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玉把几种榛子制品的成品和方子,都仔细地分装好,让顾九送到了县城娴月楼杜鹃那里。除了干炒榛子、盐焗榛子、榛子酥的配方,还有加了山药和枸杞的榛子猪骨汤的详细做法,以及一小罐榛子酱。
“跟杜鹃姐姐说,这都是试做的,让她看看客人们喜欢哪样,哪样能卖得上价,给个准信儿。”
舒玉叮嘱顾九,“尤其是那榛子酱,可能不太合咱们这边大多数人的口味,让她心里有个数。”
顾九领命去了。
过了三日,顾九从县城回来,带回了杜鹃的回信。
“小姐,杜鹃掌柜让奴婢带话,说您送去的几样东西,她都试过了。”
顾九一边帮舒玉整理书桌,一边回禀,
“干炒榛子和盐焗榛子卖得极好,尤其是盐焗的,不少客人点了下酒,说又香又有嚼头,比花生瓜子滋味足。榛子酥也受欢迎,就是做得不够精细,她让点心师傅照着方子改良了一下,做成小巧的花型,更精致了。客人们都说酥香不腻,配茶极好。”
舒玉眼睛亮了:“汤呢?加了山药枸杞的那个?”
“汤也好!”
顾九脸上带着笑,“杜鹃掌柜按您的方子炖了,头一天只试做了五盅,放在二楼雅间当赠品送。
结果几位夫人尝了都说好,又暖又香还不油腻,第二天就有好几位专门点名要订这汤。杜鹃掌柜说,这汤可以当做秋冬的滋补汤品来卖,价钱定得不低,也照样有人要。”
舒玉点点头,这在她预料之中。府城之行让她对这里的餐饮水平有了底,稍微用点心思的吃食,就能脱颖而出。
“那……榛子酱呢?”舒玉问,心里已经大概有了答案。
顾九顿了顿,有些遗憾地说:“榛子酱……尝的人倒是有,但买的少。杜鹃掌柜说,有几位常客尝了,觉得味道太厚实,抹在点心上有些腻,不如果酱清爽。
也有两位北边来的客人说这味儿像她们家乡的某种蘸酱,挺怀念,买了两小罐,但也就这样了。”
果然。舒玉心里有数了。榛子酱确实比较小众。可以少量做一点,当做特色产品,但不能指望它成为主力。
“行,我知道了。”
舒玉放下手里的笔,“辛苦九姐姐了。去跟顺子哥说一声,让他叫上小荷、珍珍她们几个,下午来我这儿一趟。”
顾九应声去了。
顺子接到消息时,正蹲在自家门槛上,捧着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呼噜呼噜”地喝着。听到顾九的话,他眼睛一亮,碗里的粥都顾不上喝完,“啪”地往灶台上一搁,抹了把嘴就往外冲。
他先跑到小荷家,小荷正在院里帮她阿奶缠线,一听消息,线团都顾不上放好,跟她阿奶说了一声就跟着跑了出来。珍珍在家剁猪草,剁刀一扔,围裙都忘了摘。小鱼在河边帮他爹补渔网,一听是舒玉找,他爹摆摆手:“快去!别让人家等!”
跑到小环家时,小环她爹张木匠正在院子里刨木头,听顺子说完,点点头:“去吧,别添乱就行。”
二狗家的院子比顺子家还破败些,土坯墙塌了半边,用些树枝胡乱扎着挡风。顺子推开那扇歪歪斜斜的木板门时,正看见二狗蹲在院子里,手里捧着半个冷掉的、黑乎乎的土豆,小口小口地啃着。他脚边是个半人高的破水缸,里面装着浑浊的水。冷土豆噎得慌,二狗便趴到缸沿上,伸长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凉水顺下去。
凉水混着泥土的腥气灌进喉咙,二狗被冰得打了个哆嗦,却舍不得停,直到把嘴里的土豆渣都冲下去,才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水渍。一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顺子,黝黑的小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顺子哥?你咋来了?”
