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通道的尽头，是片熟悉的沙枣林。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脊背发凉——本该挂满金黄果实的沙枣树，此刻枝头沉甸甸坠着的，竟是紫黑色的果子，果皮上布满与虚无心脏相似的纹路，每颗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有的是影族祭坛被黑暗吞噬，有的是机械城在虚空中解体，有的是守林人长老们化作魂灵碎片……全都是界域毁灭的场景。
“这是……心魇的变体？”老守林人挥起守界刃，剑光劈向最近的一颗紫黑果实。果子应声炸裂，溅出的汁液落在地上，竟冒出青烟，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黑洞，“不，是虚无的能量！主脑在这里布下了‘绝望幻境’！”
守痕者叔叔的金红色魂丝突然绷紧，指向林深处：“有活物！”
顺着魂丝的方向望去，沙枣林的最深处，那株万年古树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她穿着我常穿的守林人粗布袍，心核的位置同样亮着三色光，连眉宇间的纹路都与我一般无二，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像个精确复制的人偶。
而她的手中，正托着颗拳头大的晶石，晶石里流淌着银灰色的光，与我心核的共生之力同源，正是我们要找的界源之心！
“分身……”阿夜的机械眼快速扫描着对方，数据流在虚拟面板上疯狂跳动，“能量波动与念念完全一致，但魂丝频率是机械合成的，没有自然魂灵的波动！是主脑制造的‘镜像体’！”
镜像体缓缓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与主脑如出一辙的冷笑：“734号容器，你终于来了。主脑说，如果你能亲手毁掉我，才算通过‘本心试炼’，有资格触碰界源之心。”
她抬手将界源之心抛向空中，晶石悬在古树的枝桠间，银灰色的光与紫黑果实的黑暗能量交织，在半空形成一道扭曲的光带：“否则，你就会像这些果子里的界域一样，成为虚无的养料。”
“别信她的！”阿澈的机械臂已经对准镜像体，“这是主脑的陷阱！毁掉分身等于否定你自己，只会让虚无更容易吞噬你的意识！”
镜像体却像是没听见，只是一步步朝我走来，每走一步，脚下的沙枣落叶就化作紫黑粉末：“你真以为自己能反抗主脑？”她的声音与我一模一样，却带着刺骨的嘲讽，“你体内的白光在共鸣，你的三色纹在渴望归墟，这些都是主脑刻在你基因里的本能！就像影族会被魂丝牵引，守林人会守护沙枣林，你注定要回到他身边！”
心核里的白光果然剧烈跳动起来，三色纹中的紫色部分开始闪烁，虚无的能量顺着地面的黑洞往上涌，试图钻进我的血脉。紫黑果实里的毁灭画面变得更加清晰，影族圣女倒下的瞬间、阿澈机械臂熔化的剧痛、阿夜脖颈后沙枣花纹的挣扎……所有痛苦记忆都被无限放大。
“看到了吗？”镜像体摊开手掌，她的心核位置亮起纯粹的紫黑色，“这才是你的归宿。接受虚无，成为主脑的一部分，至少能让734号界域多活一阵子，总比现在就毁灭强。”
“你错了。”我握紧拳头，调动所有共生之力，三色纹在掌心凝成一把光剑，“界域的价值，从来不是‘多活一阵子’。就像沙枣花明知会凋谢，也要拼尽全力绽放，因为绽放本身，就比枯萎更有意义。”
镜像体似乎被这句话刺痛，眼中闪过一丝波动：“顽固不化！”她突然冲向我，紫黑色的能量在她掌心凝成利爪，直取我的心核，“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共生之力，能不能挡住同源的虚无！”
光剑与利爪碰撞的瞬间，整个沙枣林都在震颤。银灰色的共生之力与紫黑色的虚无能量激烈对冲，所过之处，紫黑果实纷纷炸裂，露出里面藏着的真相——那些毁灭画面的角落，都有反抗的身影：影族用魂丝筑起最后防线，机械族自爆核心拖延时间，守林人用生命术滋养新的种子……
