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几个突然冒出的、极不稳定的微型空间漩涡,如同狂欢盛宴蛋糕上扎眼的霉点,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原本喧嚣的广场,气氛陡然变得诡异而紧绷。那些因共鸣而躁动的异界来宾,更是死死盯着漩涡,身上散发的能量波动变得紊乱而充满敌意——它们似乎从漩涡另一端,感受到了令它们不安甚至恐惧的气息。
“啵——噗!”
其中一个淡紫色的漩涡猛地膨胀、破裂,从里面掉出一团黏糊糊的、散发着甜腻腐臭气味的紫色胶状物,“啪叽”一声摔在广场地板上,蠕动着,发出“咕啾咕啾”的声响。
紧接着,一个银灰色的漩涡中,探出一只由无数细小齿轮和发条构成的金属节肢,试探性地扒拉着空间边缘,发出“咔哒咔哒”的机械摩擦声。
第三个漩涡是浑浊的土黄色,里面传出沉闷的、如同巨石滚动的轰隆声,隐约可见一个庞大而狰狞的轮廓正在挣扎着想要挤出来……
这些新出现的“客人”,显然并非带着善意或好奇前来参加派对。它们散发出的气息,充满了混乱、贪婪、暴虐,与广场上勉强维持的“欢乐和谐”氛围格格不入,甚至引动了那些本就与它们世界相关的来宾体内原始的敌意或恐惧!
“果……果然是……‘惊……惊喜盲盒’!”鹉哥站在高处,小眼睛死死盯着那些新漩涡,嘴里却还倔强地维持着它的“派对主持”人设,“只……只不过……这……这次……‘惊’的成……成分……有……有点高!”
李狗蛋刚塞进嘴里的静心糖差点噎住,他瞪着那些明显不怀好意的空间漩涡和里面正在往外爬的怪物,心都凉了半截:“这是惊喜吗?这明明是惊吓好不好!鹉哥你醒醒!这些家伙一看就是来砸场子的!”
晶闪冰冷的声音在优化中心成员意识中响起:“确认!万界天球残留物因受现场大量异界规则及能量刺激,其内部破碎的跨界坐标发生混沌重组与无序共鸣,正在随机撕裂微小、不稳定的临时空间通道。通道另一端连接的,大概率是存在强烈侵略性、混乱性,或与在场某些来宾原生世界存在敌对关系的位面。威胁等级:中至高,且可能持续产生新的随机通道。”
“持……持续产生?”咪咪子炸起了毛,“喵!那岂不是没完没了?本喵还没给新来的水母们设计好配套的尾灯光效呢!”
旺财却盯着那团掉出来的紫色胶状物流口水:“汪汪!新的!没见过的果冻!不知道是甜的还是咸的?”
呱呱瞬间出现在一个正在扩大的漩涡旁边,独腿蕴含的空间真意蓄势待发,准备随时进行“空间修补”或“强制关闭”。
三位新员工也紧张起来。铁砧-7的红色独眼锁定了那只探出的机械节肢,战斗协议在逻辑核心中自动激活,蒸汽管道压力开始上升。温部长身上的火焰不安地跳动,它感觉那些新来的家伙身上,不少都带着令它厌恶的阴冷或污秽气息。冰艺术家和灰顾问则本能地远离了那些漩涡,它们对这种无序的、充满恶意的空间扰动有着天然的排斥。
就在这剑拔弩张、新的冲突一触即发之际——
鹉哥的小翅膀猛地一挥!
“都……都别动!保……保持冷静!”
它那结巴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现场的骚动。
“来……来了……就……就是客!”
“哪……哪怕……是……是恶客!”
“到……到了……我……我们……‘混……混沌彩虹纪’……”
“也……也得……先……先问问……主……主人的……意……意见!”
它深吸一口气(如果鸟需要的话),小小的身躯里,爆发出比之前“主题宣讲”时更加凝练、更加专注的混沌真意!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是覆盖全场,而是……精准地笼罩向那十几个新出现的空间漩涡,以及漩涡中正在挣扎欲出的“恶客”们!
