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深处,时间仿佛凝滞,又似被无形之手拉扯得支离破碎。空气中弥漫着星骸散发出的、带着古老尘埃与欲望低语的阴冷气息,那暗蓝色的光晕流转不息,映得每个人脸上都覆了一层幽诡不明的色彩。晶簇丛生的壁顶,偶尔有细碎的荧光粉尘簌簌落下,如同夜空中凋零的星辰,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非凡与危险。
小栓子——或者说,占据了他躯壳的那位存在——此刻正全神贯注于前方那悬浮旋转的星骸核心。他的指尖,距离那暗蓝色的、仿佛凝聚了亘古星辰之力的表面,已不足三尺。那枚刻满逆旋符文、质地非金非玉的黑色骨片,在他掌心剧烈震颤,不再仅仅是冰冷的死物,更像是一头被禁锢了无数岁月、急于挣脱牢笼的活物,散发出令人牙酸骨髓冷的阴寒之气。这寒气如此之盛,竟使得周围本就因星骸之力而扭曲的光线,都如同被无形之力吞噬,黯淡、弯折,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视觉洼陷。
徐逸风瞳孔骤缩,心头警铃大作。他方才全力催动的那道清金流光,虽被小栓子以一种超越常理、近乎预知般的诡异身法避开,但与他心意相通、温养多年的黑石,早已如臂指使。只见那黑石于空中划过一道锐利弧光,去势未尽,便已借力回旋,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再次激射而回,目标直指小栓子持着骨片的右腕!他嘶声厉喝,声音因急切与内伤而显得有些沙哑:“星骸危险!不可让他得手!” 这警告不仅是说给同伴听,更是试图以声音干扰小栓子那看似坚不可摧的专注。
蔡若兮俏脸煞白,血色尽褪,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在这一刻被眼前的剧变抽空。她眼睁睁看着那个曾经眼神清澈、带着几分怯懦与依赖的少年,此刻却散发着如同九幽深渊爬出的恶鬼般的气息,陌生得让她心胆俱寒。那声已到喉咙口的惊呼,最终化作了一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抽气,死死哽住。她下意识地朝徐逸风靠近半步,仿佛只有靠近他身边那圈黑石散发出的清蒙光晕,才能汲取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陈文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缩到一块足以遮挡他大半个身形的巨晶之后,双手死死捂着耳朵,蜷缩成一团,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在祈祷漫天神佛,还是在哀求那无处不在、蛊惑人心的星骸低语放过自己。那低语并非清晰的字句,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诱惑与呢喃,勾起着每个人心底最隐秘的欲望与恐惧,陈文这等心志不坚者,首当其冲。
赵莽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古铜色的脸庞因气血闭塞而涨得通红。胸口被小栓子(那存在)随手一点之处,如同压上了一块千斤巨岩,不仅剧痛难当,更截断了内息流转。他怒目圆睁,额上青筋暴起,试图凭借强横的肉身力量强行冲开阻滞,却只换来喉头一甜,一股腥气上涌,只得暂时按捺,心中又惊又怒,更有一丝被信赖之人背叛的刺痛。他与小栓子平日关系最是亲近,此刻感受也最为复杂深刻。
夏侯琢堪堪躲过自己被震飞回来的透骨钉,那钉尖上附着的阴寒劲力,让他持暗器的右手此刻仍有些麻痹。他眼神锐利如鹰隼,瞬间判断出小栓子对身后的物理攻击似乎拥有某种诡异的感知能力,直取要害恐难奏效。电光火石间,他咬牙再次出手,数点寒星并非直射小栓子背心要害,而是精准地射向其左右腾挪、向前突进可能经过的方位,试图以精妙的暗器手法编织一张无形的迟滞之网,哪怕只能延缓其动作一瞬,为徐逸风创造一线机会!
