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就在凌天濒临彻底瓦解,肉身元神即将被三大虫族圣人分食的千钧一发之际,这片凝固如铁的混沌虚空,毫无征兆地、被一股无法想象、无法抗拒的力量,硬生生撕裂了!
时间长河的金色虚影如怒龙般奔腾而出,一道身影踏着金桥,自那奔涌的时光之流中悍然降临!他身披残破的帝袍,周身燃烧着足以焚尽万古的太阳真火,那火焰并非炽热,反而带着一种冻结时空的绝对威严!最为醒目的,是他头顶那口古朴巨钟——混沌钟本体!
“伤吾恶尸,尔等——当诛!”东皇太一的声音,如同亿万个雷霆同时在混沌中炸响,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审判诸天、终结纪元的无上意志!
他根本无需看清战局,神念扫过的刹那,怒火已焚尽九重天!只见他右手并指如剑,对着那释放亿万切割光线的刀锋圣者遥遥一指!
“定!”
混沌钟应声而鸣——“铛!!!”
一道肉眼可见的玄黄色钟形波纹,以超越时空的速度瞬间扩散!所过之处,沸腾的混沌气流、肆虐的毁灭法则、甚至那刀锋圣者眼中射出的亿万光线,乃至它庞大狰狞的躯体本身,全都如同被投入了万载玄冰之中,彻底凝固!时间、空间、能量、物质…一切存在都被这声钟响强行“定”住!刀锋圣者眼中残留的残忍与贪婪,被永恒冻结。
太一眼神冰冷如万古寒渊,看也不看那被定住的刀锋圣者,左手五指张开,对着正疯狂吞噬凌天破碎元神与本源的噬魂圣者,凌空一抓!
“碎!”
混沌钟再次震荡!这一次,钟波不再是扩散,而是凝聚!一股无形却足以碾碎大千世界的恐怖力量,如同无形的混沌巨磨,轰然作用在噬魂圣者那覆盖着厚重甲壳的臃肿身躯之上!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彻混沌!噬魂圣者那号称能抵御混沌侵蚀的几丁质甲壳,在混沌钟的无上威力下,脆薄得如同朽木!庞大的虫躯如同被亿万柄无形巨锤同时轰击,寸寸碎裂、崩塌!连带着它那张巨大的吞噬之口和其内的黑暗旋涡,一同被碾磨成最原始的混沌尘埃!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这位以吞噬本源着称的虫族圣人,便彻底烟消云散,回归了混沌本身!
瞬息之间,两大虫族圣人,一被永恒禁锢,一被彻底抹杀!此等威势,已非圣人手段,直如开天辟地的无上神魔!
仅存的幻心圣者,那对巨大的迷幻复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无法理解的、名为“恐惧”的情绪波动。它那纤细透明的身体剧烈颤抖,七对薄翼疯狂震动,试图发动最强的精神风暴干扰,同时撕裂空间遁逃。
“区区幻术,也敢乱吾心神?”太一冷哼一声,目光如两道开天辟地的混沌神电,直刺幻心圣者那双迷幻复眼!他眼中无悲无喜,唯有一片洞穿一切虚妄、映照万古真实的冰冷光芒!
“破妄!”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源自大道本源的“真实”之力,随着太一的目光降临!幻心圣者引以为傲、足以惑乱圣人心智的迷幻复眼,在接触到这道目光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雪,发出无声的凄厉哀鸣!那迷离的幻彩光芒瞬间黯淡、熄灭,巨大的复眼表面如同破碎的琉璃,炸开无数蛛网般的裂痕!它赖以生存的精神力量,在这道破妄目光下,反噬自身!
“吱——!”一声尖锐到撕裂元神的痛苦嘶鸣从幻心圣者体内爆发,它纤细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精神核心彻底崩溃,透明的躯体开始从内部瓦解、蒸发,最终化作一缕缕混乱的精神青烟,消散于混沌之中。
电光石火之间,三大虫族圣人,一禁、一碎、一灭!混沌钟高悬,玄黄之气垂落,将这片刚刚经历生死搏杀的狂暴区域,镇压得一片死寂。唯有混沌气流在钟波范围之外,依旧无声地翻滚。
东皇太一一步踏出,已来到凌天身前。看着自己恶尸那几乎彻底破碎、仅靠一丝微弱生死道力维系着最后一点不灭灵光的惨烈模样,他那双万古不化的金色瞳孔中,终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有怒其不争的严厉,有看到道途偏离的凝重,但更深沉的,是确认其元神核心那道生死道种在濒死之际迸发出的、连他都为之动容的全新光芒时,所产生的一丝…欣慰?
他并未言语,只是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点纯粹到极致、蕴含着无尽造化生机的太阳金焱本源,点向凌天残破的眉心。
“轰——!”
