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集团的股价跌得那叫一个惨,简直像坐过山车从山顶直冲谷底。公司里人心惶惶,茶水间里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就没停过。几个高管天天往林兆伦办公室跑,个个愁眉苦脸。
“林总,港口那个项目,合作方突然说要重新评估...”
“银行那边催着还贷款,说我们股价波动太大...”
林兆伦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脸色铁青。他这些天四处奔走,可往日那些称兄道弟的合作伙伴现在都躲着他走。最要命的是,傅怀瑾手里捏着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把柄,就像悬在头顶的刀,随时可能落下来。
“都出去!”他烦躁地挥挥手,等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个人,才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这一步棋,他走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与林氏的鸡飞狗跳形成鲜明对比,傅家大宅这些天格外温馨。
阿夜在傅家待得越久,心里的坚冰融化得越快。这天晚饭后,他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傅叔叔,燕阿姨,”他放下叉子,坐得笔直,“等我考上大学,我想搬出去住。”
傅怀瑾正给燕婉剥橘子,闻言抬头看他。阿夜这些天吃得好睡得好,脸上终于有了点肉,不像刚来时那么瘦削。但眼神里的倔强一点没少,反而更坚定了。
“这里就是你家。”傅怀瑾把剥好的橘子递给燕婉,语气平淡,“想住多久都行。”
燕婉接过橘子,温柔地看向阿夜:“是不是我们哪里照顾不周?你尽管说。”
“不是的!”阿夜急忙摆手,“你们对我太好了。就是...就是我想靠自己。”
正在埋头苦吃西瓜的予乐猛地抬头,西瓜汁顺着下巴往下滴:“你别走啊!那个赛车游戏最后一关我还指望你带我过呢!”
慕安推了推眼镜,掏出随身带的小本本:“根据我的记录,你住在这里后,我们共同完成模型组装的效率提升了18.3%。从数据角度看,你留下更合理。”
最安静的是知屿。小姑娘悄悄从妈妈身边挪过来,小手轻轻拽住阿夜的衣角,仰着白净的小脸,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一句话不说,却比谁都有说服力。
阿夜看着这一家人,鼻子发酸。他深吸一口气,把涌上来的情绪压下去:“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可我不能一辈子靠你们。等我将来有能力了,还想...还想去找我亲生父亲,当面问个明白。”
这话说得艰难,却格外坚定。
傅怀瑾和燕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欣慰。这孩子,有骨气。
“好。”傅怀瑾点头,“男子汉就该这样。记住,傅家永远是你后盾。”
阿夜眼圈红了,低下头闷声道:“谢谢傅叔叔,谢谢燕阿姨。”
周末一大早,傅家就热闹起来。保姆忙着准备野餐要带的东西,四个孩子更是兴奋得满屋子跑。
“我的风筝!谁看见我的风筝了?”予乐抱着个燕子造型的大风筝,在客厅里横冲直撞。
慕安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小书包,里面整整齐齐装着望远镜、笔记本和一支笔:“根据天气预报,今天能见度很好,适合观测云层变化。”
知屿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她最喜欢的兔子玩偶,小脚丫在空中轻轻晃着。
阿夜今天穿了件干净的白色t恤,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利落。他主动帮保姆把野餐篮拎上车,动作麻利。
燕婉从楼上下来,穿了条淡紫色的连衣裙,衬得肌肤白皙。她看着忙前忙后的阿夜,嘴角含笑:“这孩子,越来越有样子了。”
傅怀瑾从身后搂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是你教得好。”
车子驶向郊外,一路上欢声笑语。到了河边,孩子们像出笼的小鸟,欢快地奔向草地。
予乐和慕安迫不及待地开始放风筝。可那风筝在予乐手里就是不听话,歪歪扭扭地栽了好几个跟头。
“让我试试。”阿夜接过风筝线,手指灵活地调整着,“要顺着风势,不能硬拽。”
在他的指导下,风筝终于颤巍巍地升上天空。予乐高兴得直跳,慕安则认真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知屿坐在野餐垫上,小口小口地吃着草莓。阳光照在她柔软的发丝上,泛着淡淡的光泽。
傅怀瑾铺开毯子,和燕婉并肩坐下。他看着在草地上奔跑的孩子们,眼神柔和。
“还记得他刚来的时候吗?”燕婉轻声说,“瘦瘦小小的,看人的眼神都带着刺。”
傅怀瑾握住她的手:“现在好多了。”
确实好多了。阿夜现在会笑,会和予乐打闹,会耐心教慕安调试望远镜,还会细心地给知屿擦掉嘴角的果酱。
中午大家围坐在一起吃便当。予乐吃得满嘴都是酱料,阿夜自然地递过纸巾。慕安一边吃饭还一边看书,阿夜轻轻把他的书合上:“吃完饭再看,对消化不好。”
知屿吃得慢,阿夜也不催,时不时帮她夹点爱吃的菜。
这些细微的举动,傅怀瑾和燕婉都看在眼里。
饭后,孩子们又去放风筝了。傅怀瑾搂着燕婉,看着阿夜耐心地教予乐怎么放线收线。
“他长得越来越像林家人了。”燕婉忽然说。
傅怀瑾低头看她:“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觉得...血缘这东西,真奇妙。”燕婉靠在他肩上,“明明之前从来没见过,可现在看他和孩子们在一起,总觉得他本来就该是这个家的一员。”
傅怀瑾沉默片刻,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现在他就是我们家的人。”
那边,风筝突然卡在了树上。予乐急得直跳脚,慕安已经开始计算怎么把风筝弄下来。阿夜二话不说,利索地爬上树,小心地把风筝取了下来。
“阿夜哥哥好厉害!”予乐崇拜地大叫。
知屿也难得地露出大大的笑容,小手拍得啪啪响。
阿夜从树上跳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阳光落在他带笑的脸上,那些曾经的阴霾仿佛都消散了。
回去的路上,孩子们都玩累了。予乐靠着慕安打瞌睡,知屿窝在燕婉怀里睡得香甜。阿夜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眼神明亮。
傅怀瑾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下周开始,家教老师会来给你补课。有什么特别想学的,尽管说。”
阿夜转过头,认真地说:“我想学机械工程。”
“好。”傅怀瑾点头,“我让人去找最好的教材。”
燕婉轻轻拍着怀里的知屿,柔声说:“不用着急,慢慢来。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阿夜看着这一家人,心里暖暖的。他曾经以为自己是无根的浮萍,现在终于找到了可以扎根的土壤。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在每个人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予乐在睡梦中咂咂嘴,慕安迷迷糊糊地推着眼镜,知屿的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衣角。
阿夜看着这一幕,悄悄握紧了拳头。他要努力,要变得足够强大,不仅要报答傅家的恩情,更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亲生父亲面前,问清楚当年的真相。
但不是现在。现在,他只想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