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虎冲出车间的那一刻，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里激起回响。他看见妹妹站在门口，双手紧紧攥着那个粉色书包的肩带，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一只粗糙的大手就从她身后猛地钳住了她的脖颈，将她往后拽去。
陈默紧随其后，一眼就看清了局势。那个穿着深色夹克的男人把脸藏在帽檐的阴影里，右手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刀尖正抵在女孩的腰侧。他没有慌乱，也没有高声叫喊，只是挟持着人质一步步向车间角落的工具架退去。
别过来！那人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喉咙，再往前一步，我就捅了她。
赵天虎僵在原地，拳头攥得指节发白。他死死盯着那把刀，喉结上下滚动，突然爆出一声怒吼：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活剥了你！
哥......妹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双手仍死死抓着书包带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陈默抬手拦在赵天虎胸前，将他往后推了半步。自己则向前迈了两步，双手缓缓举起，语气平静得像是寻常交谈：我们不动，你也别冲动。你的同伙都被我们控制住了，你现在无路可逃。
少来这套！那人厉声喝道，刀尖又往里压了几分。女孩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顿时僵直。
陈默眼神微动，注意到对方腰间别着的对讲机。他不动声色地摸出口袋里那个金属小盒，拇指在侧面轻轻一按。一阵几不可闻的嗡鸣声从盒中传出，像是电流穿过空气的细微震颤。
几秒后，绑匪腰间的对讲机突然爆出一阵刺耳的杂音，随即彻底沉寂。他低头瞥了一眼，脸色骤变，抬头恶狠狠地瞪着陈默：你做了什么手脚？
你说呢？陈默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一笑，现在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了。
绑匪咬紧牙关，另一只手粗暴地拽着女孩向后挪动。他的后背抵住墙壁，脚下踢开一块松动的铁板，露出下面一根裸露的电线。他用脚尖灵巧地挑起线头，指向配电箱的方向。
你们断电锁门，以为我是傻子？他冷笑一声，这根线连着备用发电机，我只要一脚踩下去，整个厂区都会陷入黑暗。到时候看你们怎么找人。
陈默注视着那根摇晃的电线，轻轻点头：你很聪明。但你可能不知道，这片区域的地线早就改造过了。如果你真的通电，第一个被电晕的会是你自己。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抬起的脚悬在半空。
赵天虎趁机想要上前，被陈默用眼神制止。陈默压低声音：再等等，他马上就要分神了。
话音刚落，陈默突然提高音量：你知道你的同伙现在在哪儿吗？就在那边的升降台底下，被电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们早就把你卖了，你还在替他们卖命？
绑匪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动摇，下意识地往升降台方向瞥去。
赵天虎立刻会意，抬脚狠狠踹翻旁边一个装满螺丝的铁桶。哗啦啦的巨响在车间里炸开，金属零件滚落一地，刺耳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就在这一刹那，陈默动了。
他手中甩出一张几乎透明的薄网，那网在空中展开时几乎看不见轨迹。网子精准地罩住了绑匪持刀的手臂，一触即收，越挣扎缠得越紧。短刀一声落在地上。
绑匪怒吼一声，粗暴地把女孩往旁边一推，转身就要往墙角钻。
陈默扑了个空，但没有追击。他回头大喊：接住她！
赵天虎已经冲上前去，一把将妹妹护在身后。女孩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全靠哥哥支撑才勉强站稳。
没事了，没事了。赵天虎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因为后怕而微微发抖，有哥在。
但危机尚未解除。
绑匪退到墙角，背靠着冰冷的工具柜，胸口剧烈起伏。他一把扯下帽子，露出一张瘦削而狰狞的脸，眼神像困兽般死死盯住他们。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打火机，一声掀开盖子。
你们以为赢了？他喘着粗气，王振国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你们能关这个厂子一时，关不了一世！
陈默站在原地，没有继续逼近。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短刀，又落在那根裸露的电线上，忽然轻笑出声：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从你们踏进这里开始，就已经输了。
闭嘴！那人举起打火机，我只要一点火，引燃旁边的油管，大家同归于尽！
你可以试试。陈默语气轻松，但你可能不知道，这车间的油气浓度根本达不到燃点。我们早就抽干了主供油管，现在这里连个烟头都点不着。
