦臣略显凝重的声音：“忘机，无羡可醒了？有紧急之事。”
蓝忘机与魏无羡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意外。蓝曦臣性子温润，鲜少有如此形于色的焦急。
“兄长请进。”蓝忘机起身开门。
蓝曦臣快步走入，他依旧是一身风度翩翩的宗主服饰，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他甚至没来得及寒暄，直接开口道：“刚接到数个附属家族同时传来的急报。昨夜子时至今，各地陆续出现修士离奇癫狂事件。”
魏无羡神色一凛，坐直了身体：“癫狂？”
“不错。”蓝曦臣语气沉重，“症状类似走火入魔，但发作极快，毫无征兆。患者灵力暴走，双目赤红，敌我不分，疯狂攻击周围一切活物，且力大无穷，不畏伤痛。更诡异的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惊悸，“在他们癫狂期间，周身会萦绕一种极淡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黑灰色雾气，与寻常怨煞之气截然不同。已有数名低阶弟子伤亡。”
离奇癫狂？黑灰色雾气？魏无羡眉头紧锁，这描述与他所知的各种邪术、诅咒或是怨灵附体都对不上号。
“范围多大？可查出源头？”蓝忘机沉声问。
“目前已知波及三个州府，十余个城镇，事发地点看似毫无关联。”蓝曦臣摇头，“各家已派人调查，但尚未发现明确线索。那黑雾似乎能侵蚀灵力，寻常净化法术效果甚微。而且……发作过的修士，要么力竭而亡，要么……在被制服后，黑雾消散，人也变得痴痴呆呆，神魂受损严重，如同被什么东西……啃食过一般。”
静室内陷入一片沉寂。这情况太过诡异，范围又如此之广，绝非寻常事件。
魏无羡下意识地摩挲着袖袋中的怨核，心中隐隐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他昨夜才险死还生地凝聚出这蕴含规则之力的怨核，今日就爆发如此大规模的、针对修士神魂的诡异事件，是巧合吗？
系统界面在他意识中无声闪烁，跳出一条新的提示：【检测到异常规则扰动，与数据库残留“噬魂煞”特征匹配度71.3%。资料残缺，威胁等级：高。】
噬魂煞？
魏无羡瞳孔微缩。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但系统将其与“规则扰动”联系在一起，并标注高威胁，这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兄长，仙门百家有何反应？”蓝忘机问道。
“消息正在传开，各家自是震动。”蓝曦臣叹了口气，“已有声音要求召开清谈会，共商对策。但也有些……不太好的猜测。”他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魏无羡。
魏无羡立刻明白了。如此诡异、针对修士的大规模事件，又涉及不明煞气，有些人恐怕第一个就会怀疑到他这个“鬼道祖师”头上。毕竟，玩弄怨气、操控凶尸，他是行家里的行家。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冷笑：“怎么？又觉得是我搞的鬼？”
蓝曦臣面露无奈：“无羡，我知与你无关。但众口铄金……”
“我明白。”魏无羡打断他，眼神却冷了下来，“泽芜君，可知最早的事发地点在何处？可有更详细的关于那黑雾的记录？”
“据报，最早几起事件，似乎集中在岐山周边以及……夷陵一带。”蓝曦臣道。
岐山！夷陵！
这两个地名如同两道惊雷，在魏无羡脑海中炸响！岐山是温氏覆灭之地，怨气冲天！夷陵更是他老巢乱葬岗所在！
这指向性，未免也太明显了！
就连蓝忘机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去。
“有趣。”魏无羡缓缓站起身，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但腰背却挺得笔直，眼中红芒一闪而逝，带着一种冰冷的锐利，“这是有人，迫不及待地想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啊。”
他感受着袖袋中那枚初生的怨核，那其中压缩的极致怨力，似乎因他的情绪而微微发烫。
系统界面再次闪烁：【任务触发：调查“噬魂煞”事件真相。任务等级：S。奖励：未知。警告：此事件可能与高阶规则生命体有关。】
高阶规则生命体？
魏无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看向蓝忘机和蓝曦臣，脸上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蓝湛，泽芜君。”他声音低沉，“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我得去趟岐山和夷陵。”
蓝忘机没有丝毫犹豫：“我与你同去。”
蓝曦臣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两人，心知此事已无法阻止，只能郑重道：“万事小心。云深不知处会尽力稳住仙门，并继续搜集情报。”
魏无羡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走到窗边，望向西方岐山的方向，又转向南边夷陵的所在，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山峦。
仙门惊变，暗流汹涌。而这一次，他似乎被卷入了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庞大、更危险的旋涡中心。袖中的怨核微微震动，不知是兴奋，还是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