然而,小栓子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似乎真的了如指掌。他甚至未曾回头,连眼角余光都未曾瞥向身后,只是身形如鬼魅般再次做出几个细微到极致、却又妙到毫巅的晃动。那回旋激射的黑石,与夏侯琢封堵方位的暗器,便以毫厘之差,擦着他的衣袂、发梢掠过,劲风带起了他的衣角,却未能伤其分毫。他的全部注意力,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定在那近在咫尺的星骸核心之上。那双原本属于少年、此刻却燃烧着冰冷而狂热光芒的眼睛里,倒映着幽蓝的星辉,那是一种积累了不知多少岁月、近乎偏执的渴望!仿佛那星骸并非死物,而是他追寻了千百世的归宿或工具。
“嗡——”
就在这千钧一发,小栓子指尖即将触碰到星骸表面的瞬间,异变再起!
这一次的变故,并非来自洞窟中央这紧张到极点的对抗,而是来自众人来时的方向——那扇被徐逸风以黑石之力结合古机关术,耗费不少心力才暂时封闭的地宫入口!
一声沉闷如雷、仿佛能撼动山岳的巨响,毫无征兆地轰然传来!整个洞窟随之剧烈震颤,顶壁的幽蓝晶簇疯狂摇曳,簌簌落下更多、更密集的细碎光尘,宛如一场突如其来的蓝色雪暴。紧接着,是连绵不绝、尖锐刺耳的兵器交击之声,夹杂着呵斥、怒吼、以及某种沉重坚固之物被强行破开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还有别人?!” 徐逸风心头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窖。他布下的封印虽因仓促和伤势并非万全,但也融合了古机关术的机巧与黑石的神秘力量,绝非寻常蛮力或普通手段可破。来人要么实力强横到足以碾压,要么……就是掌握了某种专门克制此地机关阵法的方法!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局势彻底脱离了掌控,滑向了更深不可测的深渊。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剧烈震动,显然也干扰到了心无旁骛的小栓子。他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那伸向星骸的手指,在空中微微一顿。他眉头猛地一皱,脸上闪过一丝极不耐烦的暴戾之气,仿佛一位精心准备多年的仪式被打断,那种恼怒源于骨子里,是对意外因素的深深憎恶。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刹那迟疑,给了已然倾尽全力、近乎绝望的徐逸风团队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
“轰隆——!”
入口处烟尘弥漫,碎石如雨般崩飞激射。在弥漫的尘埃中,数道身影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人影绰绰,煞气扑面,瞬间打破了洞窟内原本相对简单的对峙格局。
为首两拨人,气息皆是不凡,显然皆非善类。
其中一方,正是老对手赫连部!那名曾在黑水城暗巷、祁连山古墓多次交锋、脸上带着狰狞蜈蚣状刀疤的头目,此刻眼神贪婪如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死死盯住了洞窟中央那旋转不休、散发着无穷诱惑的星骸核心,狂喜之情溢于言表,挥舞着手中造型奇特的弯刀大吼:“果然在此!皇天不负有心人!给我上!不惜代价,拿下核心!部族复兴,在此一举!” 他身后跟着七八名精锐好手,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凶悍,手持奇门兵刃,身上带着浓烈的血煞之气,显然都是久经沙场、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
而另一方,却显得格外诡秘。约莫五六人,清一色身着毫无杂色的紧身黑衣,面覆黑巾,只露出一双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悄无声息,落地如棉,行进间如同暗夜中集体行动的鬼魅,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死寂感。他们的首领身形瘦削高挑,立于众人之前,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场中情况的速度极快,先是掠过那引人注目的星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然后在伤痕累累、严阵以待的徐逸风团队身上稍作停留,似乎在评估他们的状态与威胁,最后,目光猛地定格在正扑向星骸的小栓子身上,尤其是当他看清小栓子手中那枚剧烈震颤、散发着不祥乌光的黑色骨片时,眼中陡然爆射出惊人的寒光!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确认与急迫的眼神。
“阻止他!那骨片是‘污秽之钥’!绝不能让之接触星骸!” 黑衣首领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很久未曾开口说话,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与命令口吻。他话音未落,身后两名黑衣人已如离弦之箭般电射而出,他们的目标并非星骸本身,而是直取小栓子!这两人的身法更为诡异,竟似能借助洞窟中因星骸之力而扭曲的光影隐匿行迹,脚步飘忽,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淡淡的残影,宛若融入了环境之中。
赫连部头目见状,虽不明“污秽之钥”究竟是何物,但也立刻看出小栓子是要抢先下手夺取星骸,他岂容他人摘取自己视若禁脔的果实?立刻吼道:“分头行动!一组拦住那鬼祟的小子!一组随我夺取星骸!还有,把徐逸风那伙碍手碍脚的残兵败将也给我清理掉!一个不留!” 顿时,赫连部人马应声而动,分作三股,一股扑向身形鬼魅的小栓子,一股紧随头目冲向散发着磅礴能量的星骸,另一股则狞笑着,挥舞兵刃,朝刚刚聚拢、惊魂未定且大多带伤的徐逸风团队杀来!