这点金焱如同投入干涸大地的甘霖,瞬间点燃了凌天体内那枚黯淡濒死的生死道种!灰白二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一个巨大、清晰、缓缓旋转的生死轮盘虚影在凌天残躯上轰然显现!轮盘一半是蓬勃如烈阳的生命绿意,一半是沉寂如永夜的死亡灰暗。两者并非截然对立,而是在轮转中不断交融、转化。生之极处,一缕死意悄然滋生;死之渊薮,一点生机顽强萌发。无尽的混沌之气被这轮盘吸引、吞噬,化作修复他肉身的本源能量。他那破碎的骨骼在噼啪作响中重塑,焦黑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覆盖,断裂的经脉在生死之气的冲刷下重新接续、贯通……
凌天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眸子,不再是纯粹的疯狂与桀骜,而是沉淀了一种历经亿万次生死轮回后的深邃与明澈,如同两口通往无尽幽冥与生命源头的古井。
“生之极为死,死之极…亦为生!”他嘶哑的声音在混沌中响起,带着一种大彻大悟的颤栗,“向死而生,死境方为生门!原来…如此!”他缓缓抬起新生的手臂,感受着体内那比受伤前更加磅礴、更加圆融、蕴含着生死轮转真意的全新力量。戮神矛的碎片在掌心凝聚,沐浴在生死轮盘的光辉中,竟开始自我修复、重组,矛身之上,开始缠绕起一缕缕灰白交织的道纹,散发着令圣人亦心悸的寂灭与新生之意。
太一负手立于混沌,看着凌天身上那清晰流转的生死轮盘虚影,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超越了他自身传授的全新道韵,微微颔首。他头顶的混沌钟轻轻嗡鸣,钟身之上,那原本就玄奥莫测的鸿蒙道纹,似乎也因目睹了这“向死而生”的极致演绎,而流转得更加灵动、深邃,隐隐透出一种包容生死、承载轮转的无量气韵。
“此间事了,汝之道,已成。”太一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此地混沌,正合汝体悟生死轮转之真意。静心于此,三尸圆满之机,或不远矣。”
凌天闻言,眼中神光湛然。他不再多言,朝着太一深深一躬,随即盘膝坐于虚空。巨大的生死轮盘虚影在他身下缓缓旋转,将他彻底笼罩。灰白二气如同两条混沌长龙,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身躯,洗练着他的道基。他仿佛化作了这混沌中的一枚道茧,沉寂下来,只待破茧成蝶的那一刻。
太一最后看了一眼那灰白交织的道茧,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混沌,扫过那被永恒定住的刀锋圣者残躯。他并未将其彻底灭杀,那凝固的身躯,将成为这片混沌中一个永恒的警示坐标。他一步踏出,身影融入混沌钟垂下的玄黄之气中,悄然消失,如同从未出现。
唯有那口悬于道茧上方的混沌钟虚影,依旧无声地悬浮着,垂落亿万缕玄黄之气,将这片区域牢牢定住,隔绝了外界的风暴与窥探,为其中的蜕变,守护着一片绝对的道境。
混沌无岁月,不知过去多久。
道茧之中,凌天的心神早已与体外那巨大的生死轮盘彻底合一。他不再是人形,意识仿佛融入了混沌本身,在生与死的两极间无休止地轮转、沉浮。每一次由生入死,他都在体味那万物凋零、法则崩灭的终极寂灭;每一次由死向生,他又在感受那从虚无中迸发、塑造形态、点燃灵性的创世伟力。
生与死的界限,在无数次轮转中变得模糊、交融。他“看”到,生之力并非永恒的光明,其深处蕴藏着衰亡的种子;死之力亦非绝对的终结,其核心蛰伏着涅盘的契机。两者如同阴阳双鱼,首尾相衔,循环不息。此消彼长,此长彼消,共同构成了这混沌宇宙最本源的脉动。
“生死非敌,实为道之双翼…无死,生无意义;无生,死亦虚无…”明悟如混沌初开,彻底照亮了他的道途。随着这终极领悟的达成,那巨大的生死轮盘骤然收缩,化作一枚凝练到极致的灰白道印,沉入凌天元神最深处!
与此同时,凌天残破的肉身早已在生死之气的滋养下彻底重塑,甚至更胜往昔。此刻,这具蕴含了生死大道真意的道躯猛地一震,一股浩瀚无垠、圆融无暇的混元圣威轰然爆发!
这股威压,带着生之勃发与死之沉寂的双重特性,磅礴如混沌海啸,瞬间冲破了混沌钟虚影设下的守护屏障,向着无尽的混沌深处席卷而去!威压所过之处,狂暴的混沌气流被强行抚平、梳理,混乱的法则碎片被定序、重组,仿佛有一尊主宰生死轮转的至高神明正在苏醒!