顺子看着他手里的冷土豆和湿漉漉的嘴角,心里莫名有些发酸,赶紧挤出一个笑容:“二狗,玉儿妹妹找咱们,说有好事!快,别吃了,跟我走!”
二狗一听是舒玉找,眼睛立刻亮了,把手里的土豆三口并作两口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等……等我一下!”
他跑回屋里,跟躺在炕上咳嗽的奶奶说了一声,又仔细地把门掩好,这才跟着顺子出了门。
此时的舒玉,正在空间里忙得团团转。
泉眼旁的空地上,整齐地摆放着十几个宽大的木框,里面是她和舒婷这几天用灵泉水精心培育出的麦苗。这些麦苗与寻常所见截然不同——叶片更为宽厚肥硕,颜色是深沉的墨绿色,茎秆粗壮,在空间充沛的灵气滋养下,每一株都精神抖擞,透着勃勃生机。
“姐姐,这冬麦真能行吗?”舒婷蹲在一个木框边,伸出小手轻轻触摸着冰凉湿润的泥土,小脸上又是兴奋又是忐忑。
舒玉也蹲在她旁边,正跟小爱同学确认最后一遍:“小爱,你确定这‘高产抗寒冬小麦一号’能在杨家岭这个纬度和气候条件下越冬并正常生长?种子适应性没问题吧?”
【滴滴——系统确认,宿主。】小爱同学的光球在空中欢快地转了个圈,【该品种经过基因优化,抗寒耐旱能力提升300%,根系发达,分蘖能力强。理论上可在北纬35-40度、冬季最低气温不低于零下40度的区域安全越冬。经扫描,杨家岭所处位置及气候条件完全符合种植要求。】
【特别提示:为保证最佳生长效果,建议在霜降前也就是五天内完成播种,并确保初冬有适量积雪覆盖保温。亩产预估可达三百至三百五十斤(当前本地冬麦品种的2-3倍。】
“两倍以上?!”舒玉倒吸一口凉气。她知道这个时代小麦产量极低,上等田风调雨顺年景,亩产一百五六十斤就算顶天了,普通田也就百斤左右。三百斤以上?那简直是神话!
舒玉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如果真能成功,那就不光是解决自家面饼作坊原料的问题了!整个杨家岭,甚至周边村子,只要愿意种的,来年春天青黄不接时或许都能多几口吃的,秋收时也能少些人家为税粮发愁!这是能改变无数人命运的大事!
但激动过后,理智很快回笼。这事太大了,绝不是她一个小孩子能决定的。种子来源怎么解释?如何说服阿爷和村里人冒险在冬天种从来没见过的麦种?万一中间出点岔子,损失的不只是种子,更是大家对她的信任,甚至可能耽误了正常的春耕。
“婷子,这事儿太大了。”
舒玉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光咱俩不行,得跟阿爷说。如果阿爷同意,还得跟五爷爷商量。这麦种要是真能在咱们这儿种活,往后……”
她没说完,但舒婷已经明白了,用力点了点头:“嗯!我听姐姐的!”
姐妹俩正商量着,空间外传来顾九轻轻的叩门声和压低的声音:“小姐,顺子他们到了,在院子里等着呢。”
“来了!”舒玉应了一声,对舒婷道,“我先把这些麦苗搬出去,放在后院有太阳的地方。”
意识回归身体,舒玉睁开眼从炕上爬起来。她推开房门,只见顺子、小荷、珍珍、小环、小鱼、二狗六人正规规矩矩地站在院子里,虽然穿着破旧,但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小脸上带着期盼和一丝紧张。
“顺子哥,小荷,你们来啦!”舒玉笑着打招呼,“正好,帮我个忙,屋里有些东西要搬到后院去。”
“啥东西?我们来!”顺子二话不说,挽起袖子就往屋里走。小荷和珍珍也连忙跟上。
几人进了屋,看见地上摆着六个沉甸甸的大木框,里面是密密麻麻、绿油油的麦苗,都愣住了。
“玉儿妹妹,这……这是麦苗?”