刹那间,原本相对简单的拦截与突破,演变成了极度混乱的三方(若将目的明确、手段诡异的小栓子单独算作一方,实则是四方)大混战!洞窟之内,劲气纵横呼啸,刀光剑影闪烁,呼喝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星骸的尖锐嗡鸣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死亡与贪婪的混乱交响。
小栓子面对黑衣人和赫连部的夹击,终于彻底暴怒!他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低沉咆哮,周身阴寒之气大盛,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流如蛇般缠绕舞动。他左手五指成爪,凌空遥遥一抓,一名冲得最快、手持链子锤的赫连部高手,竟像是被无形巨手扼住了脖颈,双脚离地,满脸惊恐与窒息,随即被他猛地甩向侧面冲来的那名黑衣人!同时,他右手中的黑色骨片乌光一闪,仿佛活物般蠕动了一下,另一名挥刀劈来的赫连部刀手,那精钢打造的弯刀连同其持刀的手臂,在接触到乌光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上烈阳,无声无息地腐蚀、消融!连一滴血都未曾溅出,只剩下断口处焦黑扭曲的残骸!其手段之狠辣诡异,超乎常理,令所有目睹者心底发寒,攻势都不由得一滞。
“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夏侯琢护在气息不稳的徐逸风身前,手中短刃格开一名赫连部喽啰偷袭的匕首,看着小栓子如同砍瓜切菜般轻松应对两方高手的围攻,声音干涩发紧。此刻的小栓子,展现出的实力层次,远超他们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甚至让人产生一种无法抗衡的无力感。
徐逸风强忍脏腑间火辣辣的疼痛和阵阵袭来的虚弱感,勉力维持着黑石的清光护罩,低声道,声音几乎只有身旁的夏侯琢和蔡若兮能听见:“他的目标始终是星骸,那骨片绝非善物!黑衣人的话……‘污秽之钥’……恐怕是想污染或控制星骸之力!若让他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他心念急转,悬浮于身前的黑石散发出愈发清蒙的光晕,将他和身旁的蔡若兮、瑟瑟发抖的陈文护住,同时不断微调方向,寻找时机,射出一道道微弱但精准的金光,干扰那些试图绕过战团、接近星骸的赫连部众和那两名身形诡异的黑衣人,竭尽全力拖延时间。
赵莽终于勉强冲开了部分被封的气穴,怒吼一声,如同受伤的猛虎般加入战团。他不敢再贸然靠近状若疯魔的小栓子,便将一腔怒火与悲愤尽数发泄在冲杀过来的赫连部众身上。他拳风刚猛无俦,大开大合,虽招式简单,却势大力沉,倒也暂时挡住了两名敌人的凶猛进攻,替徐逸风分担了不少压力。
蔡若兮紧握着徐逸风冰凉的手,试图传递过去一丝温暖与力量,另一只手的指缝间,早已扣住了几枚家传的、淬有麻药与破邪符文的保命银针。她紧张地注视着混乱不堪的战局,目光时不时扫过小栓子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侧脸。她看到小栓子偶尔瞥向闯入的赫连部与黑衣人时,那眼神中充斥的毫不掩饰的厌烦和纯粹杀意,心中更是冰冷一片,那个曾经天真无邪、会跟在她身后怯怯喊“蔡姐姐”的孩子形象,已彻底破碎,消失无踪,只剩下令人心悸的陌生与恐怖。