绑匪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陈默继续施压：你手里已经没牌了。通讯中断，退路被封，同伙全部落网。现在拿个打火机虚张声势，跟街边耍无赖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你他妈少瞧不起人！那人的声音开始发抖，却仍固执地举着打火机，我告诉你，沈如月也是我们的人抓的！你以为她是自己去买宵夜？她现在就在外面的车上！
赵天虎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陈默眉头微蹙，但很快恢复平静。他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那人嘶声力竭地吼道，你们两个都给老子让开！不然她们谁都别想活！
陈默轻轻叹了口气，向前迈了一步：你说沈如月在外面的车上？是那辆黑色的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的那辆？
你......那人愣住了。
那你应该看看车里还有没有人。陈默唇角微扬，我们十分钟前就把她救出来了。你现在拿个空车来威胁我们，不觉得可笑吗？
绑匪脸色骤变，猛地扭头看向门口。那辆黑色轿车静静地停在那里，驾驶座空无一人，副驾驶的门虚掩着。
不可能！我们明明......
你们明明计划得很周密？陈默打断他，但你们忘了，我们比你们多知道一件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又向前迈了一步：放下打火机，我们还可以谈。再耗下去，你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握着打火机的手开始微微发抖。他看看手中的打火机，又环顾四周封闭的空间，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无路可退。
但他仍然不肯放弃。
我不信！他嘶吼道，你们都在骗我！你们根本不会放过我！
陈默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赵天虎扶着妹妹退到安全距离，低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陈默说，他的心理防线马上就要崩溃了。
话音未落，绑匪突然抬腿，狠狠踹向旁边的工具柜。柜子剧烈晃动，上面的一个扳手应声落地，在寂静的车间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趁着这一瞬间的混乱，他猛地弯腰，想去捡地上的短刀。
陈默早有准备。
他一个箭步上前，在对方弯腰的刹那，一记精准的手刀劈在其颈侧。那人身体一僵，打火机从手中滑落，被赵天虎稳稳接住。
搞定。陈默反剪他的双臂，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特制手铐，一声锁上。
赵天虎急忙跑过来：妹妹你怎么样？
女孩靠在墙边，脸色依然苍白，但已经能够站稳。她轻轻摇头，声音还带着些许颤抖：我没事......就是被吓到了。
谁让你晚上一个人乱跑的！赵天虎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立即压低，以后不准单独出门，听见没有？
她低下头，小声辩解：我想给你们送点吃的......听说你们忙了一整天......
赵天虎鼻尖一酸，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陈默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向被制服的绑匪：刚才你说沈如月的事，是真是假？
那人趴在地上，发出一声冷笑：你猜。
陈默蹲下身，直视着他的眼睛：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出来。但如果你现在坦白，或许还能少吃点苦头。
呵......那人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你们懂什么？我们不过是棋子。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
是谁？
你们......永远也......
话未说完，他突然浑身剧烈抽搐，嘴巴大张，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出，眼神迅速涣散。
不好！陈默立即捏开他的嘴，发现舌根处有一颗已经破裂的微型胶囊，他服毒了！
赵天虎冲过来：还有救吗？
陈默试了试他的鼻息，轻轻摇头：太迟了。
车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赵天虎的妹妹仍然靠在墙边，双手紧紧抱着那个粉色书包。她望着地上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绑匪，嘴唇微微颤动，忽然轻声说：哥，他的手机......掉出来了。
陈默低头看去，一部老式的黑色手机静静躺在水泥地上，屏幕还散发着微弱的亮光。
他走过去捡起手机，按下电源键。最近一条刚刚收到的消息映入眼帘，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行动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