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雪线子答应把雪芙带回来给她,这才让水多婆紧绷的神色缓和了几分。
唐俪辞一行人在竹楼深处的雅致院落里暂时住下。
院落依山而建,推窗可见皑皑雪山,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草木清香,倒也算得上清幽。
夜色渐浓,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如烟连日奔波,早已疲惫不堪,吃吃喝喝一番之后,就在沈郎魂怀中沉沉睡去。
沈郎魂静静凝视着她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眼底满是化不开的温柔与疼惜。
待确认如烟睡熟后,他替她掖好被角,转身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朝着唐俪辞的房间走去。
竹楼的回廊上,寒风卷起细碎的雪沫,沈郎魂拢了拢衣襟。
唐俪辞的房间还亮着灯,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
见沈郎魂前来,唐俪辞抬手示意他进屋,顺手掩上了房门,隔绝了屋外的寒意。
两人说了半宿的话,沈郎魂才悄悄回屋。
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打破了院落的宁静。阿谁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慌张,穿透门板传了进来:
“唐公子!不好啦!小石不见了!”
唐俪辞猛地起身,迅速穿戴整齐,打开房门。
阿谁脸色苍白,气息急促:
“我晨起去叫他洗漱,却发现房间空无一人,被褥还是凉的,怕是走了许久了!”
唐俪辞眸光一沉,略一思索便有了答案:
“他定是昨日偷听了我与水多婆的谈话,独自去了宝镜山寻找浮霞异铁。我去寻他,你们在此等候,切勿轻举妄动。”
阿谁与随后赶来的池云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唐俪辞脚下一点,身形如箭般掠出院落,朝着宝镜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宝镜山山势陡峭,崖壁如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行至半山腰,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正是柳眼!
他加快脚步,循声望去,只见柳眼将小石死死捆在悬崖边的枯树上,神色阴鸷。
“唐俪辞,你可算来了。”
柳眼抬眼望去,目光如刀,
“我相信你挖了方舟的心是为了救他,如今他的心在你身上,那他的身体在哪里?”
唐俪辞停下脚步,眉头紧锁:
“此事关乎重大,我不能告诉你。”
“不能?”
柳眼怒极反笑,手中长剑微微用力,小石痛得闷哼一声,
“唐俪辞,你别逼我!”
话音刚落,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雷音西律,琴身泛着幽蓝的光泽。
随着他指尖拨动,音波骤然扩散开来,正是霸道绝伦的音杀功!
唐俪辞早有防备,摸出一个与音波笛子吹奏,音波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积雪被震得簌簌落下,崖边的碎石纷纷滚落深渊。
红姑娘闻讯赶来,惊呼一声,正欲上前相助,却被两人激战的气浪逼退,只能在一旁焦急观战,寻找出手的时机。
柳眼的音杀功愈发凌厉,琴音如万针齐发,直刺人心。
唐两人你来我往,打得天昏地暗,雪花纷飞中,身影交错,难分胜负。
激战中,两人脚下一滑,一同朝着悬崖下方坠去!
千钧一发之际,唐俪辞毫不犹豫地祭出飘绫红虫,紧紧缠住柳眼的腰肢。
两人借着飘绫红虫的拉力,缓冲了下坠的速度,重重地摔在悬崖下的平台上,扬起一片尘土。
就在此时,沈郎魂与池云也循着动静赶来,看到悬崖边的红姑娘,连忙问道:
“小红,唐俪辞呢?”
红姑娘指着悬崖下方:“他们一同掉下去了!”
她说着,便要纵身跳下,却见沈郎魂与池云已然抢先一步,朝着被困的小石冲去。
红姑娘见状,也调转方向,出手想要抓走小石,却被沈郎魂与池云联手阻拦。
两人动作迅猛,片刻间便解开了小石身上的绳索,将他护在身后。
悬崖下的平台上,柳眼缓缓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冷然看向唐俪辞:
“你为何要救我?”
唐俪辞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几声,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壁上有一处黑黝黝的洞口,气流汹涌而出,正是罡风阵眼。
“这里有一个罡风阵眼,片刻后便会爆发,我堵住它,你抓着飘绫红虫飞上去。”
柳眼一怔,显然不信:
“你会把生还的希望让给我?”
唐俪辞没有多余的解释,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步朝着阵眼走去。
罡风呼啸而至,刮得他衣衫猎猎作响,脸上被划出细密的血痕。
他咬紧牙关,运转法力,试图将其封堵。
柳眼见他奋不顾身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不再犹豫,提起内力,手中雷音西律再次奏响。
这一次,琴音不再充满杀意,反而与唐俪辞的笛声相呼应,形成一股强大的合力。
两人同心协力,硬生生将罡风阵眼暂时封堵。
趁着这间隙,唐俪辞拉动飘绫红虫,柳眼借力纵身跃起,两人最终平安离开了悬崖。
沈郎魂和池云带回来小石,小石手中的浮霞异铁已然引起了水多婆的注意。
水多婆接过浮霞异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没想到这个小娃娃如此英勇,竟真的将浮霞异铁取了回来。”
池云走上前来,看着浮霞异铁,不由得叹了口气:
“哎,药引子是拿到了,可需要救治的病人却不见了踪影。”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略显踉跄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唐俪辞浑身是伤,衣衫破损不堪,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却依旧挺直了脊梁。
“既然药引子已经到手,不知水神医何时能为我疗伤?”
让其他人先离开之后,水多婆把玩着手中的浮霞异铁,神色淡漠:
“我的确说过浮霞异铁是救你的关键之物,但我从未承诺过要救你。”
唐俪辞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呵,想来是你认为我会变成一阙阴阳吧?”
“你进入过幻境,知晓姑墨国覆灭的真相。”
水多婆抬眼看向他,目光锐利,
“虽然你此刻尚存善心,但人心难测,我不能拿天下人的安危冒险。”
唐俪辞缓缓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坚定:
“我明白了。救柳眼时我的犹豫,想必也被你看在眼里。但唐某始终认为,无论我是一阙阴阳,还是如今的唐俪辞,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水多婆沉默不语,显然还在斟酌。
唐俪辞不再多言,走上前抱起一旁的小石,转身便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夜幕再次降临,一场大雪悄然落下,将整个院落装点得银装素裹。
吃过晚饭,唐俪辞独自走出房间,在雪中漫步。
雪花落在他的肩头,融化成水珠,带来一丝凉意。
“唐俪辞。”
一个轻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唐俪辞回头,只见如烟快步走到他身边。
“其实我也略通医术,不如让我给你把把脉,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唐俪辞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伸出了手腕。
如烟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凝神探查。
片刻后,她的脸色骤然变化,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不可思议。
“唐俪辞,你这脉象……!”
如烟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你这是有喜了啊!”
唐俪辞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失笑:
“有喜?我如今已是命悬一线之人,何来的喜?”
如烟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
“唐俪辞,你……你怀孕了……”
唐俪辞看着她,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我是男子,怎么可能怀孕?”
“我也从未见过男子有如此脉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