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你大。” 静默了许久，久到仿佛能听到窗外城市脉搏的低沉嗡鸣，张予曦才突然开口，打破了这凝滞的空气。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而非再次强调拒绝的理由。
年龄，这个被她反复提及的壁垒，此刻说出来，似乎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无力。
毕雯珺几乎是立刻就回应了，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然：“那又怎样？”
他微微歪头，深邃的眼眸直视着她，里面没有半分犹豫或困扰，“在这个圈子，年龄从来都不是问题，也从来不是衡量感情的标准。”
他陈述的是一个客观事实。
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名利场，姐弟恋、甚至年龄差距更大的伴侣比比皆是，公众早已司空见惯。
真正的问题，从来不在年龄本身。
张予曦被他直白的回答噎了一下，心底那点关于年龄的纠结似乎在他坦荡的目光下显得有些可笑。
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掩住眸中翻涌的思绪。
良久，她才低低地吐出一句，带着一种妥协般的疲惫，也像是一种给自己预留的缓冲：“……我会好好考虑的，你……”
她原本想说的是“你先回去吧”，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
目光下意识地飘向紧闭的窗帘，仿佛能穿透布帘看到外面潜伏的暗夜。
想到他深夜独自前来，又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刻，一股强烈的担忧瞬间攫住了她。
她不能让他现在就走，太冒险了。
“算了，”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不容置疑的安排，“这会儿外面指不定有狗仔在蹲你。等一会儿吧，至少等夜深一点。”
她顿了顿，补充道，恢复了平时那种带点强势的口吻，“你最好现在就联系你附近信得过的朋友，让他过来接你，跟你一起回去，这样稳妥些。”
她无法想象，如果被人拍到毕雯珺深夜独自出现在她的公寓楼下，甚至是从她家离开，会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
尤其是联想到前不久《深情眼》海边吻戏路透引爆的热搜，此刻还未完全平息。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被无限放大，将两人同时卷入舆论的漩涡，更可能引发粉丝的激烈反应，这对正处于事业上升关键期的毕雯珺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
毕雯珺看着她紧蹙的眉头和眼中毫不掩饰的忧虑，心头一暖。
她明明刚刚还在划清界限，此刻却本能地为他考虑周全。
这种矛盾，恰恰印证了他的判断。
他顺从地点了点头，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浅浅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弧度。“好，听你的。”
他温声应道，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动作自然地揉了揉她微湿的发顶，像安抚一只炸毛又强装镇定的猫，“别担心，我有分寸的。”
这亲昵的动作和话语，让张予曦心头一跳，随即涌上一股被看穿心思的羞恼。她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抬眼瞪他，琥珀色的眸子在灯光下闪烁着嗔怪的光芒：“你的分寸？”
她刻意拖长了语调，带着一丝讽刺和戏谑，“就是大半夜单枪匹马、连个助理都不带，直接杀到刚一起拍完戏的‘姐姐’家里来吗？”
她把“姐姐”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提醒他之前的称呼之争。
“咳咳……”
毕雯珺被她噎得一时语塞，俊朗的脸上难得地浮现一丝窘迫的红晕，他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眼神飘忽了一下，“那个……这不是，情况紧急嘛……”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像个被抓包做错事的孩子，带着点心虚，却也透着股理直气壮的执拗。
他知道这次是莽撞了，非常不符合他一贯谨慎的作风。
但只要能打破她那层坚冰，只要能让她重新审视两人的关系，哪怕被她说几句、瞪几眼，他都觉得值了。
过程嘛，曲折点没关系，重要的是结果。
看着他这副难得一见的“认怂”模样，张予曦紧绷的神经莫名松了一下，一丝无奈又好笑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最终还是敛起了玩笑的神色，正色道，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理性，带着一种前辈对后辈的关切与提醒：“毕雯珺，现在是你正式的事业上升期。《深情眼》对我们来说，很可能是一个关键的翻身仗，一个奠定地位的绝佳时机。”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此刻的冲动看穿，“你付出了那么多，才有了今天的局面。我希望你做任何决定，尤其是……重大的、可能影响你前途的决定时，都能考虑清楚，权衡利弊。不要到最后，追悔莫及。”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字字千钧，承载着她对这个行业的深刻认知和对他的期许。
毕雯珺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窘迫和玩笑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郑重。
他知道她话语背后的分量和担忧。他迎上她关切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能穿透所有现实的迷雾。
“张予曦，”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完整地叫出她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沉稳，“我这人啊，对待感情，十分专一。”
他顿了顿，像是在强调每一个字的分量，“而且，我对你，也绝非一时兴起，更不是什么角色光环带来的错觉。”
他向前微微倾身，缩短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距离，目光如炬，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我对你，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我对你，蓄谋已久。
空气仿佛再次凝固。
窗外城市的璀璨光芒透过窗帘缝隙，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颗眼角的泪痣在微光中显得格外清晰，像一枚小小的、执着的印记。
他的话语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和决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张予曦的心湖深处，激起了久久无法平息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