那黑衣首领并未直接参与混战,他如同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又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棋手,静立在入口附近的阴影中,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冷静地扫视着全场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他尤其关注着小栓子与星骸之间那不断缩短的距离,以及那两名手下与小栓子之间惊险万分的缠斗。他的手下身手极高,配合更是默契无间,使用的是一种融合了诡异刺杀术与奇门遁甲原理的功夫,身形飘忽,进退有据,竟暂时缠住了实力明显高出一大截的小栓子。虽然明显处于下风,险象环生,但每每能在关键时刻,凭借精妙绝伦的步法和天衣无缝的合击之术,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那致命的腐蚀乌光与阴寒爪风。
而赫连部头目则更为直接彪悍,他亲自带着两名实力最强的心腹,不顾混乱战场的流矢与劲气余波,拼着受伤,也要拼命向星骸核心靠近。他眼中只有那团蕴含着无尽力量、足以改变部族命运的暗蓝光团,贪婪驱使着他无视一切风险。
“不能让他们任何一方得逞!无论是赫连部的掠夺,还是小栓子的污染,亦或是黑衣人那不明目的的举动,都可能引发灾难!” 徐逸风咬牙,试图强行催动丹田内几近枯竭的真气,调动更多力量灌注于黑石之中。但他伤势实在太重,方才拦截小栓子已近乎耗尽了他的心力与元气,此刻强行运功,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喉头腥甜之气翻涌得更甚,身体摇摇欲坠,全靠蔡若兮搀扶才勉强站稳。
就在这乱局达到顶点,杀气、能量、欲望与绝望交织混杂到几乎要引爆整个洞窟的时刻——
“嗡……嗡嗡——!”
星骸本身,似乎被洞窟内激烈到极致的能量冲突、浓郁的血腥气以及沸腾的杀意与贪念所引动,那稳定的旋转速度陡然加快!如同一个从沉睡中被粗暴惊醒的巨人,开始展现其真正的威能!那原本深邃暗蓝的光芒变得刺目耀眼,仿佛一颗微缩的蓝色太阳在疯狂燃烧。而原本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也陡然尖锐、高亢起来,化作一种直刺灵魂深处、能引动心魔的尖啸!
更为可怕的是,无数更加清晰、更加逼真、几乎凝成实质的欲望幻影,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加速旋转的星骸中汹涌而出,无差别地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神!这些幻影,不再是模糊的影子,而是化作了每个人内心深处最渴望、最恐惧、最执念的事物——权势、力量、财富、复活逝者、弥补遗憾、永恒的寿命……形形色色,光怪陆离。
赫连部众中,定力稍差者,眼神瞬间迷茫涣散,有人对着空气狂笑不止,仿佛已登临九五;有人则抱头痛哭流涕,悔恨着过往的过失;更有人状若疯癫,对着同伴挥刀相向,只为抢夺幻影中的“珍宝”。就连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中,也出现了短暂的骚动,有几人的动作明显迟滞了刹那,似乎也被那直击软肋的幻影所撼动。而首当其冲的小栓子,那疾速前冲的身形也是微微一滞,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剧烈的挣扎,那冰冷狂热的目光中,竟罕见地透出一丝迷茫与痛苦,似乎那无处不在的欲望幻影,也精准地触动了他(或操控者)内心深处某种被层层封印、不愿面对的隐秘渴望或执念。
徐逸风团队因早有与星骸幻影对抗的经验,加之徐逸风不惜损耗本源,以黑石清光勉强护住了核心几人方圆丈许之地,受到的灵魂冲击相对较小。但即便如此,那无孔不入的尖啸与幻影,依旧如同魔音贯耳、魅影缠身,让夏侯琢、赵莽心神摇曳,难以集中精神对敌,蔡若兮更是脸色苍白,紧守灵台一丝清明,陈文则早已瘫软在地,几乎昏厥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源自星骸本身的剧烈变故,使得激烈混乱的混战,出现了瞬间的、诡异的凝滞。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了半拍,被那源自灵魂深处的冲击所影响。
而就在这万物凝滞的刹那!一直如同石雕般冷静观察的黑衣首领,动了!
