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室干净整洁,两人将随身携带的简单行李放在房间角落。
蝴蝶忍一边整理着床褥,一边若有所思地说:“算算时间,蜜璃那边的任务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就是不知道她赶来锻刀村的时候,我还在不在这儿。”
她语气里带着些许遗憾。
静弥正将行李归置好,闻言抬头:“以后时间还长,这次没能一起,总还有机会的。”
“说的也是呢。”蝴蝶忍笑了笑,紫色的眼眸转向静弥,提议道,“那,我们现在去泡温泉怎么样?村长大人不是也推荐了嘛,正好可以泡去一路的疲惫。”
“泡、泡温泉?”静弥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耳根悄悄漫上一点薄红。
虽然她和蝴蝶忍现在每晚都同榻而眠,拥抱入睡已是常态,但说到底……她还从未真正见过蝴蝶忍的身体。
每次蝴蝶忍换衣服时,她要么迅速用被子蒙住头,要么就先离开房间。
这……这算是要坦诚相见了吗?
内心波涛汹涌,但面对蝴蝶忍那双含笑的眼睛,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好。”静弥低声应道,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
那声“好”几乎是下意识从喉咙里溢了出来,或许潜意识里,她也很期待吧。
于是,两人带上房间里已经准备好的浴巾和浴衣,一前一后地朝着温泉的方向走去。
静弥怀里抱着柔软的衣物,低着头,目光仿佛被脚下的石板路牢牢吸住。
她的心跳得有些快,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温泉氤氲的水汽,一会儿是可能看到的景象,让她既期待又羞赧不已。
一路上,她都异常沉默,与平时并无二致,但那微微绷紧的肩线和泛红的耳廓,却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蝴蝶忍走在前面,步伐轻快。
她似乎并未察觉身后人的忐忑,或者说,她察觉了,却恶作剧般地并不点破,只是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
锻刀村的温泉是露天的,用天然的岩石围砌而成,周围种植着一些茂密的灌木,既保证了私密性,又别有一番野趣。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气息,以及山中夜晚特有的草木清香。
更衣室内,蒸汽微醺。
静弥的动作明显比蝴蝶忍慢了许多。她磨磨蹭蹭地解着队服,眼神飘忽,就是不敢往蝴蝶忍那边看。
蝴蝶忍倒是落落大方,动作流畅地褪去了身上的衣物,仔细叠好放在一旁的篮子里。
她用浴巾裹住身体,回头看到静弥还穿着队服站在那里,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出声:“阿弥,快点噢,我先过去。”
“……嗯,马上好。”静弥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终于背过身,快速地将手套、眼罩拿掉,她现在已经能坦然面对这非人的手臂和右眼了。
脱掉衣服,也用浴巾将自己紧紧裹住。
静弥深呼吸几下,才提起篮子拉开了通往露天温泉区的木门。
温热的泉水蒸腾起白色的雾气,如同轻纱般笼罩着池面。
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在水波上漾开细碎的银光,四周静谧,只有隐约的虫鸣和泉水流动的细微声响。
蝴蝶忍已经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坐在池边,浴巾被妥帖地放在入口处的篮子里,她闭着眼,神情放松,似乎完全沉浸在这份舒适中。
氤氲水汽让她的发丝更显柔润,几缕湿发黏在白皙的脸颊和修长的颈侧。
静弥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小心翼翼地用脚尖试了试水温,然后才慢慢地滑入水中。
温暖的水流瞬间包裹上来,她下意识地将身体尽可能多地埋进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如瀑般的白色长发在水中缓缓绽放,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每一根发丝都在水中舒展、轻舞。
而那条浴巾,还严严实实地裹在她身上。
温热的泉水确实拥有神奇的魔力,积累的肌肉酸涩和疲惫,似乎正被这热度一点点熨帖、化开。
然而,她紧绷的神经却并未因此完全放松。
静弥忍不住偷偷抬眼,望向对面那个让她心绪不宁的人。
月光与水汽交织,勾勒出蝴蝶忍格外柔和的侧脸轮廓。
水波轻轻荡漾间,能隐约看到水面下那纤细却线条优美的锁骨,圆润的肩头,以及……
静弥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去,水光映照下,那隐在水下的曲线若隐若现。
一股热意猛地冲上头顶,静弥感觉自己的脸颊、耳朵,甚至整个身体都在发烫,简直比温泉水还要烫。
她慌忙移开视线,整个人几乎要缩进水里冒泡了。
努力平复呼吸,试图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比如看天上的星星,或者数池边的石头。
但眼角的余光,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方向。
就在这时,蝴蝶忍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或者说,是感受到了那几乎要实体化的羞赧视线。
她缓缓睁开眼,紫色的眸子在雾气中显得朦胧而深邃,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静弥慌乱躲闪的目光。
看到静弥那副恨不得把自己完全藏进水里的鸵鸟模样,以及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蝴蝶忍的唇角忍不住弯起一个带着些许戏谑的弧度。
“阿弥,”她的声音带着水汽浸润后的柔软,尾音微微上扬,“裹着浴巾泡温泉,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还、还好……”静弥的声音闷闷的,从水里传出来,带着点自欺欺人的意味。
蝴蝶忍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像是一片羽毛,搔刮着静弥的心尖。
她没有再坐着,而是起身划动水流,朝着静弥的方向缓缓走了过来。
水波随着她的动作荡漾开一圈圈涟漪,也搅乱了静弥本就难以平静的心湖。
静弥看着那抹身影在朦胧水汽中不断靠近,下意识地抓住浴巾又想往水里缩,却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后背抵在了微凉的池壁上。
只能眼睁睁看着蝴蝶忍停在自己面前,距离近得能清晰地看到水珠从对方精致的锁骨滑落,没入更令人心跳加速的领域。
“真的还好吗?”蝴蝶忍微微倾身低头,带着笑意的眼眸近距离地凝视着静弥,目光扫过她紧裹着的浴巾,以及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可是阿弥的脸,好红呢。”
太近了……!
