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眼神飘向窗外，有些迷茫：“不知道……可能，回越南老家看看吧。马老大……答应了明年就放我走。”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叹息里带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是啊……”林宏恩点点头，语气里多了些理解，“也该回去看看他们了。”
他也没在说话，他是知道秦芳身世的。
茶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煮水的声音咕咕作响。
过了一会儿，秦芳像是想起什么，问道：“那……您还见那个陈浩南吗？”
林宏恩摆摆手：“我就不见了。好吃好喝招待着，等老马从金三角回来再说吧。我是无所谓的，货卖给谁都是卖，只要价钱合适。”
“最终让老马自己定夺。趁着老马还没回来，你们再试试他的成色，只要人没问题就行。”
这时，茶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一个穿着黑衣的精悍男子推门进来，看了看林宏恩，又瞥了一眼秦芳，有些犹豫。
林宏恩淡淡道：“直说。”
“马六哥那边……把前几天跑掉的那个公安……又逮回来了。”
林宏恩脸上没什么表情：“行，知道了！告诉他们按计划办！”
“是。”男子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茶室内，气氛似乎凝滞了一些。
秦芳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和无奈：“人都已经跑出去了，干嘛还非得抓回来？非要做到这一步吗？有这个必要？”
“这事你别管了。你啊，就是心太软。有些口子，不能开。规矩坏了，人心就散了。”
秦芳知道再多说也无益，径直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
马老大不在，所以祁同伟第二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沙家兄弟派人传来话，白天请陈浩南在文山街随意逛逛，一切开销记在马老板账上。
祁同伟乐得如此。正好借此机会，更深入地摸一摸这文山街的底细。
吃过早饭，祁同伟换上一身休闲装，挎着一个相机，戴上一顶米色的渔夫帽，慢悠悠地走出了那碉堡般的别墅。
果然，没走多远，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两个穿着花衬衫的汉子不远不近地吊在了后面。
祁同伟假装毫无察觉，完全沉浸在一个好奇观光客的角色里。
他沿着古镇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信步而行，时而对着颇具边地风情的吊脚楼按下快门，时而在卖稀奇古怪山货的摊贩前驻足，看到当地特色小吃也会买上一份尝尝，举止悠闲自得，像个真正来采风探险的背包客。
路过一个小摊，摊上摆着一些银饰、牛骨雕刻和其他民族风味的小玩意。
摊子后面站着两个身穿色彩鲜艳民族服饰的少女，看样子也就十六七岁年纪。
一个皮肤稍黑，眼神大胆灵动；另一个则白皙些，一直微微低着头，显得有些羞涩。
祁同伟被她们精美的服饰吸引，停下脚步，笑着搭讪：“姑娘，你们的衣服真漂亮！你们是什么民族的啊？”
那个羞涩的少女飞快地抬眼看了他一下，脸颊微红，又迅速低下头摆弄衣角，没有吭声。
旁边那个肤色黑一些的少女，则上下打量了祁同伟一番，眼神里没有乡下女孩常见的怯生，反而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老练。
她没有回答关于民族的问题，却突然压低了声音，直接了当地问道：“老板，要枪吗？”
祁同伟一阵无语，这么直接的吗？
“什么枪阿？”
黑肤少女见他搭话，语气更加自信：“长枪、短枪，AK、喷子，连火箭筒都有！”
她小手比划了着，仿佛卖的是一把青菜。
祁同伟配合地做出吃惊又感兴趣的样子：“哦？这么厉害？那我看看……看看手枪吧。”
“手枪啊？”少女满脸的失望。
“手枪怎么了？”祁同伟忍着笑问道。
少女语出惊人：“大哥，我看你这么体面的人，出门还带相机，怎么尽看这些低端货！”
好嘛，手枪在这地界都成低端货了。祁同伟心里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吐槽归吐槽，生意还是要做。
黑肤少女虽然一脸不情愿，还是弯腰从摊子底下摸出一个脏兮兮的布包袱，放在摊面上打开。
里面躺着几把手枪，大多锈迹斑斑，看起来只有五六成新，其中一把八成新的五四式手枪显得格外突出，但以祁同伟的眼力，一眼就看出那是青海化隆的仿制品。
“怎么……都是旧枪啊？”祁同伟拿起那把化隆造五四，掂量了一下，故意挑剔道。
“枪分什么新旧啊！”黑肤少女理直气壮，说话十分生猛，“能打响、能打死人不就行了！又不是娶老婆，还要挑新的漂亮的？”
“哈哈！”这话把祁同伟逗笑了，说的很有道理！
“老板，要几把？给你算便宜点！”
“我还是不要了，”祁同伟摇摇头，把枪放回去，“我喜欢新的。”
“切！”少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利索地把包袱重新系好，塞回摊底，小声嘟囔：“不买还问这么多……”
祁同伟笑了笑，环顾了一下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故作随意地问道：“你们这么当街卖这个……不怕公安啊？”
少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满大街都这样！你看公安哪个敢管？”
“你们好厉害啊。”祁同伟奉承了一句，接着问道，“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你买枪我就告诉你！”肤黑少女说道。
祁同伟耸耸肩，表示那就算了。
他的目光转向旁边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羞涩少女，语气温和地说：“小妹妹，你的衣服真好看，我能和你合张影吗？”
肤黑少女没好气道：“合影一百块！”
“好啊！”祁同伟很痛快掏出百元大钞！
黑肤少女本以为这是个穷酸游客，没想到对方如此大方，瞬间转嗔为喜，一把抓过钱，笑容灿烂地接过祁同伟递来的相机：
“好好好！拍！随便拍！娜岚，站好点，笑一个！”
那个叫娜岚的少女脸更红了，手足无措地站直了身子，对着镜头露出一个腼腆又紧张的笑容。
“咔嚓”一声，黑肤少女按下了快门。
也许是那一百块钱起了作用，拍完照，黑肤少女心情大好，主动说道：“她叫娜岚，是我妹妹！我叫娜朵！”
“娜朵，娜岚……好名字。”祁同伟笑着重复了一遍，接过相机，“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