他的动作毫无征兆,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精确计算过的流畅。他的目标,并非那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星骸核心,也非那状若疯魔、实力恐怖的小栓子,而是——那名正与小栓子缠斗、因星骸尖啸而稍显踉跄的黑衣人同伴身旁,一块刚刚被战斗余波震落、约有人头大小、通体晶莹、内部流淌着浓郁液态般幽蓝能量、散发着强烈星骸气息的结晶!
他的身法快得超出了常人的视觉捕捉能力,几乎是贴着地面,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般滑行而过,轨迹刁钻,巧妙地利用了场中几人因幻影而停滞产生的视觉盲区。在那名同伴被小栓子因瞬间挣扎而本能挥出的一掌震得气血翻涌、向后跌退的瞬间,黑衣首领的手如同穿花蝴蝶般精准一抄,便将那块沉甸甸、蕴含着精纯能量的幽蓝结晶捞入手中!触手冰凉,内里却仿佛有岩浆流淌,那股澎湃的能量波动,让他覆面黑巾下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
得手之后,他毫不停留,身形如同被强弓射出的利箭般暴退,同时从喉咙中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似鸟非鸟的唿哨!
其余正在战斗或警戒的黑衣人闻声,立刻如同接收到最高指令的机械,毫不犹豫地舍弃对手,无论战况是否有利。他们的撤退井然有序,互相掩护,身形飘忽,如同来时一般,如同潮水般向着入口处退去,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恋战,显示出极高的纪律性与执行力。
小栓子正因那瞬间的挣扎而杀意更盛,欲要追击那名被震退的黑衣人,却被瞅准时机、强行摆脱幻影影响的赫连部头目,趁机再次逼近星骸的举动彻底激怒。他反手一挥,一道比之前更加阴寒刺骨的乌黑劲风,如同毒龙出洞,直袭赫连部头目后心,逼得他不得不回身自救,狼狈格挡,再次与近在咫尺的星骸失之交臂。
那黑衣首领退至入口断壁残垣处,停下脚步,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依旧在剧烈旋转、散发着危险与诱惑光芒的星骸核心,又目光锐利地瞥了一眼勉力支撑的徐逸风,以及那气息阴冷、重新将注意力锁定星骸的小栓子,那目光之中,竟似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审视,有算计,甚至有一丝……怜悯?随即,他不再停留,带着手下以及那块夺目的能量结晶,迅速消失在幽暗曲折、不知通向何方的通道阴影之中,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仿佛他们的出现,只是为了这惊鸿一瞥的夺取。
他们的目标,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是夺取那引人瞩目的星骸核心,而是……那块意外脱落的、高纯度的能量结晶?还是这块结晶,本身就关联着某种他们更深层、不为人知的目的?这一切,都化作了巨大的疑问,沉甸甸地压在幸存者的心头。
洞窟内,尘埃稍定,却弥漫着更加浓重的血腥与杀伐之气。星骸的尖啸仍在持续,欲望的幻影依旧层层叠叠,如同鬼魅般舞动。如今,只剩下三方势力:虎视眈眈、在刚才混战中损失不小但眼神依旧贪婪炽热的赫连部;气息阴冷如渊、目的不明但实力恐怖绝伦的小栓子;以及伤痕累累、内力消耗殆尽、近乎强弩之末的徐逸风团队。
黄雀之后,尚有螳螂?这突兀闯入又迅速撤离的黑衣人,扮演的究竟是黄雀,还是另有所图的捕蝉人?而这整个突如其来的混乱,从赫连部的出现到黑衣人的夺宝而走,是否本就是某个更大阴谋中早已设定好的一环?
徐逸风虚弱地靠在蔡若兮单薄却坚定的肩膀上,望着眼前这完全失控、危机四伏的局面,感受着星骸那越来越不稳定的狂暴能量,心中寒意弥漫,如同置身于万丈冰窟。这潭看似只是上古遗迹争夺的浑水,其深度与黑暗,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想象。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
(第13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