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摆满了菜,荤腥居多,尽是黑瞎子爱吃的,间或衬着几碟清爽时蔬,暖黄灯光漫在瓷盘上,映得饭菜鲜润诱人。
解雨臣刚从公司归来,换下笔挺西装,着一件浅灰衬衫,落座时目光不经意扫过书绾,又飞快移开,执筷的手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拘谨。
书绾将他的局促看在眼里,夹了块糖醋排骨放进他碗里,语气如往常般自然温和:“今天忙不忙?厨房炖了你爱吃的汤,先喝点暖暖胃。”
解雨臣指尖微顿,抬眸望她一眼,轻声应道:“还好,不算忙。”声音比往日轻软些,话音落便低头抿汤,再无多言。
黑瞎子见状,故意夹了颗饱满杨梅递到书绾嘴边,扬声打趣:“媳妇儿,尝尝这个,甜得很。”余光却悄悄瞟着解雨臣,留意着他的神色。
张起灵也未闲着,默不作声帮书绾剥着虾,莹白虾肉一个个放进她碟中,动作轻柔,眼底漾着暖意,虽未插话,桌上动静却尽收眼底。
书绾咬下杨梅,酸甜汁水漫开舌尖,顺势看向解雨臣,笑着开口:“小臣,最近是不是藏着心事?总见你闷闷的,反倒跟姑姑生分了。”
解雨臣夹菜的手一顿,抬眸撞上她的目光,眸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垂落眼睫,轻声道:“没有,就是最近公司事多,有点累。”
“骗人。”书绾放下筷子,语气带了几分认真,却未逼迫,“你心里装着事便直说,不管什么事,姑姑都能帮你扛着。从前你最黏我,怎么反倒长大了,倒生分起来?”
一旁的黑瞎子也帮腔:“就是啊小花,有事别憋在心里,你姑姑最疼的就是你。”
解雨臣捏筷的指尖泛白,沉默片刻,才抬眸看向书绾,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轻声道:“我没有生分,只是……怕打扰到你。”
书绾眉梢微蹙,语气软了下来,满是无奈与疼惜:“我跟你之间,哪来什么打扰?我护着你还来不及,怎会嫌你扰我?”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解雨臣搁在桌上的手背,指尖温度透过布料渗过去,让他紧绷的指尖稍稍松弛。“是觉得我最近忙着琐事,对你少了关照?还是听了什么闲话,心里犯了嘀咕?”
解雨臣垂着眼,睫毛轻轻颤动,沉默半晌,才低声开口:“董事会的人都说,姑姑将来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不过是代管解家的……”
他抬眸时,眼底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局促,更藏着掩不住的懂事:“我怕总黏着你,会碍着你们,更怕给姑姑添额外的麻烦。”
书绾心头一软,喉间泛起涩意,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一如从前无数次那般,语气带了点嗔怪,更多的却是浓得化不开的疼惜——八岁的孩子本就敏感,何况是被宠着长大的解雨臣,听闻这话怎会不多虑。
书绾望着他泛红的眼尾,轻声道:“小臣,不管你长到多大,永远都是姑姑的孩子。在姑姑这儿,从没有‘代管’二字,你是解家实打实的小主人,更是我心尖上最疼的宝贝。”
她指尖轻轻抚过他的发顶,语气沉而温柔,满是不容置疑的笃定:“董事会那些人揣着私心乱嚼舌根,别往心里去。就算将来有再多变动,姑姑护你的心绝不会变半分,你想黏着我多久都好,从来不是麻烦,反倒是姑姑最踏实的念想。”
暖光落进她眼底,漾着细碎的疼惜,指尖顺势握住他微凉的手,掌心暖意稳稳裹住他的不安:“你是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的,这份分量,谁也替代不了。往后再听见这种浑话,直接告诉姑姑,有我在,没人能让你受半分委屈,更不会让你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解雨臣望着她真切的眼眸,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暖意,鼻尖一酸,眼眶瞬间泛红,方才紧绷的肩背彻底松弛,喉间滚出轻细一声“姑姑”,尾音裹着未散的委屈,却又藏着失而复得的安稳,像个受了委屈终于寻到依靠的孩子。
次日,书绾目送载着解雨臣的车渐远,眼底温婉笑意转瞬敛尽,只剩彻骨的冷冽沉肃。
转身回屋换了身利落黑西装,内里衬着一袭鲜红衬衫,领口扣得严丝合缝,利落肩线勾勒出挺拔身姿,气场骤变,凌厉锋芒直逼得人不敢直视。
她拎起黑色珍珠包,冲候在门口的三七抬了抬下巴,声线冷硬:“带齐人,去公司。”
三七早有备在侧,身后几名黑衣保镖身形挺拔如松,闻声即刻颔首跟上。一行人驱车直奔解氏集团,电梯直达顶层董事会办公区。
门刚敞开,书绾便踩着高跟鞋稳步而出,红黑撞色的穿搭在肃穆沉敛的走廊里格外扎眼,每一步落下都沉稳有力,自带慑人的压迫感,途经之处,连空气都似凝了几分。
秘书见状慌忙上前,语气带着几分迟疑:“当家的,您今天……”
“让董事会所有人,十分钟后到会议室集合。”
书绾径直打断她的话,语气冷硬无半分余地,锐利目光扫过走廊两侧的办公室,眼底寒芒翻涌——敢动她护在心尖的人,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是该好好尝尝教训,长点记性了。
十分钟时限刚到,会议室门被缓缓推开,书绾踩着高跟鞋径直走向主位,红衬衫领口衬得她脸色冷白,一双眸子却亮得慑人,目光扫过落座的董事们,无半分多余寒暄,只将文件夹重重往桌上一放,声响不大,却震得满室瞬间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