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撕裂了营地的伪装,露出血淋淋的现实。
“尸潮!是尸潮!”
“老天!怎么会这么快……”
“所有人!上防线!”
刚刚盘问周明的巡逻队员脸色煞白,为首的汉子丢下一句咒骂,抓紧钢管,转身就朝那道由废旧汽车、铁丝网和垃圾堆砌的简陋防线狂奔。
整个幸存者营地炸开了锅。
帐篷里钻出一个个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人,眼神里是恐惧和麻木,哭喊声、叫骂声、孩童的啼哭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末日绝望的交响。
周明抬起头,望向地平线。
那里,一条黑色的线正在蠕动、扩张,迅速染黑了天际。
成千上万只丧尸汇聚成黑色浪潮,它们发出嗬嗬的怪叫,四肢扭曲地奔跑,朝着这个小小的幸存者营地席卷而来。
大地震动,烟尘滚滚。
周明感知到,这次的尸潮与霸刀他们之前遭遇的完全不同。
这些丧尸的行动不再杂乱无章,而是在一种无形意志的协调下,呈现出诡异的秩序。
它们像一支军队,前排是速度最快的普通丧尸,中间夹杂着体型壮硕的变异体,后方甚至还有一些行动迟缓,但周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特殊个体。
“母体……”周明心中默念。
这显然是那个藏在城市中心的丧尸母体在远程指挥。
它在试探,也在学习,每一次进攻,都是为了更好地了解人类的防御模式。
他收回视线,再次审视这具瘦弱的凡人之躯。
散逸的气血,脆弱的筋骨,还有无处不在的饥饿感。
但他并未沮丧,反而有种兴奋。
他发现,这个世界的灵气虽然狂躁驳杂,但对于修炼《气血修炼法》而言,却有着意想不到的奇效。
因为这具身体,以及这个世界的所有幸存者,身体都处于一种极度亏空、极度渴求能量的状态。
就像一块干涸到龟裂的海绵,对任何一滴水分都充满了最原始的渴望。
在这种状态下修炼止缺固本之法,效率将会高到不可思议。
混乱的人群从他身边跑过,惊慌失措地寻找武器,或是躲进相对坚固的掩体。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格格不入的新人。
周明没有动,他就在这嘈杂混乱的战场边缘,在无数绝望目光的背景板下,缓缓盘膝坐下。
他闭上眼,无视耳边震耳欲聋的枪声和嘶吼,心神沉入体内,按照《气血修炼法》第一层的法门,开始调整呼吸。
一呼,一吸。
深长,绵密。
周围狂躁中夹杂着病毒能量的稀薄灵气,被他的呼吸牵引,一丝丝、一缕缕地钻入体内。
若是换做普通人,这种驳杂的能量足以让其精神错乱,身体异变。
但周明以见神之意,剥离掉那些有害的杂质,小心地引导着它们,温养着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
仅仅几个呼吸,周明就感觉到了变化。
身体内部,那股源于生命本能的饥饿感,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瞬间爆发,化作燎原之势。
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都在呐喊,疯狂地渴求着能量的补充。
他完成了止缺固本的第一步——止漏。
现在,需要补缺。
周明睁开眼,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散落的背包上,里面滚出几块黑乎乎的压缩饼干。
他随手拿起一块,在周围幸存者那夹杂着鄙夷和不可思议的注视中,毫不在意地塞进嘴里。
“咔嚓。”
干硬的饼干,在他口中却像是最松软的糕点。
他大口吞咽,那模样不像是啃食难以下咽的干粮,反倒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脸上甚至流露出一丝享受。
“这家伙……疯了吧?这时候还有心情吃东西?”
一个负责分发弹药的年轻人路过,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但他没有看到的是,那干硬的饼干进入周明腹中后,被迅速炼化,化作精纯的能量洪流,沿着玄妙的轨迹,冲刷着四肢百骸。
原本亏空的身体,如久旱的河床迎来了甘霖,每一个干瘪的细胞都开始充盈、饱满。
散逸的气血被这股能量一冲,竟奇迹般地开始凝聚,在丹田处形成了一缕微弱却真实存在的雾气。
第一层,圆满!
前后不过一分钟。
周明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他能感觉到,身体的力量、速度、反应能力,都得到了数倍的提升。
虽然距离真正的武者还差得远,但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
他这番奇异的举动,终究是引起了防线上一些人的注意。
一名霸刀小队的成员在换弹夹的间隙,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周明从盘坐到站起的全过程。
他眼神一凝,脸上露出惊愕。
作为第一批玩家,他们对《气血修炼法》再熟悉不过。
他能感知到,就在刚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新人,体内的气血波动完成了从无到有,再到初步凝聚的过程。
这修炼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他自己当初完成第一层,还是在现实世界灵气充沛的环境下,配合着各种营养品,也足足花了大半天。
这家伙,就在这尸潮兵临城下的鬼地方,啃了块饼干,就突破了?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索。
营地简陋的防线,在一只体型庞大、浑身长满骨刺的变异丧尸的撞击下,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吼!”