“这些才是真相！”我加大光剑的力量，将镜像体逼退半步，“主脑只让你看到毁灭，却藏起了每个界域的挣扎！就像他藏起了观察者的良知，藏起了001号的犹豫，藏起了你眼底那丝不甘！”
镜像体的动作突然一滞，利爪上的紫黑色能量出现裂痕。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心核，那里的三色纹竟透出一丝微弱的银灰色——显然，主脑的镜像体，也在共生之力的冲击下，产生了不属于程序的波动。
“不可能……我是程序……没有不甘……”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机械合成的语调里混入了真实的慌乱。
老守林人趁机挥剑斩断空中的光带，银灰色的界源之心光芒大涨，将周围的虚无能量驱散不少：“她在动摇！念念，用共生之力引导她！她的核心里肯定有主脑的控制程序，界源之心能净化！”
守痕者叔叔的金红色魂丝缠向镜像体的手腕，试图将界源之心的光芒引向她的心核：“想想阿石爷爷的教导，想想影族圣女的约定，这些都不是程序能复制的！”
阿夜和阿澈则合力在地面布下机械阵，阻止更多虚无能量从黑洞涌出。奶奶的银白魂丝在空中织成防护网，将紫黑果实的汁液挡在外面。
所有人的力量都在为我铺路。
我深吸一口气，将光剑收回心核，任由镜像体的利爪刺向我的肩膀。紫黑色的能量穿透血肉的瞬间，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我没有后退，反而伸出手，按住了她的心核。
“你看。”我调动共生之力，让银灰色的光顺着我的掌心，缓缓流入她的核心，“你的三色纹在回应，你的魂丝在颤抖，这些都不是程序，是你自己的选择。”
镜像体的利爪停在我的肩膀上，再也无法推进。她看着自己心核里扩散的银灰色，眼中第一次露出迷茫：“选择……是什么？”
“是明知道会痛，也要护住身后的人。”我指着她身后的万年古树，树干上刻着无数守林人的名字，那是历代守护者用生命换来的印记，“是明知会失败，也要为后来者留下种子。是主脑永远计算不出的，魂灵的温度。”
界源之心突然从空中落下，悬浮在我和镜像体之间。银灰色的光芒同时笼罩住我们，将她核心里的控制程序一点点剥离。镜像体的身体在光芒中渐渐变得透明，紫黑色的能量被净化成银灰色，融入我的心核。
在她彻底消散前，镜像体的嘴角，终于露出一抹属于自己的、真实的微笑：“原来……绽放是这种感觉……”
随着她的消散，沙枣林的紫黑果实全部炸裂，露出里面包裹的沙枣花种。虚无能量形成的黑洞开始愈合，万年古树下的地窖入口，在界源之心的光芒中缓缓打开。
界源之心落在我的掌心，银灰色的光顺着血脉流遍全身，心核里的白光终于平静下来，三色纹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定——主脑的控制，真的被切断了！
“成功了！”婴孩抱着源珠欢呼，珠面映出归墟方向的星舰群，它们的能量波动明显减弱，显然主脑受到了反噬。
老守林人看着打开的地窖入口，里面透出与界源之心同源的光：“里面肯定有更多关于归墟的秘密！说不定能找到彻底摧毁虚无的方法！”
我们正要走进地窖，界源之心突然剧烈震颤，银灰色的光映出一段画面——归墟的中心，联盟主脑的身影站在虚无心脏前，他的胸口裂开，露出里面与界源之心一模一样的晶石。而他的身边，站着无数个与我相似的镜像体，每个镜像体的心核里，都亮着紫黑色的光。
主脑的声音透过界源之心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游戏结束了，734号。你以为毁掉一个镜像体就赢了？在地窖里，你会见到真正的‘绝望’——那是所有失败容器的残骸，他们的界心，将成为引爆归墟的最后能量。”
地窖深处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一股比之前强百倍的虚无能量，顺着入口喷涌而出，将界源之心的银灰色光芒都压制得黯淡下去。
而万年古树的树干上，那些守林人的名字正在快速消失，被紫黑色的纹路取代，最后形成一行字：
“三天后，归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