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深入虎穴,一探究竟!然而,观星台乃隶属司天监的皇家官署,若无确凿铁证及朝廷明旨,擅自闯入搜查,形同谋逆,是足以掉脑袋的重罪。况且,对方既敢在此活动,必然设有严密的防范与警戒。
“唯有秘密潜入一途。”陈默沉吟片刻,做出决断,声音低沉却清晰,“人数必须精简,行动务必迅捷,目标需极其明确——首要,找到徐逸或其他人正在从事不法勾当的确凿证据;其次,尽可能弄清他们究竟在密谋什么、生产何物。”
“我去。”裴明月毫不犹豫地开口,眼神冷静而坚定,“观星台的建筑布局图,我早已通过旧档调阅熟记于心。近几日也摸清了其夜间值守卫兵的巡逻路线与换防间隙。”
“也算我一个!”赵虎立刻瓮声请缨。
“不,虎子,”陈默摇头,目光落在赵虎身上,“你的任务更重要。你带最精干的弟兄在外围潜伏接应,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一旦院内传出异常响动或我们发出信号,你们需立即在远处制造可控的混乱,吸引注意,并确保我们撤离的路径畅通。若我们失手被困,你就是唯一的救援和后手。”他随即看向裴明月,语气不容置疑,“我和明月进去。我伤势虽未痊愈,但应对寻常守卫或突发状况,应当足够。况且……”他下意识按住胸口,“此物对异常能量感应敏锐,或许能在内部指引我们找到关键所在。”
是夜,天公作“恶”,浓云蔽月,寒风习习,正合暗中行事。陈默与裴明月换上紧身利落的黑色夜行衣,以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凭借裴明月通过内线搞到的、标注有近期宫内部分区域巡逻路线与时间间隙的简图,两人如同融入夜色的一对夜枭,身形飘忽,利用建筑阴影与园林假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穿过重重宫禁外围防线,最终潜行至观星台那高耸的朱红围墙之下。
观星台主体是一座巍峨的多层木石楼阁,顶层设有观星平台。其周围,还散布着一些用于计算、存档的附属院落以及存放器械的库房。根据赵虎连日盯梢的线索,那几辆异常马车进入的,正是西侧一个相对独立、平日里主要堆放淘汰或损坏的古代天文仪器的偏僻院落。
两人伏在墙根阴影中,静待一队例行巡逻的卫兵踏着整齐却略显沉闷的步伐走过。待脚步声远去,裴明月率先出手,袖中飞爪“嗖”地射出,精准钩住墙头檐角,她借力轻引,身姿轻盈如燕,悄无声息地翻上墙头,伏低身形观察院内。片刻后,她向下打了个安全的手势。陈默紧随其后,动作虽因伤势略缓,却依旧稳健。
西院内,借着云层缝隙透下的极其微弱的星光,可见地上杂乱堆放着一些残缺的日晷石盘、巨大的浑仪铜环部件,荒寂无人,唯有夜风吹过破损金属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呜咽。然而,就在陈默双脚落地的瞬间,他怀中紧贴的玉佩,却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颤动,仿佛被无形的涟漪拨动,传递出一股带着排斥与警惕的冰凉触感——这里有异常的、微弱的能量残留!与那“祭品”和孢子能量同源,却更加稀薄、隐蔽。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警铃更甚。他们避开院中可能发出声响的杂物,如同鬼魅般靠近院内唯一一间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库房。房门紧闭,挂着的并非寻常铜锁,而是一把结构复杂、透着崭新寒光的机关簧片锁!这种锁常见于重要机要之处,绝非用来锁废旧物品。
裴明月蹲下身,屏息凝神,从发髻中抽出两根特制的、细如牛毛却柔韧无比的合金探针。她将耳朵贴近锁孔,手指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探针缓缓探入,凭借指尖传来的微末触感和耳中捕捉的、几乎不可闻的簧片细微响动,如同最高明的乐师调试琴弦。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黑暗中只有寒风掠过。终于,“咔哒”一声轻响,极其轻微,却如同天籁——锁开了!
陈默轻轻推开厚重的木门,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两人闪身而入,迅速掩上门。库房内部出乎意料,并未堆满想象中的破烂仪器,而是被明显清理过,空出了一大片地面。尘土之中,清晰地留有新鲜的重物拖曳痕迹,痕迹一路延伸至库房最内侧的墙角——那里,地面赫然有一块与周围地砖接缝略异、边缘被刻意打磨过的方形区域!是一个隐蔽的地窖入口!入口被一块厚重的木板严实盖着,但木板边缘的缝隙中,竟隐隐透出极其微弱、绝非烛火或油灯的、令人心悸的暗紫色幽光!
陈默与裴明月对视一眼,无需言语,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确认。找到了!秘密就在这木板之下!
陈默示意裴明月警戒身后,自己则小心翼翼地上前,手指扣住木板边缘,缓缓发力。木板比预想中更沉,与地面摩擦发出低沉的“嘎吱”声。移开一道缝隙的刹那,一股阴冷、混杂着金属锈蚀、浓重油脂以及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腥能量气味的怪异之风,猛地从下方窜出,扑面而来!下方,是一条粗糙开凿、向下延伸的石阶,没入浓稠的黑暗之中,而那诡异的暗紫色光芒,正是从这黑暗深处隐约透出,如同地狱敞开的微光。
两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寒意与警惕,各自握紧了手中的横刀与短剑,将呼吸调整至最微弱的状态,如同两道真正的影子,一前一后,顺着那冰冷潮湿的石阶,向着未知的黑暗与秘密,悄然潜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