“欢……欢迎仪式……修……修改!”
鹉哥的声音如同带着某种古怪的韵律,直接响彻在那一个个微型漩涡的“边缘”:
“此……此地规……规则……临……临时追加条款——”
“所……所有……未……未经……‘优……优化中心’……正……正式邀请……擅……擅自……闯……闯入者……”
“将……将自动……视……视为……‘特……特殊……体……体验者’!”
“接……接受……为……为期……三……三息的……”
“‘入……入境……快……快速……适……适应……与……与美……美学……初……初审’!”
随着它的话音,笼罩向那些漩涡的混沌真意,不再是之前那种温柔的包裹或诱导,而是带上了一种强制性的、不容置疑的“格式化”倾向!
只见那个摔在地上的紫色胶状物,正试图伸出黏糊糊的触须吞噬附近一只路过的、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型发光菌菇。但下一秒,混沌真意扫过,它那甜腻腐臭的紫色躯体,颜色瞬间被“提纯”,变成了梦幻的粉紫色,黏糊糊的质感也变得q弹而晶莹,如同超大号的彩色布丁。它伸出的触须软软地垂下,顶端甚至还开出了一朵小小的、会发光的花。它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好奇地(用某种方式)看着自己变得“漂亮”的新身体,触须无意识地卷起那朵小花,放到“脸”前(如果它有脸的话)端详,发出困惑的“咕啾?”声。
那只探出机械节肢的银灰色漩涡,正准备将整个狰狞的、如同钢铁蜘蛛般的躯体挤出,却被一股强大的、带着“润滑油”和“抛光剂”意念的混沌能量强行堵了回去!漩涡内部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咔哒!嘎吱!”金属摩擦和齿轮卡壳的声音。片刻后,那只已经探出的机械节肢,表面的锈迹和油污被强行剥离,露出了底下闪亮的银白色金属光泽,关节处被“优化”得更加圆润流畅,甚至还在一些连接处“长”出了小小的、会旋转的彩色铆钉装饰。机械节肢似乎僵住了,然后试探性地、有些生疏地……跟着广场上隐约的音乐节奏,轻轻敲击起空间边缘,发出有节奏的“叮、叮、当、当”声,仿佛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出来,还是先研究一下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美容升级”。
第三个土黄色的漩涡里,那个庞大狰狞的轮廓发出愤怒的咆哮,挣扎得更厉害了,眼看就要挤破并不牢固的空间障壁。但温部长(熔岩巨人)已经按照鹉哥的指示,来到了这个漩涡旁边。它没有攻击,而是伸出一只燃烧着温暖橘红色火焰的大手,轻轻地、像是捂暖一个冰窖入口般,捂在了那个漩涡的外围。
“嗤——!”
温暖(而非炽热)的火焰能量,混合着混沌真意,渗透进去。里面那充满暴虐土石气息的咆哮声,顿时被噎住,变成了一阵沉闷的、如同被扔进温泉里的咕噜声。那挣扎的轮廓动作明显迟缓了下来,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与它冰冷坚硬本质截然相反的“温暖”给弄得有点懵,甚至……有点舒服?
鹉哥的“快速适应与美学初审”,效果立竿见影,但也极其消耗精神。它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但小眼睛里却燃烧着兴奋的光芒。它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问题的根源,在于那个还在不断嗡鸣、共鸣、试图制造更多麻烦的万界天球残留物!
“晶……晶闪!呱……呱呱!”鹉哥用意念急促沟通,“能……能不能……锁……锁定……残……残留物……的……共……共鸣核心?”
“不……不能让它……再……再乱‘唱’下去了!”
“要……要么……让……让它‘闭……闭嘴’!”
“要……要么……”
它的小眼睛闪过一丝疯狂(或者说“优化狂”特有的执着),“就……就给它……‘优……优化’出……一……一首……真……真正的……‘欢……欢迎曲’!”
