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甲板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那不是普通的腐烂气味,而是混合了铁锈、霉变、某种甜腻的有机物腐败,以及……尸臭的味道。
甲板上散落着各种杂物:断裂的缆绳、翻倒的固定架、几具已经化成白骨的尸体。不过从骨骼形态看,有人类,也有某种类似海洋生物的骨架,但所有骨骼都呈现不正常的黑灰色,表面布满细密的孔洞,仿佛被什么腐蚀过。
曹孟淳蹲下身,用石斧轻轻拨动一具人类头骨。
头骨的眼窝深处,突然窜出一团暗红色的、由无数细丝组成的怪异生物,它发出尖锐的嘶鸣,朝曹孟淳的面门扑来!
“哼。”曹孟淳冷哼一声,左手探出,黑暗能量在掌心形成一个小型旋涡。
那红色生物被旋涡吸引,挣扎着被吞噬进去,化作一丝精纯的黑暗力量,融入曹孟淳体内。
他体内的融合本源竟然能够吸收这种深渊衍生物!
“有意思。”曹孟淳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
他站起身,开始探查甲板。
货轮上层建筑共有七层,驾驶室位于最顶端。曹孟淳决定先从驾驶室开始,寻找航行日志或其他记录,确定这艘船的来历。
通往上层建筑的舱门大多变形锈死,但这对已经掌握黑暗之力的曹孟淳来说不是问题。他将手按在一扇锈蚀的铁门上,掌心黑暗能量流转,铁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门锁内部的金属结构被腐蚀软化,轻轻一推便开了。
门后是一条阴暗的走廊。走廊墙壁上满是深褐色的污渍,有些呈喷射状,有些则是手掌拖拽留下的痕迹。地面散落着文件、破碎的玻璃和更多白骨。
曹孟淳注意到,所有白骨都指向同一个方向——走廊深处。仿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这些人都在拼命朝某个地方逃去,或者……被拖向某个地方。
他提高警惕,右手紧握石斧,沿着走廊缓慢前进。
经过几个船员休息室时,他推门查看。室内一片狼藉,床铺被撕裂,储物柜翻倒,墙壁上有大量的抓痕。而这些抓痕,不是工具留下的,更像是人类指甲疯狂抓挠的痕迹。
在一间较大的休息室,曹孟淳找到了第一件有价值的物品:一本船员日记,被压在翻倒的床头柜下。
日记本封面已经霉变,但内页因为塑封保护,文字还能辨认。曹孟淳捡起来,就着月光翻阅。
2109年6月15日
今天接到公司的新任务,“航海家号”要跑一趟特殊航线。
不过大副神神秘秘告诉我,这任务是船长好不容易才从其余人手中强过来的。
而且这趟货很重要,报酬是平常的五倍,就是航行时间有些长,足足大半年。
我一听,管他呢,这年头,只要有钱赚就行!
2109年7月3日
货物装船了,全是密封的金属箱,上边还贴着奇怪的符纸,绘有特殊的纹络符号。
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搞玄学封建迷信这套?!
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我听说过一些天龙人都会有些奇奇怪怪的嗜好,这也挺正常。
生意越大,越相信玄学!
不过,船长下令,任何人不准靠近货舱,连日常检查都由他亲自带几个亲信做。这让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2109年7月22日
我们驶进了一片不该存在的海域。
这里的海是死灰色的,天像一口倒扣的铁锅,压得人喘不过气。云层凝固不动,没有雨,没有风,连浪声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回音——沉闷、黏腻,如同某种缓慢的咀嚼。
所有仪器都疯了。指南针的指针像受惊的蜘蛛,在表盘上痉挛乱转;无线电里只剩下持续的低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频率的另一端均匀呼吸。老船员缩在船舷边,眼神躲闪,嘴里反复嘟囔着一个词——“百慕大”,声音轻得几乎被死寂吞没。
可我知道,这不一样。
海面下一直有东西。
不是鱼,不是鲸,是更大、更沉、更不祥的影子,贴着船底无声滑过。有时它会停住,仿佛在抬头凝视——我能感觉到那目光,冰冷、粘湿,穿透钢板,爬上我的脊背。昨晚我甚至看见了一只眼睛,在漆黑的水中缓缓睁开,大得像是沉没的月亮。
我去找船长,话没说完就被笑声打断。“晕船了吧?”他们拍着我的肩,手很重,眼神却飘向别处,好像也在躲避那片海。
我闭上嘴,指甲掐进掌心。
晕船?我在海上漂了七年,见过暴风雨撕开天际,也见过冰山如幽灵浮现——但从未像现在这样,每一寸皮肤都在尖叫,告诉我水下有东西正等着。等着我们安静下来,等着船停下,或者……等着谁掉下去。
从今天起,我要在枕头下藏一把刀。
这艘船不太对劲。他们也不太对劲。
也许,真正不对劲的……是我们还活着这件事本身。
2109年7月28日
小李失踪了!