几只速度极快的迅猛者,顺着缺口闪电般冲了进来,它们的目标,正是后方那些手无寸铁的妇孺和技术人员。
“保护后面!”
“拦住它们!”
附近的几个战士嘶吼着想要回防,却被更多的普通丧尸死死缠住,根本脱不开身。
眼看那几只迅猛者就要冲入人群,一场屠杀即将上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动了。
是周明。
他目光平静,脚下不丁不八,随手从旁边一辆废弃的汽车上,抄起一根断裂的钢管。
面对扑面而来的迅猛者,他手腕一抖,钢管划过一道精简至极的弧线。
没有风声,没有多余的动作。
“砰!”
一声沉闷的轻响。
冲在最前面的那只迅猛者,头颅像是被无形的锤子砸中,应声而碎,红白之物飞溅。
它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周明脚步不停,身体以一个微妙的角度侧转,恰到好处地避开了第二只迅猛者的利爪。
同时,手中的钢管顺势上撩,点在了它的下颚。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那只迅猛者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翻折,没了声息。
剩下的几只迅猛者,被他这高效而冷酷的杀戮方式所震慑,动作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而周明,没有给它们任何机会。
他踏步,拧腰,出棍。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难以言喻的韵律感,仿佛不是在进行战斗,而是在演练一套流传千年的武学套路。
砰!砰!砰!
又是几声闷响,剩下的几只迅猛者,无一例外,尽数头颅碎裂,倒地毙命。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这与霸刀小队那大开大合、势大力沉,依靠强大肉身硬碰硬的打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俊的功夫!”
防线后方,正在指挥战斗的霸刀,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瞳孔一缩,粗犷的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看得分明,这个新人所用的力量并不强,甚至还不如一个炼皮境的武者。
但他对时机的把握,对角度的计算,对力量的运用,已经到了一种炉火纯青、返璞归真的地步。
这不是单纯的力量,这是“技”,是千锤百炼,融入骨髓的武道技艺!
这种人,怎么会是个新人?
尸潮的攻势却不给任何人思考的时间。
缺口被撕开,更多的丧尸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
幸存者们的防线节节败退,伤亡数字开始急剧攀升,绝望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人们的士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周明看着眼前这片人间炼狱,眼神平静。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然后猛然发出一声断喝!
“稳住心神,随我呼吸!”
这一声断喝,并不如何响亮,却带着玄妙的韵味。
那是他以见神之意催动,融入了【传道授业】天赋的神韵。
声音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穿透了战场上所有的嘈杂与混乱,传入了周围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
那些原本已经心神崩溃、只知胡乱挥舞武器的人们,听到这个声音,竟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
他们混乱的思绪,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清流,平复了许多。
他们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那个神秘的“新人”,手持钢管,屹立于尸潮之中。
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种独特的节奏,每一次挥棍都能带走一只丧尸的生命。
他的周围,仿佛形成了一片无形的气场,任何踏入这片区域的丧尸,都会被他以最快的方式击杀。
“呼——吸——”
周明的声音再次响起,引导着众人。
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自觉地模仿他的呼吸节奏。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发现,随着这种奇特的呼吸,原本因为剧烈战斗而损耗的体力,竟然在快速恢复。
肌肉的酸痛感在减弱,手中的武器,似乎也变得轻盈了一些。
力量,在回归!
“这是……《气血修炼法》?”
“天啊!我感觉我的力气变大了!”
“跟着他!跟着他的节奏!”
幸存者们惊喜地发现,自己原本只能勉强劈开一只丧尸的头颅,现在却能做到一击毙命!
战斗的效率,在无形中提升了数成!
周明以一人之力,竟在这尸潮涌动的战场上,硬生生开辟出了一片小小的安全区。
他一边战斗,一边将《肉身修炼法·壮体篇》的发力技巧,以及《气血修炼法》的呼吸法门讲解出来,传授给周围的每一个人。
“沉肩坠肘,力从地起!”
“以腰带身,劲贯四梢!”
“气沉丹田,意守玄关!”
一句句法诀,一个个要点,被他清晰地喊出。
他竟然……他竟然在这惨烈无比,尸山血海的战场上,开始了传武!
这一幕,彻底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霸刀站在高处,看着那个在尸潮中闲庭信步,一边杀戮一边传道的身影,嘴巴大张,一脸震撼。
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响。
凡人之躯,入场不过几分钟,啃块饼干就突破。
以凡俗之力,行宗师之技,于尸潮之中,传道众生……
放眼诸天万界,能做出这等离谱之事的,除了那位一手缔造了这一切的武祖,还能有谁?!
“我……我操!”
霸刀憋了半天,最终只能吐出这几个字,来表达他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