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在宿舍楼下站了会儿，手机还攥在手里。刚才那通电话像块湿冷的抹布压在胸口。他没上楼，转身又折回实验室。
楼道里的白炽灯嗡嗡作响，他的脚步声很轻。回到工位前坐下，打开电脑，把通话录音导入分析软件。屏幕上的波形图不停跳动，信号路径被一点点还原。二十多分钟后，结果出来了——这通电话绕了三个中继站，最后一个节点在境外，技术支援明显升级了。
他盯着数据看了半晌，关掉页面，把文件加密存好。天快亮了，他靠在椅子上闭眼养了会儿神。
傍晚时分，实验室外的小会客室门被轻轻推开。苏雪走进来，手里捏着个牛皮纸文件袋。她头发有些毛躁，衬衫领口歪斜着，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查到点东西。”她把文件袋放在桌上，“王振国这三个月联系了七个人，散在不同城市。里头有三个有海外背景，已经被列为重点观察对象。”
陈默接过文件翻看。名单上的人他都不认识，但每个人的资料后面都附了可疑行为记录。里面还夹着份内部通报复印件，盖着“内部传阅”的红章。
“这怎么弄到的？”他问。
“我爸那边漏出来的风声。他让我别掺和，说太险。”苏雪声音低了下去，“可我做不到干看着。你一个人扛这些，我心里不踏实。”
陈默没说话，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把她揽进怀里。这是他头一回主动抱她。苏雪身子僵了僵，随后慢慢软下来。
“没事的。”他说，“有我在。”
他松开手，看着她的眼睛：“往后情报给我就行，你别再往里钻了。答应我。”
苏雪点点头，喉头动了动：“我就是怕……万一他们拿我当突破口呢？”
“不会。”陈默语气沉稳，“我会护着你。现在不是单打独斗，我们手上有证据，有时间，也有准备。”
苏雪抬头看他：“你觉得他下一步会怎么走？”
“在织网。”陈默坐回桌前，翻开笔记本，“上次电话的技术支援比从前复杂，说明背后有人撑腰。这些人不会只盯着修车厂这点肉，他们的胃口大得很。”
“你是说……其他项目也危险？”
“不止。”他指着文件上的一行备注，“这个人，去年参与过通信基站升级；那个，前年负责过军工材料运输路线。王振国不是随便选人，他在找能摸到核心技术的人。”
苏雪蹙眉：“那会不会已经有人被拉下水了？”
“难说。”陈默合上本子，“但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张教授的事还没收网，要是这时候动作太大，王振国会立刻切断所有联系，重新藏起来。”
“那你打算怎么应对？”
“等。”他说，“他既然要织网，就一定会继续联系人。只要再露一次马脚，我们就能顺藤摸瓜。”
苏雪咬了咬下唇：“可我不想干等。我能做更多。”
陈默看她一眼：“你已经帮了大忙。这份情报很关键，至少现在我们知道，这不是孤立事件。往后每一步都得更谨慎。”
“我明白。”她深吸一口气，“我会留意我爸那边的新动静。有类似情况，第一时间告诉你。”
“别自己查。”他又叮嘱一遍，“有任何异常，先联系我。”
苏雪点点头，起身要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陈默，你说过这一世要改变很多事。那你想过没有，有些事就算提前知道，也未必拦得住？”
“我知道风险。”他坐在灯下，镜片反射着冷光，“但正因为失去过，才更清楚什么不能重演。”
“我不是说技术，也不是说大局。”苏雪转过身，“是说身边的人。比如我。如果我因为你出事……你会后悔吗？”
陈默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这一世，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也不会让任何人祸害这个国家。”他说得很慢，字字清晰。
苏雪望着他，眼圈微微发红。她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点头，推门离去。
陈默回到桌前，重新翻开文件，用红笔圈出三个名字，在旁边写上“重点盯防”。他又调出近期所有对外技术合作备案，逐条比对。
九点十七分，手机震了一下。一条新信息弹出来，是匿名号码发来的链接，标题写着“最新行程安排”。
他没点开，直接把整条信息复制进隔离系统扫描。十秒后，警报响了——链接里藏着追踪程序，来源伪装成校内办公平台。
陈默删掉信息，拔了网线，把电脑切到离线模式。他掏出张空白U盘，插进接口，开始整理今天收到的所有资料。
门外走廊的脚步声渐渐稀疏。他看了眼时间，决定再待半小时，把现有线索理清楚再走。
U盘拷贝完时，已经晚上十点。他拔下设备塞进贴身口袋，收拾背包准备离开。
刚走到会客室门口，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他接起来，贴到耳边。
对方静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低笑：
“陈默，你真觉得自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