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毛利信使的蕨叶密信
奥克兰港的晨雾还未散尽,一艘挂着捕鲸旗的三桅船悄悄靠上了墨尔本的秘密码头。船头站着个裹着红披巾的毛利青年,左耳戴着鲸齿耳环,手里攥着片巴掌大的银蕨叶——叶片背面用鲨鱼血画着奇异的螺旋纹。
“找天宇。”青年的口音带着太平洋海风的咸涩,将银蕨叶拍在码头守卫掌心。守卫认出那是毛利部落的密信标记,转身引他穿过堆满木箱的仓库,掀开角落的暗门。
天宇正在地下密室里研究英军布防图,听到动静抬头时,正撞见青年解下背上的藤编袋,倒出一堆沾着海水的贝壳。“俺是毛利联盟的卡鲁,”青年捡起枚海螺吹了声长调,贝壳在桌面上自动排列成星座形状,“酋长说,你们在卡那封隘口拔掉英国佬三个炮楼时,俺们正把北岛的英军巡逻队诱进火山溶洞。”
海螺的余音里,卡鲁用骨刀划开自己的小臂,血珠滴在银蕨叶上,螺旋纹瞬间显露出字迹:“满月夜,怀卡托河淹了英军弹药库;秋分日,塔斯曼海的洋流会帮你们送一批火药。”他指着贝壳组成的星座,“这是航线图,避开英国舰队的法子藏在星轨里。”
天宇突然注意到青年脖颈上的刺青——那是毛利战舞的图腾,与自己腰间自治领士兵的刺青竟有几分相似。“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抗英行动?”
卡鲁咧嘴笑,露出镶着贝壳的牙齿:“去年冬天,你们的沙狐小队在珀斯救过个穿蓝裙子的女人,她是俺们部落的巫医。她说你们的人打仗时会喊‘土地永不屈服’,这话跟俺们的‘当图阿(土地之魂)’唱的一样。”
二、巴布亚丛林的树皮地图
雨季的巴布亚新几内亚丛林里,皮肤黝黑的原住民正用毒箭射穿英军的皮靴。当自治领的联络员踩着腐烂的落叶找到部落长老时,老人正蹲在篝火旁,用烧红的木棍在树皮上画地图。
“白人叫这里‘英属新几内亚’,”长老敲了敲树皮上的鳄鱼图腾,“但鳄鱼河只认吃野猪的人,不认带火枪的。”他扯下藤蔓系着的兽牙项链,塞进联络员手里——牙尖刻着的纹路,是英军在莫尔兹比港的布防:三角形的是炮楼,圆圈是营房,歪歪扭扭的线是埋了竹签的陷阱区。
“上个月,你们的飞机坠落在山脊时,是俺们的孩子把飞行员藏进了燕窝洞。”长老往火里添了块檀香木,烟雾中浮现出更多部落首领的面孔,“山那边的卡鲁部落,用毒藤捆了英国税吏;河下游的亚诺人,烧了他们的鸦片仓库。白人的报纸说这是‘土着叛乱’,但我们知道,你们在澳洲干的事,跟我们一样。”
联络员展开天宇托带的羊皮卷,上面是自治领绘制的简易密码本:用鸟类叫声对应数字,布谷鸟代表“进攻”,鹦鹉代表“撤退”。长老用指甲在树皮地图边缘刻下三个爪印,“满月时,让你们的船到鳄鱼河口,俺们用独木舟送‘会炸的果子’(炸药)过去。”
三、移民团体的咖啡密语
墨尔本的“蓝调咖啡馆”总是挂着“今日歇业”的木牌,推门却能闻到浓郁的哥伦比亚咖啡香。穿西装的犹太商人、戴毡帽的爱尔兰铁匠、系围裙的意大利面包师围坐在吧台前,手里的咖啡勺正按特定节奏敲击杯沿——三短两长,是自治领暗号里的“安全”。
“伦敦来的密使明天会住进皇后酒店,”面包师安东尼奥用烤叉在面包上戳出小洞,每个洞代表一个字母,“他皮箱里有英军在新西兰的增兵名单。”他曾因反抗圈地运动被流放,左臂还留着鞭痕。
铁匠墨菲将烧红的马蹄铁扔进冷水,蒸汽腾起时低声说:“我们的人混进了悉尼港的修船厂,英军新到的三艘驱逐舰,锅炉都被我们动了手脚——只要连续航行超过十二小时,就会炸。”他的祖父是1840年宪章运动的牺牲者。
商人拉结转动着无名指上的宝石戒指,戒指内侧刻着微型地图:“犹太商会的船队可以借‘运棉花’的名义,把你们的人送到塔斯马尼亚。那些英国海关只认黄金,不认我们这些‘二等公民’的通行证。”她的父亲去年因“走私”罪名被吊死,其实只是运了批救济犹太人的面粉。
天宇的信使将这些信息记在卷烟纸上,卷进雪茄里。离开时,安东尼奥塞给他个刚出炉的面包:“里面有葡萄干的地方,是英军军火库的位置。”咬开面包,果然在葡萄干聚集处看到用果酱画的小叉。
四、暗线交织的满月夜
秋分前夜,天宇站在卡那封隘口的了望塔上,看着夜空的银河流淌。桌案上摊着各地送来的情报:毛利人的贝壳星座图与巴布亚的树皮地图拼接后,正好补上了英军在珊瑚海的布防盲区;移民团体的咖啡勺密码破译后,显示墨尔本监狱里关押着三十名能制造炸药的化学家;甚至有匿名包裹寄来英军将领的私人日记,某页用铅笔写着“澳洲的沙子比印度的更磨军靴——或许该让殖民地部增拨些皮靴”,旁侧被人用红笔批注“10月5日,补给船会运五千双皮靴经巴斯海峡”。
“李将军,”参谋指着电报机上刚收到的摩斯电码,“新西兰传来的,说毛利人今晚要在怀卡托河举行‘鱼祭’,其实是要炸掉英军的浮桥。”
天宇拿起望远镜,远处的海面上,几艘挂着捕鲸旗的船正借着月光航行,船头的银蕨叶标志在浪涛中忽明忽暗。他想起卡鲁说的“当图阿”,想起面包师面包里的果酱标记,想起那些从未谋面却彼此信任的陌生人——他们说着不同的语言,有着不同的肤色,却在“反英”这两个字下,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
“给各部队发信号,”天宇放下望远镜,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力量,“按毛利人的星轨图航行,接应巴布亚的‘会炸的果子’;让沙狐小队配合移民团体,明天黎明前救出监狱里的化学家。”
了望塔下,士兵们正将新收到的情报钉在木板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渐渐连成一片——从新西兰的火山到巴布亚的丛林,从移民的咖啡馆到原住民的部落,反英的暗涌已在海底汇聚成洋流,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便会掀起滔天巨浪。
子夜时分,怀卡托河的浮桥轰然倒塌,火光映红了南半球的夜空。几乎同时,墨尔本监狱的围墙被炸开个缺口,三十个穿着囚服的身影在面包师安东尼奥的指引下,钻进了等候已久的马车。而巴斯海峡的英军补给船,此刻正被几艘挂着捕鲸旗的船包围,船头的毛利战士吹响了海螺,与自治领士兵的冲锋号交织在一起,回荡在太平洋的夜空中。
天宇将最后一片银蕨叶夹进情报册,叶面上的螺旋纹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一条连接着各个角落的锁链。他知道,这些来自不同土地的力量,终将在某一天拧成一股绳,让那些自诩“日不落”的殖民者明白:没有任何旗帜,可以永远插在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