顺子蹲下身,仔细看了看,挠挠头,“都这个时节了,咋还种麦子?这能活吗?过些日子就要上冻了。”
“麦苗?现在种麦子?”
小荷也抬起一个木框,疑惑地问,“我爹说麦子都是春播秋收,这都秋天了……”
舒玉神秘地笑了笑:“往后你们就知道了。先帮我搬到后院太阳地里,小心别碰着。”
几个孩子都是干惯了活的,力气不小。顺子和二狗一人抬一边,稳稳地端起一个木框;小荷和珍珍、小鱼和小环也二人一组,小心翼翼地往外搬。
六个木框在后院墙根下一字排开,秋日午后暖洋洋的阳光洒在墨绿色的麦苗上,更显得生机盎然。
“真好看。”珍珍小声说。
二狗蹲在木框边,伸出粗糙的手指,想碰又不敢碰,只是呆呆地看着。
顺子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心里嘀咕:玉儿妹妹到底在弄啥?这时候种麦子,不是白费力气吗?
搬完麦苗,舒玉让顾九打来温水,几人仔细洗了手。飞燕已经拿来几个垫子,让大家在树下的石桌上坐下。
“顾九姐姐,把咱们做的榛子酥、干炒和盐焗的榛子拿来,再给每人盛一碗热乎的猪骨榛子汤。”舒玉吩咐道。
很快,几碟香喷喷的点心和五碗冒着热气的汤摆在了石桌上。浓郁的榛子香和肉汤的鲜香混合在一起,勾得几个孩子眼睛都直了,不住地咽口水,却没好意思伸手。
“快尝尝!”
舒玉拿起一块榛子酥,掰开分给小荷一半,自己也咬了一口,“这些都是要放在铺子里卖的,你们帮我尝尝,给提提意见,看哪里需要改。”
听说是“提意见”,几个孩子这才稍微放松了些。顺子先拿了一块榛子酥,小口咬下去,“咔嚓”一声,酥脆掉渣,浓郁的榛子香混合着甜味在口中化开,他眼睛顿时瞪大了:“好吃!真香!”
小荷和珍珍尝了盐焗榛子,咸香酥脆,比自家用粗盐随便炒炒的好吃太多,连连点头。小环则小口喝着猪骨汤,汤色奶白,榛仁的香气融在醇厚的汤里,虽然她觉得味道稍微淡了点,但汤里的油花和实实在在的榛仁让她觉得格外满足:“好喝,有油水,香!”
二狗最实在,每样都抓了一点,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一边嚼一边含糊地说:“都……都好吃!比过年吃的还好!”
等他们都尝了一遍,舒玉才开口问:“觉得哪样最好吃?哪样一般?”
顺子抹了抹嘴上的渣子,想了想:“榛子酥最好!又香又甜!盐焗的也好,有滋味。汤也好喝,就是……就是没啥滋味儿,不过我奶奶肯定爱喝,她牙口不好,就喜欢喝汤。”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干炒的也好吃,就是……就是跟自家炒的差不多,就是更香点,没啥不一样的。”
小荷和珍珍也点头附和,她们最喜欢榛子酥和盐焗的。小环觉得汤可以再咸一点。二狗则是“都好吃”,但眼睛一直往榛子酥上瞟。
小鱼爱喝汤,捧着碗“呼噜”喝了一大口,咂咂嘴:“汤好喝,有油水!就是……好像淡了点?”
“淡了点?”舒玉挑眉。
“嗯,”小鱼挠挠头,“我爹打鱼,家里常熬鱼汤,都习惯味道重些。这个汤……鲜是鲜,就是觉得少了点盐味儿。”
舒玉记下了。看来这汤对于吃惯重口的庄户人家来说,确实偏清淡,但在追求滋补清爽的娴月楼女客那里,反而成了优点。
看大家都尝得差不多了,舒玉清了清嗓子,进入正题。
“你们尝的这些,都是用后山那种‘和尚头’,哦,外头叫榛子,做出来的。”
舒玉指了指桌上的点心,“我试过了,做点心、做菜都行。县城铺子里的掌柜也说,有几样卖得不错。”
她清了清嗓子,看着五双亮晶晶的眼睛,正色道:“今天叫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谈一笔生意。”
“生意?”几个孩子都愣住了,互相看了看。
“对,生意。”舒玉指着桌上的榛子,“往后我想收些榛子,你们愿不愿意帮我收?”
