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古老的神念波动,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苏杨和星璇的识海中荡开圈圈涟漪。那盘坐的骸骨眼眶中,两团微弱的蓝色魂火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却依旧散发着不容亵渎的威严与深深的疲惫。
“后来者……封印……正在被侵蚀……阻止……他们……”
断断续续的意念,传递着迫切的警告。
苏杨心神剧震,他知道自己的判断没错!此地果然是与“万神封禁”相关的重要节点,一位古神付出生命镇守于此,而寂灭圣教,正如他们试图污染祖鳞一般,正在对此处进行侵蚀破坏!
星璇也被眼前景象和那古神残念所震撼,她能感觉到那颗蓝色水晶球中蕴含的、与星辰同源的浩瀚纯净之力,以及那灰黑色能量流的阴毒与贪婪。
“前辈,如何才能阻止他们?”苏杨稳住心神,以神念恭敬回应。一位古神,即便只剩残魂执念,也值得最高的敬意。
古神残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凝聚最后的力量,又像是在观察苏杨。当苏杨体内那缕太初之气因靠近水晶球而愈发活跃时,那蓝色魂火猛地跳动了一下,似乎闪过一丝惊讶与……微弱的希望。
“汝身负……起源……之气……”古神残念的声音似乎清晰了一丝,但依旧断续,“侵蚀……源于……虚空彼端……以寂灭……污染神性……切断……连接……或可……暂缓……”
断断续续的信息,让苏杨迅速理解。侵蚀来自“虚空彼端”,寂灭圣教通过某种方式,远程将寂灭之力投射过来,污染这处封印气眼的神性核心(水晶球)。要阻止或延缓,需要切断这种远程连接!
“连接……如何切断?”苏杨追问。
古神残念似乎耗尽了力量,魂火更加黯淡,它勉强传递出一幅模糊的“画面”:在那灰黑色能量流注入水晶球的“虚空源头”附近,隐约存在一个不稳定的小型空间“锚点”,那是远程投射的能量通道在此地的具现化薄弱点。
“毁……锚点……”最后的意念传来,那两团魂火终于彻底熄灭,古神骸骨也仿佛失去了最后一丝支撑,悄然化为一捧细沙,散落在地,只留下一件残破的海蓝色神袍。
一位古神最后的执念,就此消散。为了守护封印,祂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包括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
苏杨心中肃然起敬,对着那堆细沙郑重一礼。星璇也连忙行礼。
礼毕,苏杨眼中寒光闪烁,望向那颗被灰黑色能量流缠绕侵蚀的蓝色水晶球,以及能量流注入的那个“虚空节点”。
“星璇,助我一臂之力!”苏杨沉声道,“我尝试定位并攻击那个空间锚点,你以星辰之力,尝试净化或干扰那灰黑色能量流,为水晶球减轻压力!”
“是!”星璇毫不犹豫,双手掐诀,周身星辉大放,纯净的星辰之力如同潮水般涌向那灰黑色能量流,与其中的寂灭死气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消融声。虽然她的力量相对于那磅礴的侵蚀之力显得渺小,但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灰黑色能量流的活跃度,让蓝色水晶球的光芒似乎稳定了一丝。
苏杨则闭上双眼,神识高度集中,进阶的气运之眼再次开启。这一次,他没有大范围观察,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死死锁定那灰黑色能量流的轨迹,循着那隐约的命运与因果联系,追溯向它在此地空间中的“源头”!
在气运视角下,那灰黑色能量流如同一条污浊的毒蛇,一端死死咬住蓝色水晶球,另一端则钻入虚空,连接着一个极其不稳定、不断闪烁的、由无数细微空间裂缝构成的“点”!那个点,如同一个细小的伤口,贴在现实空间的“膜”上,透过它,隐约能感觉到另一端的冰冷、死寂与疯狂!那便是“锚点”!
定位成功!
苏杨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混沌之色流转。他双手急速结印,太初之气、混沌灵力以及一丝寂灭星核的领悟被调动起来,在他掌心凝聚、压缩。这一次,他没有施展负荷巨大的命运之指或归墟之指,而是尝试将三种力量以一种更精巧、更具穿透性的方式结合——以混沌为基,太初为锋,寂灭为破!
