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吃早餐时，他的路过（“早”）
晨光漫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时，林未晚正坐在茶水间的靠窗桌前，面前摆着一份刚从楼下便利店买的三明治和热牛奶。面包的麦香混着牛奶的温热气息萦绕鼻尖，可她咬了一口，却觉得味同嚼蜡。
昨晚在顾时砚办公室休息室醒来的画面，像按下循环键的影片，在脑海里反复回放。他小心翼翼为她盖被子的身影，指尖掠过她发梢时的轻柔，还有留在办公桌上那杯温度刚好的美式，以及那份被她最终扔进垃圾桶的凉透早餐，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让她心口发闷。
她知道自己昨晚的做法有些决绝。那份豆浆油条和茶叶蛋，分明是她年少时最爱的早餐搭配，当年他们一起加班，顾时砚总会绕远路去巷口那家老字号买来，看着她趁热吃完才安心。可如今，这份熟悉的暖意，却成了让她避之不及的负担。她怕自己一旦贪恋这份温柔，就会再次陷入“要不要问清楚真相”的挣扎，更怕所有期待最终都会沦为一场空。
茶水间的门被轻轻推开，脚步声沉稳地传来。林未晚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不用抬头，她也能猜到来人是谁。那道熟悉的身影在她身侧的咖啡机前停下，淡淡的雪松味裹挟着清晨的凉意漫过来，让她握着牛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强迫自己专注于面前的三明治，视线却不受控制地飘向身旁。顾时砚穿着一身熨帖的浅灰色西装，袖口平整地扣着纽扣，与昨晚那个穿着家居服、头发微乱的他判若两人。他正低头操作咖啡机，侧脸线条冷硬流畅，晨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早。”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清晨特有的清冽，像冰面下缓缓流淌的温水。林未晚猛地抬起头，恰好对上他看来的目光。他的眼神平静无波，看不出丝毫异样，仿佛昨晚那个彻夜陪伴、温柔盖被的人只是她的幻觉。
“顾总，早。”她仓促地移开视线，脸颊泛起不受控制的红晕，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时砚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专注地看着咖啡机里缓缓流出的黑色液体。空气中只剩下机器运转的细微声响，还有林未晚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后便移开，却每一次都像带着温度的羽毛，轻轻搔刮着她紧绷的神经。
她快速地咬了几口三明治，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令人窒息的独处。可越着急，喉咙就越干涩，面包的碎屑卡在喉咙里，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张纸巾，伴随着一杯温度适宜的温水。林未晚抬头，看到顾时砚站在她面前，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手里还拿着那杯刚冲好的温水。
“谢谢。”她接过纸巾和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全身，让她瞬间缩回了手。
她低头喝了一口温水，喉咙的干涩感缓解了许多，可心跳却愈发失控。她能感觉到顾时砚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便硬着头皮说道：“顾总，我吃完了，先去工作了。”
说完，她起身想要离开，却被顾时砚叫住了：“等等。”
林未晚的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忐忑地回过头：“顾总，还有事吗？”
顾时砚的目光落在她面前几乎没动过的三明治上，眉头微蹙：“不合胃口？”
“不是，”她连忙解释，“只是有点不太饿。”
“昨晚加班到那么晚，怎么会不饿？”顾时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就算工作再忙，也要按时吃饭。”
他的话语里满是关心，和当年那个会逼着她吃早餐的“顾老师”一模一样。林未晚的眼眶微微发热，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委屈，还有一丝压抑不住的悸动。
“我知道了，谢谢顾总关心。”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怕自己会忍不住掉眼泪。
顾时砚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机，过多的关心只会让她更加抗拒。他只能轻声说道：“去吧，工作上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好。”林未晚点点头，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茶水间。
回到工位上，她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刚才在茶水间的短短几分钟，对她来说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顾时砚的一句“早”，一杯温水，还有那句熟悉的关心，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她打开电脑，屏幕上的项目文件密密麻麻，可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和顾时砚的对话，还有他眼底的关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她不知道顾时砚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他真的放下了过去，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如果他心里还有她，为什么又始终不肯提及当年的事？这些疑问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里，让她无法释怀。
小陈拿着一份文件走过来，看到林未晚魂不守舍的样子，关切地问道：“林姐，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没事，”林未晚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可能是有点累了。”
“那你可得注意休息啊，”小陈把文件放在她桌上，“对了林姐，刚才顾总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是补充的项目资料。”
林未晚接过文件，看到扉页上有一行手写的字迹：“记得把早餐吃完，胃不好别空腹工作。”
熟悉的字迹，温柔的话语，让她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她抬起头，看向总监办公室的方向，门是敞开的，顾时砚正坐在办公桌后忙碌，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那一刻，她心里的防线再次松动了。或许，她真的应该再勇敢一次，哪怕最后会受伤，也要问清楚当年的真相。可一想到当年分手时的决绝，还有这些年独自承受的伤痛，她又退缩了。
她看着扉页上的字迹，指尖微微颤抖。这份关心，太过沉重，让她无法承受。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摆脱这种进退两难的困境。
办公区的时钟滴答作响，提醒着她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林未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收回思绪，专注于工作。可心底的那点悸动和挣扎，却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让她无法真正平静下来。
她知道，只要顾时砚还在她身边，只要他还对她保持着这份特殊的关心，她就永远无法真正放下过去。而那份关于真相的追问，还有那些悬而未决的疑问，也会一直困扰着她，直到她真正鼓起勇气，面对所有的一切。
只是现在，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她只能像现在这样，一边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一边在心底反复挣扎，任由这份“雾里观花”的情愫，在余伤未愈的心上，慢慢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