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土墙上凝着层白霜，杨靖哈出的热气在面前结成小冰晶。
他蹲在木架前，指尖轻轻碰了碰仙灯的灯柄——这盏曾被说成的玩意儿，此刻正泛着暖黄的光，像块被捂热的玉。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的字样让他喉结动了动：【全村任务】已激活。
三个选项像三把钥匙，尤其是跨屯联动四个字，烫得他心跳漏了半拍。
前世送外卖时，他总盯着导航里的扩展区域咽口水，现在这感觉更热——不是给平台打工，是要把平安屯的光，往别的黑屋子里照。
养牛场...他摸出皱巴巴的烟纸，用铅笔头划拉，系统能兑改良牛崽，比屯里老黄牛产奶多三倍。
肉奶短缺？
解决！笔尖戳得烟纸窸窣响，可棚子得建，饲料得筹，兽医...对了，上次换的《现代畜牧手册》还在枕头底下。
后半夜的风卷着雪粒子打在地窖窗户上，杨靖却越写越热乎。
等他揉着发酸的脖子直起腰，烟纸上已经画满歪歪扭扭的牛棚草图，目标年出栏三十头几个字被圈了又圈，墨点晕成小太阳。
杨靖！
清晨的吆喝声混着炊烟飘进来。
王念慈的蓝布衫角沾着霜，手里抱着个铁皮暖壶：奶奶熬了姜茶，刘会计和张队长在夜校等你呢。她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他手里的烟纸，嘴角抿出个笑，昨晚又和系统商量大事了？
夜校的土炉子烧得噼啪响，张大山的棉裤腿还沾着草屑——显然是从牛圈直接赶来的。
他凑过来看图纸，粗手指点着牛棚位置：队里东头两间空仓房！
去年存过土豆，通风好得很，改牛舍正合适！
刘会计扶了扶黑框眼镜，算盘珠子拨得山响：牛崽要积分换，饲料得买玉米麸子，兽医...上回县兽医站老李来打预防针，出诊费要五块呢！他抬头，算盘珠子在晨光里闪着光，钱从哪来？
总不能把副业基金全搭进去。
杨靖把烟纸摊平在炕桌上，指尖点着三个数字：光引费——上个月邻屯来学织毛衣，给的技术钱还剩十八块；副业基金有三十五块六；恒源皮货的分红这个月该到了，能反哺二十。他屈指敲了敲算盘，够不够？
刘会计的算盘珠子突然停了。
他盯着数字看了半分钟，突然笑出声：好你个小滑头，早把账算三遍了吧？
王念慈从布包里掏出叠红纸，用浆糊往墙上一贴——平安养牛场任务公示栏几个字力透纸背。
她蘸了蘸毛笔，在栏写下：送草组、喂料组、巡夜组、记账组，又在末尾补了句：完成任务工分翻倍，优先分牛肉牛奶。
这招好！张大山拍得炕桌直晃，上回修水渠工分翻倍，老李家小子挑水比骡子还快！
消息像长了翅膀。
晌午的晒谷场上，公示栏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老针线踮着脚扒着人缝，嗓门大得能震落房檐雪：我家俩小子！
大的白天割草，小的晚上喂牛！她抢过毛笔，李婶子你让让，我先签！
孙寡妇攥着块破布裹着的手，指甲盖里还沾着洗尿布的皂角沫。
她颤巍巍在烧热水栏画押，名字歪歪扭扭像片落叶：牛喝热水不生病...我烧得动。
都别急都别急！王念慈抱着账本笑出酒窝，每户领个木牌，完成一天盖个章——她突然提高声音，明儿开始，张大山队长带人量牛棚！
杨靖。
苍老的声音从人堆后传来。
小满子爷拄着枣木拐杖，蓝布帽檐沾着雪，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纸。
他没看公示栏，只盯着跨屯联动四个字，喉结动了动：你真打算带外屯人一起富？
杨靖被问得一怔。
老人的眼睛像口老井，他突然想起前儿雪夜，这双眼睛还盯着仙灯直叹气。
现在那潭水动了，荡着细碎的光。
灯照一屯是亮堂，照十屯...他蹲下来，和老人平视，是火。
小满子爷没说话。
他慢慢展开手里的纸，霉味混着松木香飘出来——竟是张地契，边角磨得发亮，红印子却还鲜艳：我早年在赵家屯亲戚家置的地，荒了二十年。他把地契塞进杨靖手里，枯树皮似的手背青筋凸起，建个联屯中转站...装饲料，歇脚，都行。
杨靖捏着地契，纸角硌得手心发疼。
他突然想起前世送外卖时，客户塞过的热乎包子——都是带着温度的信任。
叮——
系统提示来得突然。
杨靖摸了摸发烫的灯柄，面板上民心积分数字正往上跳：15...30...50！
【组织红利触发：累计50户参与，解锁集体技能·畜牧基础。】
夜色漫进晒谷场时，杨靖蹲在牛棚旧址前。
远处有几点灯火在移动——是自愿巡夜的村民，举着仙灯的仿制品（杨靖用系统换的手电筒裹了层红布），影子被拉得老长。
以前系统像外卖平台派单。他对着空气笑，哈出的白气里飘着牛棚的草香，现在...是我带着他们往前奔了。
王念慈的窗纸还亮着。
他隔着篱笆望过去，姑娘正伏在炕桌上誊抄任务细则，烛光把她的侧影投在墙上，像株挺秀的小白杨。
靖哥！
狗剩的吆喝声突然划破夜雾。
这小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棉鞋踩得雪壳子咔嚓响：赵家屯...赵家屯来人了！
杨靖直起腰，心跳又快了。
他望着远处雪地上一串新鲜的脚印，在月光下泛着淡蓝——不是赵二狗那混不吝的脚印，是双大棉鞋踩出来的，每一步都扎实得很。
来的是谁？他问。
狗剩抹了把鼻涕：说是...赵大有！
夜风卷着雪粒子扑过来，却吹不灭杨靖眼里的光。
他把地契往怀里拢了拢，转身往王念慈的窗户走去——有些事，得连夜再改改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