“让……让它的……‘召……召唤’……变……变成……我……我们……的……‘招……招聘广告’!”
晶闪的复眼数据流疯狂刷新:“正在尝试逆向解析残留物共鸣频率及内部能量结构……结构极度混乱且不稳定,强行抑制可能导致其彻底失控爆炸,波及范围无法预测。‘优化’其共鸣性质……方案理论存在,需极高精度能量介入与规则重塑,失败风险:极高。”
呱呱则默默地感知着广场地下的能量流动:“呱……残……残留物……深……深嵌……空……空间夹层……外……外围……有……有混沌能量场……保……保护……也……也是……隔……隔离……”
“强……强行接……接触……可……可能……引……引发……连……连锁……空……空间塌陷……”
情况棘手!
而就在这时,那奇异而空灵的嗡鸣“旋律”,在暂时没有新的漩涡冒出后,似乎发生了变化!它不再仅仅是引发共鸣和撕裂空间,而是……变得更加“主动”,更加“富有指向性”!
嗡鸣的节奏开始加快,音调变得起伏,仿佛在……“诉说”着什么?或者,在“定位”着什么?
紧接着,在广场中央那由空间涟漪构成的巨大复杂图案上方,一道比其他微型漩涡更加凝实、更加稳定、直径约三尺的纯白色空间通道,缓缓地、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没有狂暴的能量涌出,没有狰狞的怪物探爪。
通道另一端,是一片纯净到近乎虚无的白色光芒,光芒中,隐约可见一些极其简洁、流畅、充满几何美感的线条和结构在缓缓流动、变化。
一个身影,从通道中迈步而出。
那是一个身高与常人相仿的“人形”。它通体由某种非金非玉、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材质构成,线条极其简洁流畅,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或棱角。头部是光滑的卵形,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静的、仿佛能映照万物的乳白色光晕。它的四肢修长,动作轻盈而精准,每一步落下,脚下都会荡漾开一圈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白色涟漪。
它身上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恶意、暴虐或混乱气息,反而给人一种极度纯净、理性、甚至……“神圣”的感觉?
然而,这种“纯净”与“理性”,在如今这个五彩斑斓、混乱狂欢的“混沌彩虹纪”背景下,显得如此格格不入,甚至比那些狰狞的怪物更加……刺眼?和……危险?
它静静地站在纯白通道口,那没有五官的“脸”缓缓转动,仿佛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观察着那些色彩癫狂的生物,观察着那混乱而欢快的能量流动,观察着那些被“优化”得面目全非的异界来宾,以及……站在高处,正紧张(又兴奋)地盯着它的鹉哥一行。
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审视”感,弥漫开来。广场上的喧嚣,在这一刻诡异地降低了许多。许多来宾,包括那些被暂时“优化”安静的新来恶客,都本能地感到了一种……源自规则层面的不适与压迫。
晶闪的复眼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数据流凝滞的现象:“警报!检测到超高阶秩序侧生命体降临!能量特征:极度纯粹、高度有序、规则优先级……无法估量!其存在本身,对当前混沌环境构成强烈规则压制与排斥!威胁等级:重新评估中……建议:极端警惕!”
“秩……秩序侧?还……还是……超……超高阶?”鹉哥的小眼睛瞪得更大了,它看着那个纯白色的身影,感受着那与周围环境截然相反的、近乎“绝对秩序”的气息,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极致的“挑战素材”?!
“完……完美!”它喃喃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更加结巴,“这……这线条!这……这质感!这……这‘极……极简主义’……的……巅峰!”
“但……但是!太……太冷了!太……太‘空’了!”
“像……像一块……没……没有……灵……灵魂的……白……白玉!”
“需……需要……色……色彩!需……需要……温……温度!需……需要……‘生……生命’的……律……律动!”