“愿意!”几乎是异口同声。顺子的声音最大,二狗急得直点头。
“别急,听我说完。”
舒玉摆摆手,“我不是随便什么榛子都要。我定了三个级别,只要最好的‘一级榛子’——必须颗粒饱满,外壳完整,没有虫眼,没有霉变,而且要完全成熟的。那些瘪的、小的、坏的,我都不要。”
几个孩子认真听着,纷纷点头:“这个我们懂!挑好的!”
“收购有两种法子。”
舒玉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种,你们自己去山里摘,自己挑拣好了,拿来给我。只要符合标准,我按十文钱一斤收。摘得多,挣得多,简单明白。”
十文一斤!几个孩子眼睛都瞪大了。平日里他们去镇上卖点山货、柴火,累死累活一天也未必能挣到十文!这榛子漫山遍野都是,还带着壳压秤的很。要是勤快点……
“第二种,”舒玉伸出第二根手指,
“你们五个,可以合伙。不光自己去摘,也可以从别人那里收。比如你们找村里其他孩子,或者大人,让他们去摘,你们检查合格了收过来,不管你们是多少钱收来的,只要符合我的标准,我都按十文一斤跟你们结账。挣的差价,你们六个人平分。”
她顿了顿,看着几个陷入思考的小脸:“但是,选第二种,你们就是一个小团队了。得自己商量好谁负责收,谁负责检查,谁负责记账,挣了钱怎么分。而且,跟我交货的时间、数量、质量,都得有保证。要是耽误了我的生意,或者货不对板,我可是要按契约罚银子的。”
一番话说完,院子里安静下来。顺子皱着眉头,显然在飞快地盘算。小荷和珍珍凑在一起小声嘀咕。小环咬着嘴唇,有些犹豫。二狗则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懵懂,但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玉儿妹妹说啥就是啥!
舒玉也不催他们,端起已经微凉的蜂蜜水喝了一口。她心里其实更倾向于第二种。这几个孩子品性都不错,顺子机灵有威信,小荷细心,珍珍活泼善沟通,小环和小鱼稳重,二狗实在肯出力。若能拧成一股绳,不光能收更多榛子,对他们自己也是个锻炼。
她正想着冬麦苗的事,有些心急想早点去找阿爷,便开口道:“你们不用急着现在决定,回去商量……”
“不用商量了!”顺子猛地抬起头,眼神坚定,“玉儿妹妹,我选第二种!咱们六个一起干!”
小荷和珍珍对视一眼,也齐齐点头:“我们也选一起干!”
小环见大家都选了,也小声说:“那……那我也一起。”
小鱼咧开嘴笑:“算我一个!”
二狗一着急,说话就磕巴:“我……我……我也……一起!干!”他怕大家嫌他笨不要他,急得跺了跺脚。
他那着急的模样,把大家都逗笑了,连一直安静站在舒玉身后的飞燕,嘴角都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舒玉也笑了,但很快收起笑容,认真道:“你们可想好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咱们得立契约,按手印,白纸黑字写清楚。要是到时候交不出合格的货,或者耽误了我的事,真要按照契约罚银子的,少说也得罚一百两。”
她本以为“罚银百两”能把孩子们吓住,谁料顺子挺起瘦弱的胸膛,朗声道:“应该的!立契约就立契约!咱们肯定好好干,不出岔子!”
二狗更是急吼吼地补充:“赔……赔银子也跟你干!”
