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这辈子撒泼打滚、胡搅蛮缠的次数,比她吃过的白面馒头都多。她惯常信奉的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而她自己,无疑就是那“不要脸”的终极境界。可今天,她这百试百灵的招数,却在许大茂这块滚刀肉面前彻底失了效。追又追不上,骂又骂不过(至少今天许大茂像是开了光,句句往她心窝肺管子上戳),累得她五脏六腑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扶着冰凉的水缸沿,只剩下呼哧带喘的份儿,活像一条离了水的胖头鱼。
那股邪火在她胸腔里左冲右突,烧得她眼冒金星,理智全无。就在这羞愤、恼怒、憋屈达到顶点的时刻,一个被怒火烧得变了形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扭曲闪电,猛地劈进了她的脑海——报警!对!报警抓他许大茂!
这个念头来得如此突兀,却又带着一种泄愤式的快感。她依稀记得,昨晚儿媳妇秦淮茹跟她商量对付傻柱的时候,秦淮茹提过一嘴,说要是实在不行,就报警,说傻柱欺负孤儿寡母,霸占房子,警察一来,准保他吃不了兜着走!当时她觉得这主意很好,让傻柱也进去待几天。今天这许大茂即不尊重她,正好让许大茂也进去待一下。此刻,面对滑不溜手的许大茂,这“报警”二字,却成了她所能想到的、最具威慑力的“终极武器”!
“对!报警!让警察来抓这个缺德冒烟的许大茂!他欺负老人,警察还能向着他?到时候把他抓进去关几天,看他还敢不敢嚣张!”贾张氏被自己这个“绝妙”的想法激动得浑身发抖,仿佛已经看到了许大茂被警察铐走,跪地求饶的场面。她完全忽略了此“报警”非彼“报警”,当初设想是用来对付傻柱和房子问题的“核威慑”,现在却被她用来处理跟许大茂的口角纠纷,简直就是高射炮打蚊子,而且这炮弹还哑了火,炸膛伤了自己。
说干就干!贾张氏也顾不上喘匀气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是刚才那种表演性质的哭坐,而是真脱力了。她拍打着地面,用尽刚刚恢复的一丝气力,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朝着许大茂,也是朝着全院嚷嚷开来:
“没法活了啊!许大茂你个天杀的!你不尊重老人,欺负我们贾家孤儿寡母呀!我……我要报警!让警察来抓你!把你抓去坐牢!枪毙!”
这一嗓子,石破天惊!比刚才她所有的哭嚎加起来都更具震撼效果!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邻居们,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强烈的议论声。
“报警?她疯了吧?”
“就这点破事报警?警察同志闲得慌啊?”
“真是越来越出息了,院里的事都闹到局子里去了……”
躲在屋里的秦淮茹,正透过门缝焦灼地观察着外面的局势,听到婆婆这石破天惊的一句,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傻眼了!她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我的亲娘哎!”秦淮茹在心里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这个蠢货!老糊涂!她……她怎么把报警这茬给用在这儿了?!这……这是留着对付傻柱的后手啊!怎么能用在许大茂身上?!许大茂是骂人了,可他动手了吗?他打你了吗?警察来了能把他怎么样?顶多批评两句!这下可好,打草惊蛇,把这招亮出来了,傻柱那边还能没有防备?!易中海那边怎么交代?!全完了!全乱套了!”
秦淮茹急得直跺脚,心里把自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婆骂了千百遍。她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捂住贾张氏的嘴,可众目睽睽之下,她又能怎么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婆婆把这最后一点“战略威慑”浪费在了一场无谓的街头骂架上。
四合院外,一直竖着耳朵倾听里面动静的易中海,在听到“报警”二字时,脸色瞬间铁青,攥着的拳头因为极度愤怒而剧烈颤抖起来。他胸口一阵发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蠢货!蠢猪!无可救药的蠢货!”易中海在心中疯狂地咆哮,“我怎么会指望这种没脑子的东西成事?!报警?!她竟然在这个时候报警?!对付一个许大茂?!她是不是被气疯了?!这不仅仅是浪费了一张好牌,这简直是直接把我们的底牌亮给傻柱看!告诉他,我们要用官方手段了!傻柱只要不傻,接下来肯定会有所防备,甚至可能抢先一步走动关系!贾张氏这个老虔婆,她坏了我的大事!她毁了我重回四合院的希望!”
易中海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混合着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精心策划,隐忍等待,好不容易说动秦淮茹,结成了这个脆弱的同盟,指望着利用贾家的“弱势”和傻柱的“理亏”做文章,一步步夺回主动权。可这一切,都被贾张氏这愚蠢至极的一嗓子给嚎得粉碎!
然而,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办?他不能露面,不能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辆失控的马车,朝着悬崖一路狂奔。
而始作俑者许大茂,在听到“报警”的瞬间,也是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有点心虚,毕竟“欺负老人”这帽子扣下来,虽然不实,但听起来总归不好听。但他许大茂是什么人?那是见风使舵、随机应变的祖师爷!他眼珠一转,立刻判断出其中的关窍——贾张氏这是黔驴技穷,狗急跳墙了!她根本没实质证据!
于是,许大茂非但不惧,反而更加得意,他双手一摊,对着周围看热闹的邻居,用一种极其夸张和无辜的语气说道:“哎呦喂!大家可都听见了啊!也都看见了啊!我可一直站在这儿没动啊!是她追着我打,我那是正当防卫,躲避危险!她自己追不上累瘫了,反而要报警抓我?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警察同志来了正好,正好让大家给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在欺负谁!谁在扰民!”
他这番话,立刻引起了不少邻居的共鸣。确实,大家看得清楚,是贾张氏先动的手(扑击),许大茂一直在躲。
就在这时,一个小伙子像颗出膛的炮弹一样,“嗖”地从贾家屋里窜了出来,正是棒梗!他刚才在屋里听得真切,奶奶要报警抓许大茂!在孩子简单的认知里,报警就是抓坏人,许大茂骂奶奶,就是坏人!而且跑腿报警这种事,他最爱干了,显得自己能干,还能看热闹。
“奶奶!我去报警!”棒梗喊了一嗓子,不等任何人反应,一溜烟就冲出了四合院大门,身影迅速消失在胡同口。
“棒梗!回来!”秦淮茹在屋里急得低声喊,可哪里还喊得住?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地朝着最糟糕的方向滑去。
贾张氏见孙子如此“机灵”,跑去报警了,顿时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又来了精神。她坐在地上,指着许大茂,恶狠狠地说:“许大茂!你等着!警察马上就来了!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许大茂嗤笑一声,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甚至开始琢磨,一会儿警察来了,该怎么添油加醋地描述贾张氏是如何“无故辱骂、追打邻居,严重扰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