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开叶重新坐回办公桌后，拿起那份关于“F省高质量发展转型升级”的初步构想方案，再次审阅起来，拿下蔡、丁、彭只是第一步，是“破”。更重要的是接下来的“立”，如何快速稳定局面，如何提出让全省干部群众看到希望、凝聚共识的发展蓝图，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般的漆黑，逐渐透出些许深蓝，继而泛起鱼肚白。
早晨七点，郑开叶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深色西裤，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丝毫看不出彻夜未眠的疲惫，于强从食堂带来了早餐，郑开叶强迫自己吃了一些。
七点四十分，他开始接到一些零星的电话，有地市负责人例行的工作请示，也有某些嗅觉灵敏的人拐弯抹角的试探，都被他滴水不漏地应对过去。
八点二十分，省委常委们开始陆续抵达常委会议室，李建省长走进来时，与郑开叶的目光有过一瞬的交汇，两人都微微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蔡淳、丁焕生、彭玉文也先后到来，蔡淳的脸色似乎比昨天更加晦暗，丁焕生强作镇定，彭玉文则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佟立达穿着一身戎装，坐姿笔挺，目不斜视，蔡书湘和马洪泰则显得有些紧张，不时看向门口和郑开叶。
八点三十分整，郑开叶环视了一下在座的各位常委，沉声道：“好，人都到齐了，我们开会。”
会议室内安静下来。郑开叶按照预定议程，先是简单总结了近期调研的情况，然后再次强调了推动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性。他的语调平稳，内容也都是之前讨论过的，听起来就像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工作例会。
蔡淳低着头，似乎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但笔尖长时间没有移动，丁焕生偶尔抬头看看郑开叶，又迅速低下头，彭玉文则不停地喝着水，试图缓解内心的焦躁。
就在会议进行到大约四十分钟，郑开叶正在就优化营商环境听取大家意见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门口，周启推门进来，面色凝重，快步走到郑开叶身边，俯身低声耳语了几句，同时将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
郑开叶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惊讶和凝重，他抬起头，看向在座的常委们，沉默了几秒钟，这短暂的沉默让会议室内的空气几乎凝固。
“同志们，”郑开叶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刚刚接到紧急通知。中纪委专案组的同志已经到了，需要蔡淳、丁焕生、彭玉文三位同志，立即前去配合调查一些情况。”
“嗡——”
尽管可能早有预感，但当这句话从郑开叶口中清晰地说出来时，会议室里还是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吸气声和桌椅轻微的挪动声，蔡书湘和马洪泰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震惊，佟立达眉头紧锁，保持着军人的镇定，李建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眼神复杂。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三人，反应各异。
蔡淳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他试图站起来，但双腿似乎不听使唤，只是徒劳地让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丁焕生则是像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在座椅里，双眼失神，喃喃道：“怎么会……这……这不可能……”
彭玉文反应最为激烈，他“霍”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猛，身后的椅子向后倒去，发出巨大的声响。他脸色涨红，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尖利：“配合调查？调查什么？这是诬陷！我要向组织反映！郑开叶，是不是你……”
“彭玉文同志！”郑开叶厉声打断了他，目光如炬，带着凛然的威严，“请注意你的身份和言辞！这是中纪委的决定，是组织的程序！请你冷静，配合专案组同志的工作！”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几名身着黑色西装、神情严肃的中纪委工作人员走了进来，为首一人亮出证件和文件，声音冷静而清晰：“蔡淳同志、丁焕生同志、彭玉文同志，我们是中纪委专案组工作人员，这是我们的证件和相关手续，根据组织决定，现对你们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进行立案审查调查，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跟我们走一趟。”
铁证如山，程序庄严。在绝对的组织权威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
蔡淳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被两名工作人员一左一右架着，踉跄地向外走去，丁焕生面如死灰，机械地站起身，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彭玉文还想挣扎，但在工作人员严厉的目光和不容置疑的态度下，最终也像泄了气的皮球，被带离了会议室。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分钟，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空气中弥漫着震惊、恐惧、以及一种尘埃落定的虚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