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舱内,灯光柔和地洒在桌面上,那摞写着“是”或“否”的纸张整齐地码放在那里,仿佛承载着一百人的生死抉择。付少宇深吸一口气,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缓缓展开。
纸上是安昭的名字,字迹龙飞凤舞,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大大的“是”,笔锋凌厉,透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劲。
付少宇嘴角微扬,又拿起一张——是安鑫的。她的字迹娟秀却不失力道,“是”字的最后一笔微微上扬,像是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性。
一张,又一张……
王勇的“是”沉稳厚重,张一民的“是”带着军人的刚毅,苏曼琪的“是”娟秀中透着坚定……
片刻后,一百多张纸全部看完,付少宇将它们重新摞好,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群人……还真是不怕死啊。”
桌面上,没有一张写着“否”。
无论是侦察营的老兵,还是国旗护卫队的成员,无一例外都选择了“是”。尤其是那些来自国旗护卫队的年轻人,他们在家是父母的心头肉,在学校是品学兼优的学生,却在这一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踏上这条可能有去无回的路。
付少宇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急了?国旗护卫队的成员,严格来说还不算真正的军人,他们首先属于自己的家庭、学校,肩上扛着的是亲人的期盼,而非必须直面生死的责任。
可转念一想,路是他们自己选的,恐惧或许存在,但那份勇气和决心,比任何犹豫都更值得尊重。
就在这时,付少宇猛地一拍额头:“坏了!”
他竟然忘了一个人——学校跟队的李老师!
自从集训开始,李老师就被安排在旅部休息,负责协调国旗护卫队成员的后勤事宜,这些天事情繁杂,他竟然把这位老师彻底忘在了脑后!
“真是糊涂。”付少宇连忙拿起卫星电话,拨通了孙旅长的号码。
“少宇?什么事?”孙旅长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显然还在为昨天的视察收尾。
“孙旅长,麻烦您个事。”付少宇语气带着歉意,“国旗护卫队跟队的李老师是不是还在旅部?我这几天太忙,把他给忘了,您受累安排个人照顾一下,陪他待几天,等我们回来再说。”
“嗨,多大点事。”孙旅长在那头笑了,“放心吧,我让人多照看一眼,保证亏待不了。你们安心准备出发。”
“多谢孙旅长,实在抱歉,这事儿是我疏忽了。”
“跟我客气啥,行了,挂了。”
挂了电话,付少宇心里稍安,转头看向另一摞厚厚的遗书。他没有打开,只是将它们仔细整理好,放进床下的保险柜里,密码设置成了集训队的番号。
这些遗书,他希望永远没有被打开的那一天。
整理好衣服,付少宇推开门走了出去。
月光下,一百名队员整齐地站在门口,身姿挺拔如松,看到他出来,齐声吼道:“保证完成任务!”
吼声震彻夜空,惊起林中宿鸟,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付少宇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怕是早就等在这里了。他挑了挑眉,邪笑一声:“呦,一个个还挺积极?都准备好了?”
“时刻准备着!”众人再次齐吼,眼神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好。”付少宇收起笑容,语气变得沉稳,“既然都准备好了,那我就带你们去‘逛一逛’那破烂地方。今天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会有人送来新的身份证明,拿到之后,咱们就出发。”
“是!”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营地就响起了集合的哨声。队员们迅速洗漱完毕,整理好着装,站在空地上等候。
上午九点,一辆越野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营地门口,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他径直走到付少宇面前,递过公文包:“付教官,这是首长给你们准备的新身份证明,一百零一份,一人一份,信息都是伪造的,经得起常规核查。”
付少宇接过公文包,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百张伪造的护照和身份证,照片是队员们的,姓名、国籍、职业却都是假的,做得天衣无缝。
“麻烦了。”
中年男子微微颔首,又道:“首长让我给你带句话——你扶持的那个阿彪,好像快不行了。”
付少宇脸色微变:“知道了。”
中年男子没有多言,转身上车,越野车很快消失在山路尽头。
“集合!”付少宇扬声道。
一百人迅速列队,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分发身份证明。”付少宇打开公文包,将护照和身份证一一分发下去,“记住上面的信息,从现在起,你们就是这些身份的人,不许出任何纰漏。”
“是!”
“另外,把你们自己的东西全部留下,包括手机、手表、钱包……任何带有个人标识的物品,一点都不许带。”付少宇补充道,“带上证明,现在出发,目标——机场!”
众人没有丝毫犹豫,纷纷将自己的私人物品放在帐篷里,只揣着那份崭新的身份证明,列队站好。
付少宇看着他们轻装上阵的样子,点了点头:“出发!”
一百人的队伍,悄无声息地走出营地,朝着山外的公路走去。晨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却没有丝毫退缩。
他们不知道,阿彪的“快不行了”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缅北等待他们的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但他们知道,从踏上这条路开始,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公路上,三辆军用卡车早已等候在那里。众人有序上车,卡车发动,朝着机场的方向驶去。
车厢里,一片寂静。
安鑫紧紧攥着那份伪造的护照,上面的名字是“林欣”,职业是“外贸专员”。她悄悄看向身边的苏曼琪,对方冲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眼神却同样带着紧张。
安昭则大大咧咧地靠在车厢壁上,翻看着自己的“身份”——“赵虎”,职业是“安保人员”。他嘿嘿一笑,撞了撞旁边的张一民:“老张,你这‘王老板’的身份不错啊,回头到了地方,可得请我喝一杯。”
张一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小命能保住就不错了,还喝?”
虽然气氛依旧凝重,但这两句拌嘴,却让车厢里的紧张消散了些许。
付少宇坐在驾驶室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眼神深邃。
阿彪快不行了……
这绝对不是好消息。阿彪是他们在缅北唯一的据点和眼线,一旦他出事,整个计划都可能被打乱,他们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看来,这次的‘破烂地方’,比想象中还要热闹啊。”付少宇低声呢喃,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
卡车一路疾驰,很快抵达机场。一行人避开人群,从特殊通道进入,登上了一架前往缅北的国际航班。
飞机起飞,冲上云霄。
透过舷窗,能看到祖国的山河渐渐远去。
付少宇闭上眼睛,脑海里开始推演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