那个纯白色的身影,似乎“听”到了鹉哥的喃喃自语(或者说是感应到了它那强烈的“优化”意念)。它那光滑的头部,缓缓地……“转向”了鹉哥的方向。
虽然没有眼睛,但鹉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锁定”了。
一种冰冷、平静、不含任何情绪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电波,直接传入鹉哥(以及附近所有具备一定精神感知的存在)的意识之中:
【检测到高浓度、高活性混沌规则聚合体。】
【检测到大规模非标准生命形态及规则扭曲现象。】
【检测到强烈且非理性的‘改造’与‘同化’意志。】
【根据‘绝对秩序圣典-外域干涉条例第七章’,判定此区域为‘混沌重度污染区’,需进行‘净化’与‘秩序重构’。】
【汝,即为污染源核心之一。】
【阐述汝之存在逻辑,或,接受‘秩序化’处理。】
它的“话语”简洁、直接、冰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感。那“秩序化处理”几个字,虽然平静,却蕴含着比任何咆哮威胁都更加令人心悸的力量——那意味着被彻底抹除个性、色彩、混乱,变成一块绝对规则、绝对静止、绝对“纯净”的……“东西”。
鹉哥的羽毛,在这一瞬间,因为那冰冷的“秩序”威压和话语中的含义,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下一刻,一种更加炽热、更加不服输的情绪,冲散了那丝本能的寒意!
“净……净化?秩……秩序化?”鹉哥的小翅膀猛地张开,迎着那纯白身影无形的“注视”,结巴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亢奋与战意!
“你……你说……我……我们是……‘污……污染’?”
“你……你说……这……这些……色……色彩!欢……欢乐!创……创造!是……是‘扭……扭曲’?”
“错!大……大错……特……特错!”
“这……这才是……生……生命!这……这才是……世……世界!应……应有的……模……模样!”
“你……你那……冷……冰冷的……‘秩……秩序’……”
“才……才是……最……最大的……‘死……死寂’!最……最大的……‘污……污染’!”
“想……想‘净……净化’我们?”
“那……那就……来……来试试!”
“看……看是你的……‘秩……秩序’……硬……”
“还……还是……我……我们的……‘混……混沌’……”
“更……更能……‘优……优化’!”
鹉哥的宣战,如同点燃了最终决战的导火索!
那纯白身影似乎没有因鹉哥的话语产生任何情绪波动,它只是缓缓抬起了那由白光构成的手臂,对准了鹉哥,以及鹉哥身后的五彩屋顶和优化中心全员。
手臂前端,纯净到极致、仿佛能消融一切“杂质”的白色光芒,开始汇聚、压缩!
与此同时,鹉哥、咪咪子、旺财、呱呱、晶闪,甚至包括那三位新员工,以及不远处的七彩龙灵,所有的力量,也在这一瞬间,前所未有的凝聚、共鸣!
混沌与秩序,色彩与纯白,狂欢与死寂,创造与固化……
两种截然对立、水火不容的规则与理念,在这片被万界潮汐和狂欢盛宴搞得一片狼藉的虚空中,即将展开最直接、最本源、也最荒诞的——
终极碰撞!
李狗蛋看着那纯白身影手中凝聚的、仿佛能净化世界的白光,又看了看鹉哥那边爆发的、如同要吞没一切的七彩狂潮,只觉得嘴里残留的静心糖甜味都变成了苦涩。
他默默地,掏出了怀里那本皱巴巴的《应对手册》,翻到几乎是空白的一页,用颤抖的笔迹,写下了可能是他此生最后的一行字:
“最终观察:疯子 vs 冰块。”
“赌注:全世界(的乐子\/清净)。”
“我押……疯子赢。”
“因为……”
“疯子,永远不按常理出牌。”
“而这个世界……”
“早就没‘常理’可言了。”
写罢,他将手册紧紧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决定一切的碰撞降临。
盛宴的暗涌,终于汇聚成了席卷一切的惊涛骇浪。
而浪潮之巅,是鹦鹉与纯白神明,关于“世界该是什么颜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