一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灰蒙蒙光束,自他指尖激射而出!光束没有浩大声势,却带着一种无视防御、直指本源的穿透力,精准地射向了那个隐藏的空间锚点!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刺入寒冰!那由无数细微空间裂缝构成的锚点,被这道混合了三种极端力量的奇异光束击中,猛地剧烈震颤起来!构成锚点的空间裂缝开始极不稳定的闪烁、扭曲、并迅速扩大!
“有效!”苏杨心中一喜。
然而,就在锚点即将崩溃的刹那,一股暴怒、冰冷的意志,如同被惊扰的毒蛇,猛地从锚点另一端顺着尚未完全切断的联系冲击而来!
“何方蝼蚁,敢坏我圣教大事!”
强大的神念冲击,带着浓郁的寂灭死意,直冲苏杨识海!苏杨早有防备,混沌金丹光芒大放,太初之气护住神魂,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击,但依旧感到头脑一阵刺痛,气血翻涌。对方至少是合体后期,甚至更强的存在!
紧接着,那即将崩溃的锚点处,空间猛地撕裂开一道更大的口子,一道身穿暗紫色长袍、周身燃烧着诡异紫黑色火焰的身影,强行从那裂口中挤了出来!其气息狂暴而阴冷,赫然达到了合体后期!而其身后,还有数道化神期的身影,正努力想要穿过不稳定的空间通道。
寂灭圣教的守卫者!他们果然在此地留下了人手,或者说,能通过锚点快速反应!
“原来是你!身怀异力的小子!竟能找到此地,还妄图破坏圣教布置!今日,便将你神魂抽出,炼入魔火,以儆效尤!”那紫袍人看清苏杨,似乎认出了他(或许从焚星魔将或虚无使者处得到了信息),眼中杀机爆闪,厉喝一声,手中凝聚出一柄由紫黑色火焰构成的长矛,猛地掷向苏杨!
火焰长矛所过之处,连这惰性的空间都仿佛被点燃,发出噼啪的爆裂声,速度快得惊人!
苏杨不敢怠慢,身形急闪,同时并指连点,数道混沌剑气迎向火焰长矛。剑气与火焰碰撞,相互湮灭,但那紫黑色火焰似乎有极强的粘附与侵蚀性,散逸的火星依旧朝着苏杨缠绕过来。
星璇见状,立刻分出一道星辉,化作光幕挡在苏杨身前,净化那些散逸的魔火。
“哼!还有帮手?一并收拾了!”紫袍人冷哼一声,双手张开,更多的紫黑色火焰如同活物般从他体内涌出,化作数条火焰巨蟒,分别扑向苏杨和星璇,同时他本人也身形一晃,带着凌厉的爪风,直取苏杨要害!此人不仅精通寂灭火系法术,近战似乎也极为了得!
战斗瞬间爆发!在这古老废墟的核心,狭窄的空间内,苏杨、星璇与这位寂灭圣教合体后期强者及其即将赶到的属下,展开了生死搏杀!
苏杨伤势未完全复原,又刚刚耗费心神定位攻击锚点,此刻面对这实力强劲、手段诡异的对手,压力极大。他不得不将混沌遁虚身法施展到极致,在火焰巨蟒与凌厉爪影间穿梭,以混沌剑气周旋,寻找反击机会。太初之气对寂灭之力有克制,但对方的紫黑色火焰似乎并非纯粹的寂灭,还掺杂了某种恶毒的魔性,更加难缠。
星璇则以星辰守护和净化之力为主,不断消解对方的火焰攻击,同时以星光锁链干扰紫袍人的动作,为苏杨创造机会。她的修为毕竟只有化神初期,正面硬抗极为吃力,几次险象环生。
“苏大哥!他的火焰能污染灵力和神识!”星璇急声提醒,她感觉到自己的星辰之力在接触那紫黑色火焰后,运转都变得晦涩。
“我知道!”苏杨面色沉凝,对方的难缠超乎预计。而且,空间通道中,已经有三个化神期的黑袍人成功挤了出来,虽然气息不稳,但立刻加入了战团,从旁骚扰,让苏杨和星璇更加被动。
“不能拖下去!必须速战速决,彻底摧毁锚点!”苏杨心念电转。一旦让对方完全站稳脚跟,或者引来更多援兵,后果不堪设想。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体内混沌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逆向旋转!一股狂暴的、仿佛要撕裂一切的力量在他经脉中奔涌!他强行将更多的寂灭星核碎片之力与太初之气糅合,尽管知道这样极其危险,可能引动之前被压下的心魔,甚至损伤道基,但此刻别无选择!
