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更多的却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早有预料的嗤笑。
“我早就说了，他那名额来得不地道！论表现，他比得上谁？还不是靠着他老丈人？”
“就是！整天端着个城里人的架子，眼睛长在头顶上，这下傻眼了吧？”
“该！让他削尖脑袋钻营！这下鸡飞蛋打，媳妇娶了，名声也臭了，大学还没捞着，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
“看来老天爷还是长眼的，知道什么人该得，什么人不该得！”
议论声中，有幸灾乐祸的，有冷眼旁观的，也有少数几句不痛不痒的“可惜”，但真正为他感到遗憾的，寥寥无几。
沈延敬平日里那套做派，早已在无形中得罪了太多人。
知青院后院，气氛更是微妙中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欢快。
颜菀白听到消息时，正在晾衣服，她动作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只是嘴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宋文镜则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不知是叹世事无常，还是叹沈延敬机关算尽。
而前院这边，以董江为首的几个平日里就与沈延敬不太对付的男知青，简直要抚掌称庆了。
“该！让他嘚瑟！让他觉得名额非他莫属！这下脸被打得啪啪响！”
“可不是嘛！整天摆出一副准大学生的架子，鼻孔朝天，现在看他还怎么傲！”
“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活该！”
李书达更是兴致勃勃地提议：“同志们，这可是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咱们今晚凑点份子，弄点好吃的，小小地‘庆祝’一下，怎么样？也去去这段时间的晦气！”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众人的积极响应。他们甚至来邀请韩安禾和韩安珩姐弟。
“韩同志，安珩，晚上一起来前院吃饭啊！咱们知青院内部搞个小聚餐！”来邀请的李书达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庆祝某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破灭！”
韩安禾与弟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
韩安禾笑着点了点头：“好，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韩安珩更是直接，咧开嘴：“是该庆祝！省得某些人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现在踏实了！”
傍晚，前院知青点的灶房里飘出了比往日更浓郁的饭菜香气。
一张小方桌被拼凑起来，上面摆着不算丰盛却充满心意的小菜，没有酒，大家就以水代酒。
李书达率先举起了碗，忍着笑意，故作严肃道：“来，让我们共同举杯，庆祝……呃，庆祝咱们胜利大队知青点，少了一个未来的‘大学生’，多了一个扎根农村的‘好同志’！”
这话一出，大家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颜菀白也端起碗，眼神清亮，语气带着彻底的解脱：“庆祝我们某些人，终于认清现实，脚踏实地。”
宋文镜言简意赅：“庆祝尘埃落定。”
韩安禾看着眼前这些鲜活而真诚的面孔，心中也感到一阵轻松。她举起碗，微笑道：“庆祝我们大家，以后都能安心过日子，靠自己的努力争取未来。”
“对！靠自己的努力！”
“干杯！”
几只碗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家吃着，笑着，谈论着地里的庄稼，谈论着村里的趣事，气氛热烈而融洽。
接下来的日子，大队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春耕的忙碌告一段落，田间地头是井然有序的田间管理。
那场关于大学名额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涟漪后，终究慢慢平息，成了社员们茶余饭后偶尔提及的谈资。
这天，天气晴好，微风和煦。颜菀白和韩安禾两人背着背篓，结伴上了山。
自从大队长段定国点头，允许颜菀白跟在队里那位颇有经验的赤脚大夫段化身边学习后，她就和韩安禾一样，不用再跟着大部队下地干固定的农活了。
两人虽都不下大田，但挣工分的方式略有不同。
韩安禾是靠打猪草，稳定且相对轻松；而颜菀白则是通过为大队卫生所采集药草来换取工分——她跟着段化学徒，大队是不额外给她记工分的，但她采回来的药材是实打实用于集体，所以同样按标准记三个工分，这也算是对她学医的一种支持。
平日里，颜菀白多是独自进山采药，熟悉路径和药性。
偶尔韩安禾得空，也会像今天这样陪她一起，既是作伴，也能顺便寻些山野时鲜。
两人手脚麻利，很快就采够了今天份的药材。
颜菀白拉着韩安禾转到一处背阴的山坡，指着地上那片刚刚冒出头、鲜嫩翠绿的野菜，语气带着几分雀跃：“看，昨天我找草药时发现的，蕨菜和荠菜都有！正是最嫩的时候！”
韩安禾眼睛一亮。
虽说她空间里蔬菜不断，但碍于季节，很多反季节的菜她根本不敢拿出来。
这纯天然的野菜，正是换口味的好东西！两人相视一笑，蹲下身，开始仔细地采摘起来。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山风轻柔，带来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一边摘着野菜，两人一边低声闲聊，气氛宁静而惬意。
韩安禾想起近来注意到颜菀白和宋文镜之间那若有若无的亲密，忍不住用胳膊轻轻碰了碰她，带着笑意低声问：“颜姐，你跟宋知青……现在怎么样了？”
颜菀白动作微微一顿，侧过头，白皙的脸颊上悄然飞起两抹红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娇俏。
她抿嘴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蜜：“我们……处对象了。”
韩安禾闻言，立刻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真的？恭喜你们呀！”
她是真心为颜菀白感到高兴。宋文镜为人正直沉稳，与颜菀白志趣相投，确实是良配。
颜菀白抬起头，脸上的红晕未退，却促狭地看向韩安禾，反将一军：“别光说我，那你呢？你跟那位段同志……进展到哪一步了？”
韩安禾猝不及防，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