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夜探书海
藏书楼内漆黑如墨，死寂无声。沈墨轩屏住呼吸，背靠冰冷的书架，仔细聆听了片刻，确认楼内并无第二人呼吸声，只有自己狂乱的心跳在耳边轰鸣。
时间紧迫，必须尽快行动！
他不敢点燃火折子，那无异于自曝行踪。只能凭借下午记忆中的布局，以及从高窗透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摸索着前进。
目标明确：一、找到那本消失的禁书；二、确认那些被做了标记的书画，看能否发现更多栽赃的蛛丝马迹。
他首先摸向东边第三排书架的最底层——那个他之前藏匿禁书，却发现书已消失的角落。他蹲下身，双手小心翼翼地在那堆散发着霉味的废弃账本和破损函套中仔细翻找。
没有！除了灰尘和废纸，什么都没有！
难道被赵贵转移到别处了？或者……自己记错了位置？
不可能！他对自己记忆的位置十分确信。那么，书一定被赵贵拿走了，并且藏在了另一个他认为更“安全”、更适合栽赃的地方！
沈墨轩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分析：赵贵会把它藏在哪里？一个既能轻易在明日“查验”时“偶然”发现，又能完美嫁祸给自己的地方？
他的工作区域！长安附近！或者……那些本身就被做了标记的珍贵书画之中！
沈墨轩立刻猫着腰，凭借记忆向白日工作的长案区域潜行。黑暗中，他撞到了几次书架，发出轻微的闷响，每次都让他心惊肉跳，立刻静止不动，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好在巡夜的家丁似乎并未靠近这边。
终于摸到长案旁。他仔细摸索案面、案底，以及周围的地面，甚至检查了旁边用来搁置书画的空箱柜。
一无所获。
难道在书画里？他想起那些被做了细微划痕和墨点的画。赵贵会不会将禁书夹藏在某幅画的画轴里，或者卷在画心之中？
这个念头让他头皮发麻！若真如此，明日当众展开画作，禁书掉落，那真是铁证如山！
他立刻转向存放已清点书画的楠木柜。柜门并未上锁，他轻轻拉开，凭借记忆取出那几幅有问题的书画——《南宋花鸟图》、《元代草书手卷》以及另外两幅。
就在他拿起那幅《南宋花鸟图》，准备仔细摸索画轴时，指尖忽然触碰到绢本边缘一处异常的微微鼓起！
不是画轴，是画心背面！
他心中一动，极其小心地将画作完全展开，平铺在冰冷的地面上，借着微弱的光线俯身仔细观察。只见在画心背面左下角，靠近裱绫接缝的地方，有一小块区域的衬纸似乎被极其小心地揭开又重新粘了回去，手法粗糙，留下一个细微的鼓包和一点新鲜的浆糊痕迹！
禁书很可能被藏在了这里！夹在了画心与衬纸之间！明日只要当众展示这幅画，甚至不需要完全展开，只需拿起抖动，书本就有可能滑落！或者由“发现者”巧妙引导，当众拆开衬纸……
好毒辣的计策！将禁书与苏府珍藏绑在一起，更能坐实他沈墨轩利用工作之便行龌龊之事！
沈墨轩心中怒火升腾，但更多的是冰冷的冷静。他没有立刻去动那个鼓包，现在取出书，反而会打草惊蛇，留下明显痕迹。
他需要证据！证明这是栽赃的证据！
他仔细检查那块被重新粘合的衬纸边缘，试图寻找任何蛛丝马迹。忽然，他的指尖在粗糙的纸边，摸到了一点极其细微的、硬硬的颗粒。
是什么？他凑到眼前，借着极微弱的光线分辨——那是一小点干涸发硬的、深褐色的……泥垢？不，更像是……点心碎屑？而且带着一丝极淡的甜腻气味。
赵贵！下午赵贵靠在一旁打盹偷吃点心时掉落的碎屑，粘在了手上，又在做手脚时不经意间沾到了这里！
这虽然不能作为直接铁证，但至少是一个疑点！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点碎屑用一张小纸片包好，揣入怀中。
接着，他继续检查其他几幅有标记的书画。在展开那幅元代草书时，他又有发现！在引首处那块被点了墨点的裱绫下方，他隐约看到裱绫边缘似乎有一个极淡的、歪斜的指印！像是有人手指沾了墨，扶压裱绫时不小心留下的！而这个指印的大小和形状，绝非他自己纤细修长的手指所能留下，更像是一个粗短手指的印记！
又是赵贵的痕迹！
沈墨轩心中稍定，这些细微的发现虽不足以彻底翻盘，但至少提供了反击的可能性。
现在，最关键的是那本禁书本身。他需要知道里面到底写了什么，或许能找到更关键的线索。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幅《南宋花鸟图》背面的鼓包。犹豫片刻，他决定冒险一搏。他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试图挑开那点新鲜的浆糊，既要看到里面的东西，又不能完全破坏粘合状态。
就在这时——
“咣当！”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似乎是金属碰擦的异响！
沈墨轩的动作瞬间僵住，全身血液几乎凝固！
有人来了？！
他立刻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难道是风吹动了门锁？或是老鼠？
不对！刚才那声音，更像是……钥匙插入锁孔试探的声音！
冷汗瞬间从他额角滑落。他迅速将书画恢复原状，塞回柜中，自己也闪身躲入最近的两排高大书架之间最深的阴影里，紧紧贴着冰冷的书架，连大气都不敢喘。
“吱呀——”
藏书楼沉重的大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被缓缓推开的声响！
一道昏黄的灯笼光芒，如同毒蛇的信子，从门缝中探了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光影。
脚步声！不止一个人！轻微而谨慎的脚步声，正踏入楼内！
沈墨轩的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跳出来。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有人夜探藏书楼！是赵贵？还是苏承宗派来的其他人？是来检查栽赃道具是否就位？还是……已经发现了他的潜力？
灯笼光在楼下晃动着，缓慢移动，似乎在检查一楼的情况。
沈墨轩躲在二楼的阴影中，一动不敢动，大脑飞速思考着脱身之计。跳窗？窗户在一楼，而且可能已被发现。硬闯？对方显然有备而来。
怎么办？
灯笼光开始向着楼梯的方向移动！
他们要上来了！
深夜突袭！沈墨轩身陷绝境，被发现几乎已成定局！来的究竟是谁？是来确认陷阱还是来抓他现行？他该如何在这几乎无处可逃的藏书楼中躲过此劫？那本至关重要的禁书和刚刚发现的证据，能否保住？生死一线，千钧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