在那威压爆发的核心,凌天的身影重新凝聚。他依旧身着玄衣,面容冷峻,但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的疯狂与戾气沉淀下去,化作眼底深处一片亘古不变的生死轮盘虚影。周身再无迫人的煞气,只有一种源自大道本源的、令人敬畏的深邃与宁静。他站在那里,便是生与死的界限,是轮转本身。
他缓缓抬头,望向那依旧悬浮于头顶、垂落玄黄之气的混沌钟虚影。这口曾属于东皇太一、镇压洪荒万古的至宝,此刻在他眼中,仿佛有了全新的解读。钟体上流转的鸿蒙道纹,似乎与他自己元神中的生死道印产生了某种深层次的共鸣。
“‘定’之极致,亦需‘转’之灵动…”凌天若有所思,低声自语。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精纯的生死道则,轻轻点向那混沌钟虚影。
嗡——!
钟影微颤,发出一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悠扬、深沉的鸣响!那垂落的玄黄之气中,竟开始悄然融入一丝丝极其细微、却真实不虚的灰白气流!那是生之力与死之气的完美融合!玄黄之气依旧具备镇压一切的伟力,但其中蕴含的“定”,不再是僵硬的凝固,而是如同生死轮盘般,拥有了内在流转、自我调节的韧性!仿佛这口钟,在“定”住万物的同时,也默许甚至引导着万物在它定下的秩序框架内,完成其生灭的轮转!
这细微的变化,让这口混沌至宝的虚影,仿佛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活性”与“包容”的道韵。
几乎就在凌天指尖触碰到混沌钟虚影,引动其道韵变化的同一刹那——
遥远的太阳星核心,那永恒燃烧的太阳真火熔炉深处。盘膝而坐、神游太虚的东皇太一,猛地睁开了双眼!
两道实质般的金色神光从他眼中迸射而出,瞬间洞穿了层层太阳真火,直射向无尽混沌!他头顶悬浮的混沌钟本体,此刻正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嗡鸣!钟体之上,那些象征着“定”之法则的鸿蒙道纹,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重组,一道道细微却玄奥无比的灰白纹路,如同拥有生命般,自然而然地在那古朴的钟体上蔓延、烙印!
一种与自身恶尸凌天紧密相连、却又独立于自身之外的全新道悟,如同甘霖般透过三尸元神的联系,源源不断地涌入太一的混元圣心!
“生死…轮转…定中之动…动中之定…”太一低声呢喃,金色的瞳孔深处,仿佛也映照出了一个缓缓旋转的生死轮盘虚影。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苦修百年的“定”之大道,正在被这股来自恶尸的全新道悟所滋养、所拓展、所补完!一种更加宏大、更加圆融、更加接近大道本源的“秩序”真意,正在他心中飞速成型!
他脸上露出一丝极其罕见的、发自内心的笑意。这笑意并非欣喜于力量的提升,而是源于大道之路在脚下延展、在碰撞中升华的纯粹愉悦。他缓缓起身,头顶混沌钟本体光芒大放,钟体上那新生的灰白道纹与原有的鸿蒙紫气完美交融,散发出一种既稳固如山、又流转如水的至高道韵。他的目光穿透无尽时空,再次落向混沌深处那道刚刚突破、气息尚在攀升的恶尸身影。
“凌天。”太一的声音,透过三尸感应,直接在凌天识海中响起,平静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期许,“汝道已成,前路可期。混沌深处,刚刚突破、正在体悟自身与混沌钟虚影奇妙共鸣的凌天,听到这来自本体的道音,身形微微一震。他抬起头,望向太阳星的方向,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如生死之渊的眼眸深处,却有一丝极其内敛的光芒闪过。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随即,他不再关注外界,重新闭上双眼。身下,一个更加凝实、更加巨大的生死轮盘虚影缓缓浮现,缓缓旋转。这一次,轮盘的中央,隐约可见一株混沌青莲的虚影在生灭之气中沉浮摇曳。无尽的混沌之气被轮盘吸引、吞噬,又转化为精纯的生死道力,滋养着他的道躯与元神,巩固着这全新的混元道果。他如同一颗沉入混沌海眼的道种,开始了更深层次的沉淀。
而太阳星核心,东皇太一也再次盘膝坐下。混沌钟悬于顶,玄黄气垂落,其中流转的灰白道纹,昭示着一条通往更高境界的道路已然铺开。他的心神沉入其中,开始推演、融合、升华。
寂静,重新笼罩了混沌与太阳星。但在这寂静之下,两道同源而异象的混元圣威,却在无声地交流、印证、共同向着那最终的无上之境,稳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