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伤愈归营的李中将又成了营里的“焦点”——他与黄少将的不对付由来已久,如今更是变本加厉,整日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面红耳赤。他见了秋灵,脸上总带着几分不自然,许是还记着秋灵保了他一命,但也仅此而已。只要秋灵稍有些许“越界”,他照样揪着不放,半点情面不留。
秋灵被他盯得发烦,忍不住问许力:“许头,我是不是该去给他道个歉?毕竟那鹅……是他花了钱买的,最后却进了我的肚子。”
许力哼了一声:“没必要。他那人就是小肚鸡肠,你就算道歉,也只会招来一顿羞辱,屁用没有。再说了,那鹅是大将军赏你的,管它原本是谁的?甭搭理他就是。”
秋灵想了想,觉得许力说得在理,便不再纠结这个心眼比筛子还细的中将,照旧过自己的日子。
这日,秋灵正像只灵活的猴子,在城墙上攀爬。城上的士兵早已见怪不怪,各自守着岗位,视若无睹。偏巧李中将路过,见状顿时炸了毛,劈头盖脸就骂:“没规矩的东西!给本将下来!你当这城墙是你家后院的院墙,想爬就爬?”
秋灵吊在半空中,仰头翻了个白眼,声音清亮:“这是我们盛乾自己家的城墙,我想爬就爬呗!难道还得征求敌军的意见?”
“放肆!”李中将气得吹胡子瞪眼,“这城墙要是被你弄坏了,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将军说笑了。”秋灵手脚并用,又往上挪了挪,“这城墙是石头砌的,又不是豆腐做的,我爬爬就坏了?哪有那么娇贵。”
“你……你竟敢顶撞本将?”李中将气得脸色发青,扬声道,“来人!把他给我拉下去,重打二十军棍!”
秋灵理都没理他,自顾自地继续往上爬,仿佛李中将的话是耳边风。
不远处的慕散被这边的动静惊动,慢悠悠走了过来,看着墙上的秋灵,笑道:“小王八蛋,你爬城墙玩呢?”
“不是玩,是练习上墙。”秋灵头也不回地应道。
慕散挑眉:“练这玩意儿干嘛?想学当小偷翻墙入户?”
“哪能啊。”秋灵笑着解释,“万一敌军来袭,我好最快爬上来通知你们。”
李中将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你不会走楼梯吗?非要爬上爬下,成何体统!军队的形象都被你败坏了!”
“楼梯太绕路,耽误时间。”秋灵一脸理所当然,“兵贵神速嘛。我的作用不就是提前发现、提前预警,让大伙儿能更快行动?要是把时间浪费在跑路上,那我这双耳朵岂不是白瞎了?”
慕散摸着下巴琢磨了片刻,点头道:“哎,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李中将却不依不饶,指着秋灵对站岗的士兵下令:“去!给本将把他抓下来!本将要禀明大将军,好好处罚这个目无军纪的东西!”
那士兵却一脸无奈地拱手:“李中将,不行啊。云灵海攀爬城墙,是大将军特批的,属下实在不敢干涉。”
一句话,把李中将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站在原地,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慕散见状,憋笑着悄悄溜了,生怕被迁怒。
城墙上的秋灵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而后转身,又像只敏捷的小兽,继续在城墙的砖石间攀爬起来,玩的不亦乐乎。
这日,黄少将立于一片无垠沙地边缘,望着不远处那几个盘膝而坐、闭目凝神的士兵,眉头微皱。
为了这几个能用“听风术”的兵,他和许力依着秋灵那套法子,几乎耗尽了近半年的心力。其中最拔尖的那个,凝神之时,已经可以媲美郑领队。但比起秋灵,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截。
“终究……还是差了些意思。”黄少将的声音压得极低。
身旁的许力见状,连忙劝慰:“少将,能有这般成效,已是天大的不易。云灵海那样的奇才,怕是百年也难遇一个,我们不必过于苛求。”
黄少将缓缓摇头,目光掠过士兵们专注的侧脸,似是透过他们看到了往昔:“当年郑领队眼界高,我前后给他送了三批人,最后没一个能接他的班。好在他临终前留下了心法口诀,可惜那东西……老子看得一头雾水。找遍了军中懂行的人,照样没人能参透。那个魏迅喆,嘴上说学了第一式,传出来的练法竟是错的。好在那小家伙机灵,愣是自己摸着石头过河,把法子给琢磨透了。如今我们手里这套心法加练法,才有机会接着往下传,没跟着郑领队一起埋进土里,已是万幸。”
许力接过话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赞叹:“我先前找过其他跟郑领队学过的人,他们的练法虽不是魏迅喆说的那样,却也和那小家伙的路数不同。说起来,那小王八蛋是真厉害,自己硬生生总结出了一套新练法,这才让‘听风术’有了传下去的可能。”他说着,抬手指向沙地上一人,“你瞧那个,以前也跟郑领队学过,没成,后来就调去后勤干杂役了。听说有了新方法,哭着喊着求着回来,没想到还真成了,如今只比第一名稍逊一筹。”
黄少将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沉声道:“当年郑领队的本事,多少人盯着眼红,军队里更是看重,就是苦于培养不出新人。如今总算能批量练了,是桩大事。我这就把名册、心法和练法一并给大将军送去。你这边继续盯着,慕散那边一直惦记着能用‘听风术’的人,外出执行任务时带着,用处大得很,尽量多培养些出来。”
许力郑重点头:“是,少将。”
另一边,卢成大将军正坐在屋内,手里啃着一只烤得油光锃亮、外皮焦香的鸡腿,油汁顺着指缝往下滴。他接过黄少将送来的名册,随意扫了几眼,嘴角噙着笑意,含糊不清地夸道:“行啊小黄,这才多久,就见成效了?”
