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中涌出的黑暗力量愈发浓郁,开始侵蚀船舱内的一切。钢铁船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腐朽,木制结构迅速干枯、碎裂。
曹孟淳体表的雷光在黑暗力量的侵蚀下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他咬紧牙关,疯狂催动体内雷霆本源,试图突破这可怕的压制。然而两者之间的差距如同天渊——一方是刚刚觉醒本源、尚未完全掌握力量的凡人,另一方则是生存了不知多少岁月、几乎触摸到神明领域的深渊妖皇。
黑暗力量化作实质的触手,缠绕上曹孟淳的身体。每一条触手都携带着侵蚀灵魂的冰冷,所过之处,皮肤迅速失去血色,变得灰败死寂。
即便是曹孟淳已经融合过一缕深渊本源之力,但那毕竟是疯子博士用来实验的,比起妖皇分身所召唤的本体的深渊之力来说,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雷光在体表挣扎闪烁,却无法彻底驱散这来自深渊的污染。
“结束了。”怪物的声音中带着胜利的宣告,“将你的肉身与灵魂献出吧,成为我本体破封的第一份祭品!”
黑暗触手猛然收紧,曹孟淳感到呼吸困难,意识开始模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妖孽!安敢伤我儿子!”
一声怒喝从空间裂缝中传来。
下一秒,一道金色的剑芒自裂缝深处迸射而出!
那剑芒璀璨如旭日初升,带着斩断一切污秽与邪恶的煌煌正气。它划过虚空,所过之处,黑暗如冰雪消融,侵蚀曹孟淳的触手寸寸断裂、化作黑烟消散。
“不!张星意!你竟敢——”怪物的尖叫戛然而止。
金色剑芒并未停顿,它斩过虚空裂缝,如同热刀切过牛油,将裂缝从中斩断!空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紧接着,裂缝便开始崩溃、坍缩,从中涌出的黑暗力量如同被截断的江河,迅速消退。
而在剑芒掠过怪物的瞬间,肉瘤被从中一分为二,墨黑色的污血如喷泉般涌出。
怪物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嚎,被斩开的肉瘤疯狂抽搐,触须无意识地拍打着船舱,却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攻击。
裂缝彻底闭合,船舱内残留的黑暗力量迅速消散。但金色剑芒并未完全消失,它在空中盘旋一周,化作点点金光,其中一缕最为璀璨的光芒径直没入曹孟淳的眉心。
曹孟淳感到一股温暖而浑厚的力量涌入识海,如潮水般冲刷着那些被黑暗侵蚀的痕迹。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汗衫、花裤衩,趿拉着人字拖,手里还拎着半瓶啤酒的邋遢中年人,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他的识海之中。
“老爹?!”曹孟淳脱口而出,一时竟忘了处境,被眼前这身打扮震得说不出话。
张星意的虚影咧嘴一笑,那笑容里藏着欣慰、歉疚,还有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小子,时间紧,听好。”张星意的声音直接在他意识中响起,语气罕见地严肃,“刚才那一剑,是我当年留在封印里的后手——一旦感应到妖皇的力量跨界投影,就会触发。不过我本体还在海渊底下跟那家伙对着耗,这缕神念撑不了太久。”
曹孟淳把满肚子疑问硬压下去,凝神倾听。
“十四年前,我联合玄门各派高手,将妖皇本体镇压在无尽海渊。但那东西不死不灭,封印只能困住祂,却灭不了祂。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能彻底结束这一切的办法。”
“这些我大致知道了,”曹孟淳忍不住开口,“您能不能说点我不知道的?”
“臭小子,等这事了结,看我不收拾你!”张星意虚影笑骂一声,随即正色道,“当年我把‘雷霆之眼’的本源悄悄偷……呃,借来,一方面是为护你周全,躲开那些暗处的追杀;另一方面,其实是在为今天铺路。”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妖皇的本体快要冲破封印了。原本算得好好的,封印大阵至少还能维持三年。三年之内,你必须完全融合雷霆之眼的本源,登上‘雷主’之位。只有成为真正的雷主,才拥有消灭妖皇本体的资格。”
“三年?”曹孟淳挑眉,一脸不信任,“您确定没算错?”
“咳咳……”张星意表情有点窘,抬手挠了挠乱发,“本来嘛,三年是妥妥的……可谁料到妖皇那厮不讲武德,早早就埋了后手。祂让手下在外面兴风作浪,散布灾厄,收集众生的恐惧与怨念,不断腐蚀封印根基……”
他说到一半,见曹孟淳眼神越来越沉,只好干笑两声:“不过你放心,你爹我英明神武……”
“直接说,还有多久?”曹孟淳打断他。
张星意沉默了一瞬。
“一年。”
“一年?!”曹孟淳瞳孔骤缩。
“准确说,可能……还不到一年。”张星意的虚影开始微微晃动,声音也透出疲惫,“所以小子。”
他举起酒瓶,仰头灌了一口并不存在的酒,眼神却渐渐变得深邃:“这条路会很难,但你是我的儿子——你扛得住。”
“行了,直接说我该怎么做吧!我知道你肯定有了计划。”
“不愧是我儿子。”张星意一脸欣慰的看着曹孟淳开口嘱咐道,“听好了,彻底融合雷霆本源,需要经历三重淬炼:其一,以天雷淬体,这你在当年就已经完成了;其二,体验人世间的七情六欲,让雷霆之力与人性共鸣——雷霆虽属天威,却需人道为引,方能收发由心,不至沦为力量的奴隶。”
他顿了顿,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罕见的窘迫:“至于其三……你需要与拥有‘光明之心’的人双修。”
曹孟淳一时愣住,几乎以为自己听岔劈了。
张星意轻咳一声,脸上难得有一丝窘迫:“莫要误会,这不是什么荒唐要求。光明之心是世间最为纯净的先天道体之一,能净化一切污秽、调和狂暴之力。雷霆本源至刚至阳,若无至柔至净之力调和,终将反噬其主。而双修……是让两种本源力量最完美融合的方式。”
说着,张星意冲着曹孟淳眨了眨眼,脸上挂着狐狸偷鸡的笑容,“现在知道你老爹我多年英明了吧,当年就把清清那丫头领回家,让你俩培养感情……看看……这叫什么?这就做专业!”
曹孟淳只觉得一阵荒诞。父亲跨越虚空传来的神念,竟然在交代这种事?
但他深知张星意的秉性,虽然有些不正经,但是在这种事上绝对不会开玩笑。
“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这听起来难以置信。”张星意叹息,“但这是目前唯一能阻止妖皇本体破封的办法。小子,你已不是孩子,当知有些责任,即便再荒诞、再艰难,也必须承担。”
虚影又透明了几分,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妖皇的分身虽受重创,但未彻底消灭。趁它现在力量大减,你速速催动雷霆之眼,召引天雷将其净化。”
“我该走了。”张星意的虚影开始消散,“封印那边需要我全力维持。小子,记住——雷霆之力是毁灭之力,也是守护之力。你要用毁灭敌人的同时,也要用它守护该守护的人……只有这样,你才能不留遗憾……小子,我在封印之地等着你……”
最后的话语带着一种怅然若失的遗憾,最终消散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