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脸上没有畏惧,只有一种被信任和赋予责任的郑重。
舒玉心里一暖,不再多说:“好!那咱们就立契约。”
她让顾九取来笔墨纸砚,在石桌上铺开。几个孩子围拢过来,看着舒玉提笔蘸墨,手腕沉稳地在洁白的宣纸上落下工整的字迹。阳光透过树的枝叶,在她专注的小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握笔的姿势,那流畅的笔画,让几个从未正经读过书的孩子眼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羡慕。
舒玉将双方的责任、榛子的标准、收购价格、交货时间、违约罚则等一条条写得清清楚楚。写完后,又念了一遍给他们听,确认大家都明白了。
“来,签字,按手印。”舒玉将毛笔递给顺子。
顺子接过笔,手有些抖。他只在舅舅学过写自己的小名“顺子”两个字,还写得歪歪扭扭。
“我……我会写名字,但……但写不好看。”
顺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笔,在舒玉的指导下,在草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王顺”两个字,字大如拳,结构松散。
小荷、珍珍、小鱼、小环、二狗,全都傻眼了,他们连自己的大名都不会写!
舒玉早有预料,也不急,让顾九又拿来几张练字的糙纸。
“来,我教你们。今天先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舒玉耐心十足,从顺子开始,一笔一划地教。
“小荷,你姓赵,赵钱孙李的赵,这样写……对,这一竖要直。”
“珍珍,你的珍是珍珠的珍,左边是王字旁,右边这样……”
“小鱼,于,干钩于,简单,一横一竖钩……”
“小环,张,弓长张。看,先写弓,再写长……”
“二狗,你大名就叫二狗吗?”
一时间,小院里充满了舒玉轻柔的讲解声和孩子们笨拙的运笔声。顺子写完了,就在一旁帮忙指导,虽然他自己也写得马马虎虎。
二狗学得最吃力,“二狗”两个繁体字笔画多,他急得满头大汗,写出来的字像用树枝拼的,东倒西歪。但他格外认真,一遍写不好就再来一遍,直到勉强能认出个模样。可每个人的字都写的拳头一般大,契书上都写不下。
“没事,先按手印。等你们学会了写名字,再补上。”舒玉早有准备,让顾九拿来印泥。
于是,六个孩子依次在那份散发着墨香的契约上,郑重地按下自己乌黑或带着冻疮印记的手印。舒玉也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一式七份,每人保管一份。舒玉将属于他们的六份仔细折好,交给顺子:“这份是你们的,一人一张收好。回去好好商量一下,谁负责什么,怎么收,怎么记账,什么时候能开始给我供货。商量好了,再来告诉我。”
顺子接过那几张轻飘飘又沉甸甸的纸,用力点头:“玉儿妹妹放心!我们肯定商量出个章程!”
临走前,舒玉让顾九给每人包了一包榛子酥,又拿出六份早就准备好的、最基础的文房四宝——一支毛笔、一块墨锭、一叠糙纸和一方小砚台。
“点心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这些笔墨纸砚,是给你们练字用的。”
舒玉把东西一一分给他们,“把自己的名字练好了,下次来,要写得像样些。咱们以后说不定还要签更多契约呢。”
六个孩子接过东西,眼睛都湿润了。点心也就罢了,这笔墨纸砚,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村里只有里正家和极少数富户的孩子才有机会摸笔。
“谢谢玉儿妹妹!”顺子声音有些哽咽。
“我们一定好好练字!”小荷紧紧抱着那套文具。
二狗抱着东西,憋了半天,朝着舒玉深深鞠了一躬,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快回去吧,天不早了。”舒玉笑着送他们到院门口。
看着六个小小的身影抱着东西,欢天喜地却又小心翼翼地消失在巷子尽头,舒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教人写字比她自己写累多了。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转身对顾九道:
“九姐姐,你去看看阿爷这会儿在哪,我一会儿有事找他商量。”
顾九应声去了。
舒玉回到院子里,看着墙角那六框在秋阳下舒展着叶片的冬麦苗,心里涌起一股沉甸甸的期待,又夹杂着一丝忐忑。
榛子生意只是小试牛刀,让几个孩子有条挣零花的路子。
而这些麦苗……或许,才是真正能改变许多人饭碗的东西。
她抬头望了望湛蓝高远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
该去找阿爷,好好说道说道这“不合时宜”的冬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