“混沌……寂灭……劫!”
苏杨低吼一声,双掌猛地向前推出!一个拳头大小、内部灰蒙蒙、不断有细微混沌气流与黑色闪电生灭的球体,脱手飞出,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令空间都为之凝固的恐怖气息,径直飞向那已经极不稳定的空间锚点,以及……挡在锚点前的紫袍人!
紫袍人脸色骤变!他从那灰蒙蒙的球体中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那不仅仅是力量的强大,更蕴含着一丝触及本源毁灭的意味!他怪叫一声,再也顾不上攻击苏杨,全力催动紫黑色火焰,在身前布下层层叠叠的火墙,同时身形暴退!
然而,那灰蒙蒙的球体仿佛无视了距离与防御,看似缓慢,实则瞬间便穿过了火墙,出现在了紫袍人身前!
“不——!”
紫袍人惊恐大叫,试图遁入空间,但周围的空间早已被球体散发的力场扰乱!
“轰隆——!!!”
无声的爆炸发生了!或者说,是湮灭!以灰蒙蒙球体为中心,一个微型的、吞噬一切的“归墟”瞬间形成,将那紫袍人、附近的三个化神期黑袍人,以及那个摇摇欲坠的空间锚点,全部吞噬了进去!没有火光,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万物崩解、归于虚无的寂静!
当那片微型“归墟”缓缓消散后,原地只剩下了一片更加扭曲、布满裂痕的虚空,紫袍人及其手下已然尸骨无存,魂飞魄散!而那原本连接着虚空的灰黑色能量流,也如同被斩断了根源,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后,骤然中断、消散!
成功了!锚点被摧毁,远程侵蚀被切断!
蓝色水晶球失去了灰黑色能量流的侵蚀,压力大减,表面的黑色裂纹停止了蔓延,纯净的蓝光开始缓缓恢复,虽然依旧布满裂痕,但那股岌岌可危的气息总算稳住了。它甚至自发地散发出一圈柔和的蓝色光晕,扫过苏杨和星璇,带着感激与微弱的祝福之意,让两人疲惫的身心都为之一清。
苏杨却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强行催动超出负荷的力量,尤其是冒险融合寂灭星核碎片之力,让他的经脉和混沌金丹都承受了巨大压力,受了不轻的内伤。更重要的是,方才强行催动力量时,心底那被压制的心魔似乎又有了一丝躁动的迹象,被他强行以更加坚定的道心压了下去。
“苏大哥!”星璇连忙扶住他,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连忙将精纯的星辰之力输入他体内,帮他稳定伤势。
“我没事……”苏杨摆摆手,吞下几颗疗伤丹药,调息片刻,才感觉好了一些。他看着那恢复平静的蓝色水晶球,心中却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更加沉重。
仅仅是一处偏远的气眼节点,就有合体后期强者守卫,寂灭圣教对破坏封印的投入和决心,可见一斑。而且,从紫袍人能通过锚点快速反应来看,圣教对银河系内部的渗透和监控,恐怕比他们预想的要深。
“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苏杨沉声道,“刚才的动静不小,可能已经惊动了其他地方的守卫。而且,我们需要把这里的情况尽快带回去。”
星璇点头,两人不敢再有耽搁,迅速离开了这个球形空间,返回了破虚剑舟。
当苏杨和星璇将探查到的一切告知凌霜仙子和星衍长老后,两人的脸色也都异常凝重。
“古神遗骸镇守,圣教侵蚀……看来,银河系的封印,正在从各个节点被暗中破坏。”凌霜仙子声音冰冷,“我们必须加快探查速度,找到更多线索,尤其是关于那核心‘虚无裂缝’和圣教主要力量集结地的情报。”
星衍长老也忧心忡忡:“此次虽然破坏了此处侵蚀,但打草惊蛇,圣教必会加强防备。而且,苏长老伤势不轻,需要时间恢复。接下来的行动,需更加谨慎。”
破虚剑舟悄然驶离了亚特兰蒂斯废墟,朝着下一个预定的探查区域——那片被称为“叹息星渊”的古战场遗迹方向,继续深入这片死寂而危机四伏的银河废墟。而苏杨,则抓紧时间疗伤,同时默默消化着此次遭遇带来的冲击与信息。他知道,这仅仅是一场漫长而残酷战争的开端,银河系深处,还有更多的秘密与危险,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