静弥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滞了,鼻腔里满是蝴蝶忍身上特有的、混合着淡淡药草与紫藤花的清香,此刻又被温泉水汽蒸腾得更加馥郁。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睁大了那双异色的眼眸,有些无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恋人,视线只敢锁在蝴蝶忍的脸庞。
蝴蝶忍的视线温柔地拂过静弥的脸庞,最后落在了她那头在水中异常显眼、如同月下初雪般铺陈开的白色长发上。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勾起一缕湿透的白发,任由那冰凉的丝滑从指间流淌而过。
“阿弥的头发,在水里真好看。”蝴蝶忍的声音很轻,带着由衷的赞叹,“像月光织成的瀑布。”
这亲昵的触碰和直白的赞美让静弥的心尖又是一颤。
然而,下一刻,蝴蝶忍的指尖却顺着发丝,轻轻落在了静弥紧抓着浴巾边缘的手上。她的触碰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蝴蝶忍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蛊惑般的温柔,“在我面前,阿弥什么都不需要隐藏,包括……这个。”
她的指尖微微用力,摩挲着静弥紧握的手指,暗示着那层多余的屏障。
静弥的心跳如擂鼓。
她看着蝴蝶忍眼中那片深邃而温柔的紫色,那里清晰地映照着自己的犹豫和羞怯。
是啊,这是忍,是她愿意交付一切、包括生命去守护的恋人。
在她面前,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呢?
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静弥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蝴蝶忍那被湿漉漉的紫色发丝半掩住的耳朵上——那小巧的耳廓,分明也染着和她自己如出一辙的、诱人的绯红。
原来……忍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游刃有余。
这个发现像是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漾开了一圈奇异的涟漪,悄然驱散了她心中一部分的慌乱。
与此同时,另一股微妙的情绪开始滋生——自己明明才是年上的那个,怎么总是在蝴蝶忍面前被牵着鼻子走,被羞得手足无措呢?
一丝不甘心混杂着骤然涌起的勇气,让静弥下定了决心。
她咽了咽有些发干的喉咙,觉得喉咙紧得厉害。
然后,松开了那只死死抓着浴巾边缘、几乎要僵硬的手。
浴巾失去了最后的固定,在水中松散开来,顺着水流的微动,缓缓滑落,堆积在池底。
屏障彻底消失。
赤裸的肌肤毫无隔阂地接触到温热的泉水,带来一阵更直接、更深入的熨帖感,同时也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暴露和脆弱。
但这一次,静弥没有试图躲避或蜷缩。
她甚至借着水流的掩护,向前微微挺身,拉近了那本就所剩无几的距离。
异色的眼眸中闪过羞赧,但更多的是一种尝试性的、笨拙的反击。
“明明我才是姐姐……”她的声音比刚才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欸?什么?”蝴蝶忍有些没听清。
静弥目光直视着蝴蝶忍那双同样映着水光与月华的紫眸,“我说,忍,你的耳朵……也很红。”
这句话几乎用光了她刚刚鼓起的全部勇气。
说完,她便屏住了呼吸,密切地关注着蝴蝶忍的反应,像是一只小心翼翼试探着伸出爪子的小兽。
蝴蝶忍显然没有料到静弥会注意到,她微微一怔,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紫眸里极快地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那抹耳边绯红竟有向脸颊蔓延的趋势。
这稍纵即逝的窘态极大地取悦了静弥,让她心底那点“作为姐姐”的微妙自尊心得到了些许满足。
然而,蝴蝶忍毕竟是蝴蝶忍。她只是短暂地怔忡了一瞬,便迅速恢复了那带着几分戏谑的从容。
她非但没有因被点破而退却,反而就着静弥坐着的姿势,俯下身,双手轻轻撑在静弥身体两侧的池壁上,将静弥圈在了她和池壁之间这个更狭小、更私密的空间里。
温热的呼吸靠近,带着泉水的湿暖。
“是啊,”蝴蝶忍承认得大大方方,带着笑意的气息拂在静弥的唇边,若有似无,“因为阿弥太可爱了,让我也没办法一直保持冷静呢。”
她说着,一只手离开池壁,指尖轻轻抚上静弥那只充满蓝色裂纹的右臂,动作温柔而珍重,没有丝毫的畏惧或排斥,只有纯然的欣赏与怜爱。
“而且,”蝴蝶忍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是谁规定,姐姐就不能被好好‘照顾’呢?”
话音未落,她微微低下身,将一个吻,印在了静弥因为惊讶而微微开启的唇上。
温泉的热度,仿佛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