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宗主峰的广场上，青石板被往来的修士踩得发亮。距离宗门大比还有三日，报名处已经排起了长龙，各色道袍在日光下流动，像是铺开了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
江野站在队伍末尾，刻意缩着肩膀，让自己看起来比实际身形矮上半截。他用弃剑峰特有的黑泥抹了满脸，连耳后都没放过，原本俊朗的轮廓被糊成了模糊的灰影，只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身上的玄色外门服也做了手脚，袖口和下摆故意蹭了几块黄泥补丁，乍一看就像个刚从地里刨出来的乡野修士。
“下一个。” 登记处的弟子敲了敲桌面，不耐烦地扬了扬下巴。这是个穿着内门服饰的青年，腰间挂着块刻着 “执法” 二字的木牌，看人的眼神带着三分倨傲。
江野走上前，将身份玉牌递过去。玉牌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白光，上面 “外门?江野” 四个字清晰可辨。
登记弟子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他用两根手指捏着玉牌，像是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抬眼上下打量着江野：“外门弟子？”
“是。” 江野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刻意模仿的沙哑。
“外门弟子也敢来凑内门大比的热闹？” 登记弟子嗤笑一声，将玉牌扔回给江野，“知道大比的规矩吗？外门弟子需得有内门弟子举荐，否则连报名资格都没有。”
周围排队的修士纷纷侧目，窃笑声像潮水般涌来。
“这是谁啊？外门的也敢来？”
“看他那灰头土脸的样，怕不是来捣乱的吧？”
“听说今年大比的奖励是中品法器呢，难怪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碰运气。”
江野没理会这些议论，只是从怀里掏出另一块玉牌 —— 这是上次击败赵阔后，对方气急败坏间掉落的内门弟子令牌，上面刻着赵阔的名字。他将两块玉牌并排放在桌上：“赵阔师兄举荐。”
登记弟子的脸色僵了一下。赵阔虽然在弃剑峰吃了亏，但在主峰内门依旧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拿起赵阔的令牌仔细检查，确认没有伪造的痕迹，这才不情不愿地拿起毛笔：“姓名？”
“江野。”
“修为？”
“凝气三层。”
这话一出，周围的笑声更响了。凝气三层的外门弟子参加内门大比，简直是闻所未闻。
站在江野身后的赵胖子使劲憋着笑，肩膀抖得像筛糠。他穿着身新买的灰布短打，手里拎着个装着干粮的布包，活像个跟着少爷来长见识的小厮。林清婉站在他旁边，青色衣裙衬得肤色胜雪，她不动声色地掐了把赵胖子的胳膊，低声道：“正经点。”
赵胖子疼得龇牙咧嘴，总算把笑声咽了回去。
登记弟子在名册上划了个勾，将一个编号木牌扔给江野：“去那边抽签。”
抽签处的木盒有四个，分别对应甲乙丙丁四组。江野走到标着 “丙组” 的木盒前，伸手进去搅动了几下，指尖触到竹签的冰凉。他随意抽出一根，展开一看，上面刻着个 “七” 字。
负责记录对阵的长老瞥了眼他的编号，又翻了翻名册，淡淡道：“丙组第七场，对手李冲。”
“李冲？是那个出剑比风还快的李冲？”
“天哪，这灰脸怪运气也太差了吧，第一轮就遇上他。”
“我赌三招，三招之内必被打下擂台！”
议论声再次炸开。江野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个身材瘦高的修士，腰间的铁剑鞘在青石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正是外门弟子中名声不小的李冲。据说此人天生神力，又得了本残缺的剑谱，剑招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上个月还一剑劈断了三阶妖兽的獠牙，在同辈中罕逢敌手。
李冲显然也听到了动静，他转过头，目光像刀子般刮过江野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故意提着剑鞘走过来，路过江野身边时，肩膀猛地撞了过去。
江野早有防备，脚下微微一错，看似被撞得晃了晃，实则卸去了大半力道。
“外门的废物，” 李冲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等下别哭着求饶，小爷或许能让你多撑几招。” 他说完，还故意将铁剑鞘在地上重重拖了一下，发出 “刺啦” 的声响，像是在炫耀自己的佩剑。
江野低着头，没人看见他眼底闪过的冷光。他用脚尖轻轻碾着地上的碎石，袖口下的狼形玉佩不知何时变得滚烫，像是有股力量在里面蠢蠢欲动。
“江哥，这小子太狂了！” 赵胖子凑过来，气得脸都红了，“要不咱……”
“没事。” 江野打断他，将编号木牌揣进怀里，“去看看擂台。”
三人穿过人群，来到丙组的擂台前。这是个由整块青石砌成的高台，边缘刻着密密麻麻的防御阵纹，据说能承受凝气七层修士的全力一击。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检查阵纹，不时用朱砂笔在上面勾画着什么。
“这李冲的剑确实快，” 林清婉望着远处正在练剑的李冲，秀眉微蹙，“我上次在外门演武场见过他出手，三剑就逼得凝气四层的弟子认输。”
江野没说话，只是盯着擂台上的阵纹出神。这些纹路与弃剑峰石门上的阵纹有些相似，只是威力弱了许多。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像是在推演什么。
就在这时，李冲练完剑，又朝这边看了过来，还故意对着江野的方向挥了挥剑，剑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江野缓缓抬起头，与李冲的目光对上。他脸上的黑泥掩盖了表情，但那双眼睛里的平静，却让李冲莫名地有些烦躁。
“等着瞧。” 李冲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赵胖子看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嚣张什么，等下就让江哥把你打趴下！”
江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往回走：“回去准备下，下午卯时开赛。”
阳光穿过流云宗的山门，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野走在中间，脸上的黑泥在光线下泛着奇异的光泽。没人知道，这个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外门修士，将会在接下来的宗门大比中，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丙组擂台旁的公告栏前，已经围满了看对阵表的修士。当看到 “江野 vs 李冲” 的字样时，几乎所有人都在李冲的名字下画了勾，只有林清婉，在江野的名字旁，轻轻画了个小小的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