昨晚他值夜,午夜交班时人还在。今早甲板上只剩下他的帽子,浸在一种半凝固的暗红里,边缘结着盐晶似的奇怪颗粒。帽子内侧有一小片湿润的粘液,腥味里透着一股……金属和腐烂海草混合的凉气。
船长下令搜船,每个角落都翻了,除了货舱。那扇锈死的门纹丝不动,他沉默地看着它,眼神里有什么东西熄灭了。水手们没人追问,也没人敢靠近——但下午我独自经过时,听到了。
很多声音,挤在一起,从门缝底下渗出来,又湿又黏。像人在说话,但音调是歪的,词语被拉长又揉碎,偶尔夹杂着类似吞咽、或者什么东西被拖过地板的摩擦声。
我贴上门板的掌心传来细微的震动,又冷又麻,仿佛门的那一面,正贴着同样一只耳朵。
我逃开了。背后那阵低语却像粘在了耳膜上,直到现在还在响。
我把这些告诉了船长,但是他说我可能因为长期跑海,精神出了问题,然后他让船医给我开了点镇静的药剂……果然,我吃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听到那些声音……
2109年8月4日
船上的人又少了三个!
没有喊叫,没有痕迹,就像从未存在过。剩下的人眼神涣散,对着空荡的海面喃喃自语:“祂在召唤……”音调拖得长长的,和货舱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大副把自己反锁在舱室里。昨天我路过,门缝下淌出一线暗色的水渍,闻起来像铁锈和咸腥的汗。里面很静,太静了,连呼吸声都没有。
我的手上起了红疹,一片片,像细小的鳞,痒得钻心。抓破的地方渗出透明的黏液,很快又结痂,摸上去又硬又凉。
船医给我开了药膏,动作僵硬。他白大褂的领子竖得很高,但我还是看见了他颈侧——那里蔓延着一片更大的、暗红色的斑块,边缘在微微蠕动,仿佛皮肤下有东西在爬。
我询问船医,船医说这是一种皮肤病……可能真的是皮肤病吧……
2109年8月5日
祂们出来了。
从货舱里。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这一页被大量污渍覆盖,字迹潦草得几乎无法辨认)
船长死了!大副变成了怪物!
我们被困在这片海域,永远出不去了!
祂们就在门外。我能听到祂们抓门的声音。
上帝啊,如果有谁能看到这本日记,记住——不要打开货舱!不要听那些低语!不要……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曹孟淳合上日记,眼中凝重之色更甚。
“2109年出事,到现在已经十四年。但这艘船的腐朽程度,像是已经漂浮了上百年。”他看向走廊深处,“货舱……那里就是污染源头吗?”
他将日记收好,继续前进。
又经过几处舱室后,曹孟淳终于来到了驾驶室门外。
这扇门异常坚固,而且是向内凹陷变形的——仿佛有巨大的力量从内部撞击过。门锁已经完全损坏,但门被某种东西从里面卡住了。
曹孟淳将黑暗能量凝聚于手掌,按在门板上。
“腐蚀。”
铁门发出刺耳的“滋滋”声,以他手掌为中心,金属迅速变得酥脆。一分钟后,他轻轻一推,整扇门如同风化千年的岩石般碎裂倒塌。
驾驶室内的景象,让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的曹孟淳也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