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的熟悉，侦察营的老兵们对枪械早已驾轻就熟，拉栓、上膛、瞄准的动作行云流水，甚至有人已经能隐约摸到气感与枪械结合的门道，打出来的成绩比平时好了不少。
可国旗护卫队的人就没那么轻松了。除了张一民等少数参与过联合训练的骨干，大部分人平时接触枪械的机会不多，别说用气感驾驭，光是让子弹稳定落在靶纸上就费了不少劲。安鑫拿着枪，手指都磨出了红痕，却依旧在努力调整呼吸，试图跟上节奏。
第二天一早，付少宇将所有人集合到射击训练场，看着眼前或自信或紧张的面孔，嘴角勾起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
“昨天让你们熟悉枪械，侦察营的表现不错，国旗护卫队的也别灰心。”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既然你们不少人自诩射击高手，那今天咱们就玩点不一样的。”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看付少宇这表情，就知道准没好事。
“自由组队，两人一组。”付少宇扬声道，“我给了你们一天时间摸索气感与枪械的结合，接下来这一天，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要是达不到标准……”他轻描淡写地说，“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是！”众人齐声应道，心里却越发不安，赶紧找相熟的人组队。安鑫犹豫了一下，走到苏曼琪身边，两人默契地组成一队；安昭则拉着张一民，拍着胸脯说要给他露一手；王勇和钱勇这对老搭档自然也组到了一起。
等队伍分好，付少宇才慢悠悠地宣布训练内容，语气带着一丝邪魅：“今天的训练，叫信任射击。”
“信任射击？”众人面面相觑，这名字听起来倒还行，可看付少宇的表情，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具体规则很简单。”付少宇指了指场地两侧的标记线，“两人一组，面对面站在百米外的线后。每个人把作训帽翻过来戴，帽檐朝后。然后，拿起枪，瞄准对方头上的帽子。”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响起一阵抽气声。
“付教官，您说啥？瞄准……瞄准队友的头？”有人结结巴巴地问道，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付少宇点头，笑容越发玩味，“一枪打掉对面那人头上的帽子，就算过关。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刺激？这简直是玩命！
百米距离，瞄准的是戴着帽子的人头！别说气感还没练熟，就算是神枪手，谁敢保证子弹不会偏个几厘米？到时候帽子没打掉，人先没了！
“一个不注意，对面那人的脑袋可就开花了哦。”付少宇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众人发白的脸色，突然笑了起来，“放心，咱们部队有死亡指标。真要是谁不幸‘噶’了，部队还会给评个功，也算光宗耀祖了，这不挺好？”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众人的脸更白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现在，所有人列队站到指定位置。”付少宇收敛笑容，语气恢复了严肃，“想放弃的，现在可以过来找我，没人会笑话你们。毕竟这玩意儿确实玩命，心里有负担很正常。”
场地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一百六十二人，没有一个人动。
侦察营的老兵们紧握着枪，指节泛白。他们是玩枪的老手，比谁都清楚百米距离瞄准头部意味着什么——哪怕只有一毫米的偏差，就是生死之别。就算他们有十足的把握，可对着的是朝夕相处的战友，那扳机怎么也扣不下去。
国旗护卫队的人更是紧张，不少人手心都冒出了汗。安鑫看着百米外的苏曼琪，后者正冲她勉强笑了笑，可眼神里的紧张藏不住。安鑫咬了咬嘴唇，心脏“砰砰”直跳，握着枪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安昭脸上的嬉皮笑脸也消失了，他看着对面的张一民，张一民正死死盯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小子，别手抖。”张一民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点沙哑，“要么打准，要么……咱俩今天就交代在这。”
安昭深吸一口气，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枪。
王勇和钱勇这对老搭档，此刻也没了平时的默契。两人对视着，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老钱，信我不？”王勇喊道。钱勇扯了扯嘴角：“废话，不信你信谁？但你要是敢打偏，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场地上静得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还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没有人愿意开枪，哪怕是那些经历过实战的侦察兵。对着靶子打和对着活生生的人打，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靶子不会流血，不会惨叫，不会让你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付少宇站在场地中央，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信任射击考验的从来不是枪法，而是胆气、默契，以及在极端压力下的心理素质。
这恰恰是特别行动组成员最需要的品质——面对未知危险时，不仅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队友，哪怕把后背交给对方，也敢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怎么？都不敢了？”付少宇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丝嘲讽，“昨天练枪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吗？这就怂了？”
没人回应，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安鑫的指尖已经扣在了扳机上，可眼睛透过瞄准镜，看到的却是苏曼琪那张写满紧张的脸，还有翻过来的帽子边缘。她的心跳得更快了，气感在体内乱晃，根本稳不下来。
就在这时，苏曼琪突然对着她做了个口型：“我信你。”
安鑫的心猛地一颤，脑海里闪过这几天苏曼琪对她的照顾，闪过付少宇说的“心随意动，意随气行”，体内乱窜的气感似乎瞬间平静了些。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里多了一丝坚定。
与此同时，安昭也动了。他调整呼吸，气感顺着手臂缓缓流入枪身，瞄准镜里的十字准星稳稳地压在了张一民的帽檐上。
王勇和钱勇对视一眼，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同时举起了枪。
场地上的气氛开始悄然变化，虽然依旧紧张，却多了一丝决绝。
付少宇看着这一幕，嘴角终于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要的，不是有人敢开枪，而是有人敢相信——相信自己的本事，相信队友的信任，相信在生死边缘，他们能守住那一线生机。
这一枪，迟早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