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卡划过读卡器，金属门锁发出清脆的“咔”声。陈御风推门而入时，室内冷光恰好亮起，照亮他左腕上的上海牌机械表——秒针指向7点58分。
模拟器室呈环形布局，六台封闭式飞行舱沿弧线排列，编号01位于正北轴心位。他径直走向那台设备，未做停留，指尖在控制面板轻点三下，启动身份验证程序。屏幕闪出绿色对勾，舱门自动开启。
张建军站在监控台后，手指搭在记录本边缘。他没说话，只是将铅笔轻轻搁在数据流下方，目光锁定终端实时波形图。
陈御风坐进驾驶舱，头盔扣合瞬间，视野切换为高空云层投影。系统默认任务为中空规避机动，目标是应对突发导弹预警与气流扰动。虚拟座舱内仪表盘全息展开，操纵杆反馈力度接近实机标准。
他未等指令发布，右手微调节流阀，左手三指夹住操纵杆底部旋钮，迅速切入自由模式。系统弹出警告框：“非授权操作，可能触发评估终止。”他按下确认键，无视提示。
战机姿态骤然改变。机头抬升至35度，速度降至临界值，随即他猛然向右压杆，同时拉动升降舵。机身在空中划出一道紧绷弧线——殷麦曼翻转开始执行。
动作全程耗时4.7秒。滚转阶段角速度达到每秒62度，俯仰角变化曲线平滑无抖动，能量损耗低于理论模型预估值9%。终端自动生成评语：“操作精度超基准值12%。”
张建军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压住记录本纸页，留下一道深痕。他见过无数学员首次接触c级模拟器，多数人连基础爬升都难以稳定控制。有人因G力视觉模糊而慌乱修正，有人误判空间方位导致坠毁。可眼前这组数据，不是训练出来的节奏，而是某种近乎本能的精确。
舱门开启，陈御风摘下头盔。额角干燥，呼吸频率与静息状态几乎一致。他解开安全带，动作利落，仿佛刚完成一次常规起降。
张建军走上前，脚步停在一步之外。他看着年轻人的眼睛，瞳孔深处有种长期注视仪表留下的光泽，冷静却不失锐利。
“你以前飞过？”
陈御风抬头，左侧虎牙微露。“梦里飞过。”
教官眉头几不可察地一动。他说不出这句话哪里不对，但那种违和感像一根细针扎进经验构筑的认知壁垒。一个从未接触过高阶飞行器的学生，能在零适应期的情况下完成能量管理极限动作？而且是在没有地面引导、无辅助计算的前提下？
他合上记录本，封面印着“航校c级评估档案”，右下角有一道旧划痕，是去年赵天翔提交虚假评分表时用力过猛留下的。此刻，本子边缘恰好压住了之前画下的那条横线——原本为陈御风预备的否定标记。
“下周三晚上八点，”张建军声音低沉了些，“还在这里，第二次评估。”
陈御风点头，没问原因，也没追问权限是否延续。他拉开工具包拉链，取出签字笔，笔尖轻触断裂翼梁包装袋表面，确认其仍在原位。这是他的习惯，每次重大操作后都要核实这个细节，像是某种无声的仪式。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门禁面板由红转绿，解锁提示音短促清晰。走廊高窗透进晨光，落在他胸前口袋——那张特许磁卡已被抽出，夹进一本《航空发动机原理》笔记中，书页折角处写着一行小字：**“推重比提升路径：材料→结构→控制系统迭代。”**
张建军没有跟出。他重新调出刚才的操作录像，从头播放。画面定格在翻转完成瞬间，战机尾迹划破云层，轨迹完美符合空气动力学最优解。他按下暂停键，手指悬在通讯终端上方。
三秒后，他输入一串加密号码。
电话接通，对方未出声。
“老李，”张建军语气低缓，却带着罕见的震动，“我可能找到了你说的‘那种人’。”
通话尚未结束，他已调出权限备案系统。按照规程，任何超出基准10%的操作表现必须上报军方合作项目组，并附带心理测评报告。但他迟疑了。手指悬在“提交”按钮上方，迟迟未落。
与此同时，陈御风步入主楼通道。阳光斜照，地面瓷砖映出他行走的身影。飞行夹克内衬的航模社团LoGo在光线下隐约可见，白色t恤领口微微卷起一角。
他步伐稳定，左手习惯性抚过腕表玻璃。表盘无损，但他记得前世最后一次飞行前，也曾这样擦拭过它——那时他还不知道，那将是最后一次检查计时装置。
校园广播响起课间提醒，学生人流开始涌动。他侧身避让一群嬉笑穿行的低年级生，穿过中庭步道，朝教学楼方向前行。前方右侧便是食堂入口，玻璃门半开，蒸腾热气模糊了内部轮廓。
他没有停下，继续向前。右手插进裤兜，指尖碰到一张硬质卡片——那是昨夜系统签到生成的飞行贡献值凭证，位置标注为“旧空军训练场跑道起点”。目前累计值已达187点，距离解锁首个稀有资源仅差13点。
距离下一次签到，还有6小时42分钟。
他走出中庭廊架，阳光直射肩头。前方教学楼台阶上有两名学生正在争论飞行力学题，其中一人手持平板，屏幕上显示某型教练机的升力系数曲线。
陈御风脚步未变，目光扫过曲线峰值点，嘴唇微动，无声纠正了一个参数偏差。
他登上第三级台阶时，右手忽然从裤兜抽出，握紧一张折叠整齐的图纸。纸角露出一角线条——是某种新型进气道构型草图，边缘写满密密麻麻的推演公式。
图纸被迅速塞进工具包夹层，覆盖在断裂翼梁包装袋之上。
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推开教学楼大门。门轴转动的声音淹没在喧闹的人声里。
走廊尽头，一台监控摄像头缓缓偏转角度，镜头对准了他的背影，持续跟踪五秒后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