“还得托那小家伙的福。”黄少将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可微微扬起的眉梢,却藏不住那一丝难以掩饰的自得。
卢成放下鸡腿,用布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随即提笔蘸墨,在折子上快速写就一份报告,唤来亲卫,沉声吩咐:“快马送往总部,不得耽搁。”
没几日,高层的指令便传了下来:令所有十级城关,及后方训练新兵的城关,即刻挑选合适人员,依此法培养“听风者”,充作先锋探子,务必抓紧落实。
卢成那份发往总部的报告,只言“此法源于云灵海研究郑领队秘法总结”,绝口未提秋灵那远超常人的天赋,只将她轻轻归为“总结者”。
白中将身为监军,一眼便看穿了其中关节,却并未多言,只是在无人处,低声自语:“卢成想把这小子留下,便留下吧。不过是个耳朵灵些的小子,除此之外并无过人之处,上头……不感兴趣。”
紫铜关的城门外不远处,厮杀声如怒涛般拍打着厚重的城墙,兵刃交击的脆响、士兵的呐喊与远处隐约的号角声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肃杀的网。
卢成负手立于城墙上的指挥台中央,玄色披风被猎猎罡风掀起边角,他面色沉静如古井,目光扫过城下混战的阵列,每一道指令都清晰沉稳,透过传令兵的嘶吼,精准地落到各个战位。身旁几位将领皆是甲胄鲜明,眉宇间凝着悍然杀气,目光紧紧锁着自己麾下士兵的动向,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而,在这一片紧绷的肃杀与威严之中,最前方的垛口处却探着一颗脑袋,显得格格不入。那是秋灵,她脸颊被城楼上的风吹得微红,眼神里没有丝毫对战场的惊惧,反倒带着点懵懂的傻气,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远方天际,仿佛城下的血火与己无关。
忽然,她的耳朵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细微的声响。随即,她侧过头,对着身后的卢成认真道:“二十分钟之内,他们就到了。”
卢成眼皮微抬,微微颔首,声音听不出情绪:“是倾巢而出,还是留了后援?”
“留了,”秋灵想也不想,答道,“不过人不多,不足百人。”
卢成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这是想摸我们的底啊。小云,”他扬声唤道,“带一队人去,一个不留。”
云少将上前一步,拱手领命:“末将领命!”
秋灵见状,下意识便要跟上,脚刚抬起来,却被卢成叫住。
“云灵海,”卢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把具体位置指给小云,你不必跟去了。区区几十人,犯不着浪费那么多人。”
秋灵愣了一下,眨巴着眼睛看向卢成。以往但凡有这种需要探查踪迹的任务,卢成总会让她跟着去,今日怎么突然改了主意?她心里打了个转,却不敢多问,赶忙伸出手指着前方一个方向:“往这边走,一直直行,快马跑一个半时辰就能到。他们带了七匹战马,总共六十七个人。”
云少将的目光在秋灵指尖的方向上顿了顿,却什么也没说。
卢成随意道:“小云,带一千人去,一个不留,快去快回。”
云少将只是再次拱手,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
待走出指挥台的范围,远离了卢成的视线,他脸上那副得体的微笑才缓缓垮了下来,牙齿紧咬。
卢成这是明摆着防着他。李中将伤好回来后,几次带着秋灵外出偷袭敌军,屡有斩获。怎么轮到他领军,就偏偏不让秋灵跟着?这般区别对待,简直是把“提防”二字写在了脸上。
小剧场
云灵翰加班到半夜回家,发现卧室门反锁了,敲门半天没动静,只好隔着门哄:“老婆我错了,明天给你买包。”
门里传来闷闷的声音:“不要。”
“那买你上次看中的项链?”
“不要。”
云灵翰没辙了,叹了口气:“那你到底要啥?”
门“咔哒”一声开了,秋云纤穿着睡衣叉着腰:“我要你说!你错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